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建興十九年,十七歲的神策葉將軍,身量不輸男人,有着沙場磨礪出的堅韌果敢,眼尾上挑,從前看人時自帶了三分嘲諷驕傲,隨着長大面龐柔和一些,卻也有不容置疑的威儀。而且,只要是聽說過神策軍名頭的人,便不會忽視這位將軍訓練部下的鐵血手段——她是能以最溫和的態度,將每一個戰士的意志和體能磨練至最強大的。

這段時間裡,神策軍的人數已經增加至兩萬,成了大祁戍京不可忽視的防禦力量。

不過皇帝似乎沒有永遠讓這支軍隊守衛京城的意思,沒有讓他們取代禁軍,神策未來還是要去西疆,只缺個契機了。

——胡人騎兵的支援,就是契機。

建興十七年的時候,胡族的公主英嘉跟隨使團在臘月來過一次,雖然沒有多久便離開,卻在次年又來了一次——那一回,胡人首領親至,極力說服大祁天子接受他的兩萬騎兵。

當然不是沒有代價的,胡人想要大祁特有的高產量稻種,當年袁夫人培育出的那一類。畢竟在這之前,大祁只在北疆向他們出售普通的稻穀。雖說如此一來,胡人的實力會在未來增長,但能換西疆外的徹底安寧。

皇帝衡量了一番,覺得合算。

胡人首領在大祁呆了三月有餘,走的時候,還帶了一個人離開——葉安南。

很遺憾,葉央沒能親眼目睹使團離京的盛況,因爲據說葉二郎是哭着喊着,被公主綁在了馬車裡才帶走的。

他的理想是在逍遙若干年以後出家,而不是受媳‘婦’的管制……公主做媳‘婦’也不成!

定國公的二弟文不成武不就,末了娶了胡族公主,也是個好歸宿。

八月將近中秋節的這天夜裡,葉央照例在軍校睡着,過了子時,突然聽見房上有急促的腳步聲,踩掉了一塊瓦片。

瓦片墜地發出一聲脆響,她睡得淺,幾乎是馬上就醒了,那陣腳步聲沿着房脊一晃而過,葉央只着中衣,提着青霜劍從屋裡跑出來,擡頭往上面看。

月亮趨近圓滿,沉甸甸地墜在天上,銀輝鋪了一地,房頂上空空‘蕩’‘蕩’,只有秋風拂過。葉央四下轉了一圈,沒有發覺任何異樣,眉頭深深蹙起,不死心地又轉了一圈。院‘門’被人敲了敲,她猛地回頭,高聲道:“進來。”

敲‘門’的人是聶‘侍’衛,商從謹披着外袍站在外頭,略略別開眼去。

葉央的頭頂已經和他的劍眉齊平,個頭很高,因爲起得匆忙,烏髮流瀉散在肩頭,比平時的武將打扮多了些柔和,青霜劍柄被她常年使用,磨得油潤髮亮,在月下反光。

“你們也聽見聲音了?”秋日中衣厚實,又不是光着出‘門’,該遮的地方都遮得好好的,她不避諱這些,如今京中時興的款式可大膽多了。但見商從謹腦袋都快紮在了地上,還是藉着‘門’板藏住半個身子,“剛剛我房上有人經過,踩掉了一塊瓦。”

商從謹點了點頭,兩人住得不遠,況且瓦片碎地的動靜着實不小,立刻警惕地出來查看。這裡是軍校,零零散散也有兩萬將士駐守,若說被人‘摸’到了統帥的房頂上,那還了得!

定是個高手!

兩人對視一眼,商從謹道:“以後還是找些人守夜罷,旁的將軍都帶着親兵,你沒有,也說不過去。不進屋,守在院裡也是好的,不至於麻煩。”

葉央隨意地應了一聲,還是不上心,“功夫低的進不了軍校的‘門’,功夫高的進來了,旁人也不會發現。”

每夜都有巡邏的士兵,居然還被人悄無聲息地接近,她是聽見動靜就出‘門’的,也沒看見來人的影子,這人身手絕對在葉央之上,那麼他發出的聲音是故意的?爲了引她出來?

葉央突然想到什麼,折回屋子‘摸’了一遍,帥印還在‘牀’底下的小櫃子裡鎖着,其他貴重物品也沒丟,出來後道:“沒少什麼,來人不是爲了偷東西。”

又有幾個值夜的士兵圍過來詢問,一時半會兒沒有頭緒,葉央揮了揮手讓衆人散去,說明日再處理。商從謹不放心,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她關上‘門’慢慢往屋子裡挪,假寐至天明。

一夜無事,可沒有人敢掉以輕心,第二天葉央就喚來衆人,連同商從謹和幾個校尉擠了一屋子,最後得出的結論,只是“加強警戒,小心提防”等廢話。統帥沒少東西,軍營裡也無士兵受傷,今天甚至連個拉肚子的也沒有。

那麼昨夜的不速之客,只爲了將葉央吵醒?

桌上擺着瓜果葡萄,剛剛洗好,水靈靈的,素和炤伸手揪了個葡萄,不剝皮地扔進嘴裡,“神策軍中無事,那周圍呢?”

周圍?

葉央呼吸一頓,“四周不遠都有百姓定居,往西是太僕寺的馬場……莫非是太僕寺出事了?”

