第八章

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如果以她本來的個性,她一定會覺得對方是不是哪裡有問題,要不然怎會這麼趕、這麼急,馬上就答應了和她相親的事,而且還將時間定在明天。

可是現在的她卻覺得這是場及時雨。

今天她出門時故意沒帶手機,因爲她暫時不想和高峰說話。

出門前,他就打了兩通電話找她,她沒接,而回家時,她的未接來電從兩通變八通,全來自他。

她不知道他找她做什麼,也或許她知道,畢竟過去兩三個月,他們每個週末都會膩在一起。她不是陪他找房子,就是陪他逛傢俱行和賣場買東西,要不就窩在他家幫他佈置房子,兩人經常膩在一起都快膩成了慣性。

原本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因爲打小時候起,他們的感情就比其他人要好,多年不見再加上兩人現在又在同一間公司上班的關係,會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話題也是應該的,自然也就常膩在一起。

但是就在昨晚,當她看他和那位千金小姐相談甚歡又欲罷不能的樣子,她才發現過去他們老膩在一起的行爲有多奇怪,因爲他們既不是兄妹,也不是男女朋友。

他們只是朋友。

若硬要再加一層關係,就是同事。

然後,就沒了。

關係其實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讓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對他而言,其實和一個外人差沒多少,同樣都不能干涉他的生活,左右他的決定。

雖然她從沒想過要干涉他或左右他,但是她一直以爲自己在他身邊擁有一席之地,但經過昨晚之後,她才恍然大悟,那一席之地可不是他想給就能給她的,還得看他女朋友的訣定才行。

她若不想落到被人趕走的下場,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再經常和他膩在一起,免得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只不過突然改變總要有個理由吧?

她不想把昨天看見他在相親的事說出來,所以今天她才故意忘了帶手機出門,想用這理由來解釋她爲何沒接他的電話。

今天過了還有明天,原本她還在煩明天要用什麼理由,結果美花姨就送來一場及時雨。

“明天不行,我已經有約了。”回電話給高峰,解釋今天自己忘了帶手機出門的事後,她在他開口計劃明天行程時,驀然打斷他。

“有約了?”他的聲音帶着疑惑。

“嗯。”

“和誰?我認識嗎?”他間。

“不認識。”

“不是裡內的人,也不是公司的人?”

“嗯。”

高峰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而後問道:“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她猶豫了一下才回答。

“一個、兩個,還是一羣?”

喬歆有些搞不懂他的意思。什麼叫一個、兩個還是一羣?而且,他問這要做什麼?

“大山哥哥——”

“你忘了私底下要叫我什麼了嗎?”他倏地打斷她。

她呼吸一窒,隨即又用力的吸了一口氣,毅然訣然的說:“大山哥哥,扮演男女朋友的事就此結束吧。”

電話那頭忽地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又傳來他的聲音。

“爲什麼突然這麼說?”他問她。

因爲不想讓你的正牌女朋友產生誤會。喬歆在心裡答道。

“因爲最近公司裡的八卦流言好像已經停了,而且,總經理好像也愈來愈倚重你,甚至還有謠言說董事長似乎打算傳賢不傳子,所以才讓總經理這樣重用你。

“總之,你已經變成一座強大又穩固的靠山,我是你女朋友,或者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妹妹也應該都沒有差別了,因爲你的的確確是我的靠山,不是嗎?”她說。

高峰聽完後什麼也沒說,突然拉回了話題,繼續之前未完的對話。

“明天你是要和一羣人出去,還是一個人?”他問她。

“大山哥哥……”

“回答我的問題。”

“一個人。”她有些無奈的答道。

“約會還是相親?”他直截了當的問,似乎明白了什麼。

“……相親。”她誠實的回答。

“誰介紹的?”

“美花姨。”

“又是她!”高峰咬牙切齒道。“除了幫你介紹相親對象外,她沒別的事好做嗎?”

“你不要這樣說美花姨,她只是比較熱心而已。”

“熱心過了頭就是雞婆,會很惹人厭她不知道嗎?”

“我不覺得美花姨惹人厭。”

“意思就是說,你很喜歡她的雞婆,覺得她一次又一次幫你介紹相親對象正合你意,你求之不得?”

“我沒有這樣說。”

“但是你並不討厭她幫你介紹對象。”

喬歆沒有應聲。對此,她只有一點無奈,而無法產生討厭的感覺,因爲她知道美花姨單純只是熱心,沒別的意思,她又要如何爲此討厭她呢?

“看樣子你真的很喜歡。”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嘲諷。

她頓時覺得一陣難過。原本她還以爲他懂她的,沒想到……

“還有什麼事嗎?我今天忙了一整個下午很累,想休息了。”她暗示她想掛電話了。

“是真的想休息了,還是想爲明天的相親做準備,不想要我在這裡浪費你的時間?”

“什麼意思?”她呆了一下。

“沒什麼意思,只是說你重色輕友而已。”

“高峰,你是故意要和我吵架是不是?”她遏制不住逐漸升起的怒氣,沉聲問道。他竟然指責她重色輕友?!太過分了!

