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這件事情,張美麗倒沒覺得什麼,張二哥心情就開始不好受了。
因爲他知道,張美麗回聯邦的日子就要到了,她說過,她會在美國之行結束的時候回去,並不會和他一起返回中國了。
這天晚上,吃完了烤肉,張夢遙看着張美麗取出智腦本體在那邊搗鼓,越看越是心酸越是不捨,想了又想,終於心一橫,咬牙道:“美、美麗啊,我、我……”
“?”張美麗不耐煩地擡頭看他。
“……那個……你打算怎麼回去啊哈哈……怎麼跟咱媽他們交代啊?”張二哥很沒出息地改了口。
“哦,用這個。”張美麗亮出一個小巧的照相機似的東西,“把鏡頭對着目標的眼部,按下快門,就可令對方永久喪失有關星際聯邦的記憶。到時候會有聯邦人員來辦這件事,我就不來了。”其實壓根不用這麼麻煩啦……一回到聯邦之後,提香就會關閉這個虛擬空間的,想想還有點小遺憾。
不過這話可不能跟張夢遙說。
“哦……這樣啊……那、那的確是挺好的,就像《黑衣人》裡頭演的一樣。”張夢遙乾巴巴地讚了一句,想到自己今後會把張美麗徹徹底底地忘掉,心頭就一陣撕啊扯的疼痛。
“還有事麼?”張美麗覺得這個人類的表情不太對頭,雖然她是理解那種即將告別的不捨心情啦,但是他很快就會忘掉她啊,也不用太過掛懷吧。
張夢遙深吸一口氣,決定把腦海中那些就亂麻一樣的思緒都拋掉,閉上眼,一口氣說了出來:“我想跟你回星際聯邦!”
半晌寂靜。
張夢遙心中越來越忐忑,心跳得越來越快,卻聽到張美麗說話了。
“唉……你先睜開眼睛。”她的聲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不再那樣硬邦邦的,帶了點少女特有的甜美和俏麗,聽得他心中一蕩。
於是他慢慢睜開了眼,心中有所期待,也許美麗她……有辦法帶他一起回去呢?
然而,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一個黑壓壓的照相機鏡頭。
“忘了吧。”隨着一聲悠長的喟嘆,咔嚓一聲,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覺得腦子一暈,失去了意識。
張美麗看着緩緩躺倒在地的張二少,心中難得地出現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也許,這個人類男性……他的神智,真的發生了一些連提香都無法預料的變化。
她能體會到他對她的感情。
可是——也就只是這樣而已了。
張美麗搖搖頭,把私心雜念都拋開,按下了智腦向聯邦的通訊按鈕。
不多時,屏幕上就出現了提瑞上將和藹的笑容。
“報告閣下,上校安娜·克茲立夫圓滿完成任務,請求迴歸!”
一年後。
星際聯邦安娜·克茲立夫准將帶領的一支太空輕艦突擊隊,正在克拉克小行星羣中游弋,進行一場小型戰鬥的掃尾工作。
剛打了一場勝仗,鏖戰三天兩夜不合眼,即使是安娜准將那強健的體格,也有點吃不住,她跟心腹副官交代了幾句,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打算睡上一小覺。
“滴滴滴!”一陣急促的通訊器鈴聲響了起來。
安娜低頭一看,是頂頭上司提瑞閣下的來電,不敢怠慢,於是強打精神接通了。
“閣下!有何吩咐!”她敬了個軍禮。
“安娜……”老提瑞的面部表情有點複雜,更有點哭笑不得,“你……你還記得一年前你從虛擬空間回來的時候,超腦控制室發生的那場小爆炸嗎?”
安娜皺眉,怎麼提起這事兒來了,“記得,當時提香被迫休眠了一個月才恢復,給軍部造成了一定損失。”
“咳……是啊是啊……不過你還記得當時,有個艾爾芒多小兵也被炸傷了嗎?”
安娜碩大的瞳孔豎了起來,“是的,閣下,當時聯邦軍部第一直屬醫院已經確診了,那名戰士將終身處於睡眠狀態,恐怕無法再醒來。”
一想到這件事,她就又是自責又是心痛,如果不是她回來的時候,超腦意外故障引發爆炸,他們艾爾芒多的英雄也不會變成可憐巴巴只能躺在牀上的植物人。
話說“植物人”這個詞,還是她當年在虛擬空間裡學到的呢。
這件事是她這一年以來最大的心理瘡疤,雖然那場爆炸只是個意外,沒有任何預兆和原由,但安娜還是不由自主把這場意外歸咎給了自己。
而這一年當中,她的戰友、上司,也基本從不跟她談及這場意外。
可現在……爲何提瑞上將又專門用通訊器來跟她提這件事?
難道……?!
張美麗想到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頓時激動了,猛地站了起來,豎瞳也有變圓的趨勢。
“是的……你猜的沒錯,他剛剛醒過來了,”提瑞表情十分古怪,似乎並沒有特別欣喜。
“真的?太好了!多謝閣下特意通知此事!等我班師後,一定親自前去看望!”安娜大喜過望,只覺得一陣輕鬆,連之前鏖戰的疲憊都消減了不少。
“可是……”提瑞嚥了口唾沫,眨眨眼,似乎是在尋思該怎麼措辭,“可是那個士兵,他一睜眼就……”
“?”安娜不明所以。
“……好吧,他一睜眼就非常興奮,嘴裡一直在說些怪話,什麼星際聯邦我終於回來了啊,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啊,我太想念啦——之類的,”提瑞表情變得嚴肅,“而且,安娜,他說的最多的話就是……”
“……什麼?”安娜心中有點不好的預感,專注地凝視着自家上司的全息影像,心中默唸:不會吧,不可能吧,絕對不可能啊,應該不是吧……
“他一直在說,老妹兒,美麗啊,哥哥我來找你來啦!”提瑞終於忍不住扶住了額頭。
安娜整個人都呆住了。
“……張夢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