“沒有,只是突然發現我好像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瞭解你而已。也是,是人都會變,總不可能永遠都像五歲、十歲那樣天真又單純。”

“沒錯,我已經變得不再天真、不再單純,變得既勢利又滿口謊話,這樣你滿意了?”她怒不可遏的大聲說完,直接結束通話。

她把手機丟到牀上,才轉身,牀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回過身將手機從牀上皇起來,一看來電的人是他就直接把手機又丟回牀上,轉身走出房門找冷飲喝。她需要消火。

手機在她喝完散料回房時還在響,她不堪其擾的直接將它關機。反正短時間之內,她不想再和他說半句話就對了。

將手機放到梳妝檯上,她倒到牀上,準備熄燈睡覺,卻聽到房門傳來一陣敲門聲。

媽媽打開她的房門,將頭探進來對她說:“小歆,電話。”

“誰?”

“阿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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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說我睡覺了。”她閉上眼睛。

“吵架了?”喬母問。

“不想和他吵架,所以纔不想接他的電話。”她睜開眼睛對媽媽說。

喬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兒後,理解的點頭,“我跟他說你睡了。”然後關門離開。

喬歆扯了扯脣,伸手關燈,閉上眼睛睡覺。只是過了十分鐘,她的腦袋依然清醒,連一點睡意都沒有。

想了下,她驀地打開燈,坐起身,把日記本拿出來寫。

X月X日天氣晴

睡不着,所以爬起來寫日記。

今天做了件有意義的事,幫忙裡上的義賣活動盡了點心力,感覺有點累,但很滿足,昨天不好的心情也有了改善。

可他到底爲什麼又跑來惹我生氣,把我好不容易纔變好一些的心情整個搞壞?第一次覺得大山哥哥這麼討厭。

他說我變了,我哪裡變了?只因爲我不覺得美花姨幫我介紹對象是件討人厭的事嗎?

莫名其妙!

況且,我接受美花姨的好意,和美花姨所介紹的對象去相親又怎麼了,他不也一樣在相親嗎?之前是陳董的女兒,這回是黃董的幹金,如果這回不滿意,下回又不知道會和哪家的幹金小姐吃相親飯。

重點是,這還是我知道的部分,我不知道的部分天知道還有多少?

莫名其妙!他真的是很莫名其妙!

討厭,真的是愈想愈氣,不寫了!

高峰最討厭了!

喬母從外頭走進門來,訝然的看見坐在客斤裡看電視的喬歆,“小歆,你怎麼還在家裡?中午不是有飯局嗎?”

“喔,我待會兒就要出去了。”她百無聊賴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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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還不去換衣服?”

“穿這樣就好了,要換什麼衣服?”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至少要換件裙子,快點去換。”

“爲什麼一定要穿裙子不能穿長褲?”

“你之前每次都穿裙子,爲什麼今天要穿長褲?女生就要有女生的樣子,不能丟了介紹人美花姨的臉,還有我們家和幸福裡的臉。”喬母振振有詞的說。

“我知道了。”懶得爭執,喬歆直接應道,然後起身進房間換穿裙子。

十分鐘後,她在媽媽的叮嚀與囑咐聲中走出家門,朝大馬路的方向走去,打算直接搭計程車過去,免得遲到。

她沒注意到巷口的路邊停了一輛她非常熟悉的車子,直到那輛車突然開到站在路邊準備招計程車的她面前,她才驚愣了一下,發現是他。

“上車。”高峰坐在車裡,降下車窗對她道。

“我待會兒有事。”她冷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對他說,昨晚的餘怒猶存。

“我知道,你要去相親。上車,我載你過去。”

“不用了,我搭計程車。”

“你可以把計程車費付給我。快點上車,還是你想和我在這裡耗一整天?”

喬歆緊緊地抿了下脣瓣,心不甘情不願的拉開車門,坐上車。

“承德路三段七十五巷。”她說完要去的地方後,直接閉上眼睛,擺明不想再與他說話。但問題是,他會這麼順着她、由着她嗎?

“昨晚對不起。”

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話竟會是向她道歉,喬歆忍不住睜開眼睛,轉頭看他。

“昨天一整天都聯絡不到你,這大概讓我有點生氣吧,所以昨天晚上口氣纔會不太好,還說了一些惹人厭的話。對不起,原涼我,OK?”

“不OK。”她冷冷地說。

“喬歆……”

“現在你可以說我除了變得不天真、不單純,既勢利又滿口謊話之外,還可以說我變得記恨,小心眼、脾氣大和難相處。”她臭着臉說。

高峰呆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你笑什麼?”她瞪眼道。沒想到看她生氣,他竟然還有心情笑?

“記恨、小心眼、脾氣大和難相處,真的有一點。”他邊笑邊說。

喬歆被氣到不知道該說什麼,驀然轉頭面向車窗那一邊,不再看他。原本剛剛聽到他道歉時,她是有點想要原諒他的,可是現在別想了!永遠別想!

“你這樣好可愛,比小時候還要可愛。”他說。

現在再讚美她、奉承她、阿諛她已經來不及了!她憤憤地想。

“明明都已經二十七歲了,卻還像個小孩子,好可愛。”他又說。

這是褒還是貶?不管是哪一個,反正她都不會輕易原涼他的,絕對不會。

“小孩子一向都喜歡遊樂場,要不我們現在改道去遊樂場讓你消消氣如何?”安撫不成,他改用威脅。

“高峰!”她猛然轉向他怒吼。

“我已經道歉了,你卻不接受。軟的不行,我只好改硬的了。”他無辜道。

“你……”她被氣到差點說不出話來。“你那是道歉嗎?”她怒聲質問他。

“『對不起』三個字不是道歉的意思嗎?”他反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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