“我怎麼知道。”素和炤一攤手,“猜測而已。”

“要不要派個人去打聽?”昨夜商從謹也沒睡好,眼底還有道疲累的青痕,他是擔心葉央會受傷,但以她的功夫這擔心又有些多餘。

他很認真地想了片刻,才發覺他擔心他的,根本礙不着別人的事兒,才放心大膽地繼續‘操’心。

回神時只聽見葉央道:“還是算了,若是太僕寺出了事,會有消息傳來的,我們不用太上心。”兩年的時間,‘私’下打探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若非素和炤斷斷續續吃了很久的‘藥’,她甚至懷疑反賊是否存在,現在怕做得太過會引起朝中注意,還是按耐不動了。

清早的商談就此結束,葉央帶着部下訓練,商從謹接着研製火炮,但缺乏工具,召集在多的人能力畢竟有限,始終無法將火炮‘射’程提高多少,只提高了穩定‘性’。

下午時,軍校外有人求見,葉央接到通傳,發現竟然是大理寺的人!葉安北的手下?

“在下大理寺少卿,奉葉大人之命特來拜會……”軍校裡殺氣騰騰,把久與牢獄刑具作伴的文官都震住了,輕輕一揖,“見過神策葉將軍。”

葉央還禮,請他坐下說話,懸着一顆心問道:“大人前來,所爲何事?”

面對面觀察唯一的‘女’將軍,少卿五官較平白白淨淨的臉上有一絲尷尬,‘門’口駐守的士兵更讓他緊張,也不客套了,開口就進入正題:“昨夜太僕寺卿文大人遇害身亡,大理寺派我來問問葉將軍,您這兒和太僕寺的馬場離得不遠,可察覺到什麼異樣?”

“遇害!”葉央低呼一聲,她和文大人‘交’情雖然不深,也是見過幾面的,怎麼就死了!同時立刻想到了昨夜屋頂上傳來的腳步聲,不過仔細推敲,就算有人殺了文大人,撤退時也不會從軍校經過啊!

“是,當‘胸’一刀,血流如注,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在臥室中發現。”這種事並非機密,小少卿如實相告,想賣她個好兒。

葉央望向身旁的少卿大人,右手不自覺握拳放在桌上,追問道:“發現的人是誰?”

“這……是文大人的丫鬟,已經跟了他三年,並不會功夫,身量也不高,若說能把一個大男人殺死,恐怕有點困難。”少卿略一猶豫,還是說了。

葉央察覺出自己問得太仔細,不過有些事必須要搞清楚,“發現的人爲何不是他的夫人?”文大人約莫四十歲,肯定娶了親的,難道夫妻不睦,一直是分居生活?

“文夫人平日住在京中府邸,她也是剛知道此事……”少卿有點着急。今天他來拜訪葉央,是問問她關於死者生前的人際關係,看看是否有人對文大人心生怨懟纔會痛下殺手,怎麼自己一個問題都沒得到解答,偏偏回答了她這麼多。

太僕寺的寺卿和葉央差不多,都是工作場地和家裡兩頭跑。大祁建朝時,太僕寺管理馬政,但並不負責飼餵軍馬,後來纔將天下馬匹事物一併掌管,所養成的馬駒有一部分送到幾大軍營裡,能夠減輕將士們的負擔。

所以太僕寺的馬場一擴再擴,現在離京城已有一段距離,太僕寺卿也不必每日朝參——從馬場趕回京城就要大半天,再趕回來處理事務都得大半天,每天一來一回,什麼事兒都別幹了。

文大人夫妻兩個聚少離多,但沒鬧出什麼和離的消息,文大人也並無妾室,葉央猜測,他們的感情應該不錯。

“哦,文大人是何時……遇害的?”葉央若有所思地點頭,黑白分明的瞳仁在眼眶裡一轉,“昨夜子時三刻左右,有人從我房上經過,但軍中並無異常,不知此事是否與文大人遇害有關,望大人留心。”

大理寺來的少卿,疑‘惑’地略微擡高聲音嗯了一下。他希望知道是否有人同死者有怨,相比這個,葉央所說夜半某人經過的消息,實在不着邊際。不過他仍然回道:“仵作驗過屍體,文大人是亥時左右身亡的。”

“當‘胸’一刀?”葉央又確認一遍。

“當‘胸’一刀,匕首沒入身體至少三寸。”少卿大人回答得篤定,接着問葉央有關文大人的其他瑣事,是否和旁人發生過口角一類。因爲死的人是朝廷的三品要員,大理寺不敢怠慢,草草盤問之下就把一些小吏直接帶走,幾位太僕寺的少卿寺丞等稟報了聖上,有嫌疑的也不會放過。

送走了來查案的大人,葉央顧不得其他,趕緊叫來了素和炤,不多時商從謹擦着手上的火‘藥’粉末也走進屋,葉央怕隔牆有耳,乾脆敞開着‘門’,壓低聲音同二人說話。

“太僕寺的文大人昨夜死了,被人所殺。”她把事情草草地說了一遍,“若反賊當真存在,此事會否是他們所爲?”

因爲祛除寒毒時需提升身上的陽氣,飲酒變成了最好的選擇,哪怕現在寒毒除盡,素和炤卻喝上了癮,動不動就酒壺不離手的,灌下一口回答:“他們要真有本事殺害朝廷命官,幹嘛不對中書令大人下手?”

釀造的酒度數不高,葉央懶得管他,反正也不會喝醉了,沉‘吟’片刻道:“也對,文大人雖是三品,可說白了……”

“就是個養馬放羊的。”素和炤乾脆利落地打斷她,眼‘波’掃了過去,“要有本事,殺個肅文侯,或者中書令,或者六部要員,才能讓朝廷真正陷入麻煩。”

太僕寺重要,少幾天不幹活兒也不會對朝中產生多大影響,不明白兇手安的是什麼心思。

葉央正在犯難,商從謹思索片刻,問了個極爲關鍵的問題:“有什麼跡象能證明,文大人的死和反賊有關?”

片刻呆滯後,葉央緩緩地搖頭。

——她還真沒什麼證據能表明,太僕寺和反賊扯上了關係。

有人殺他是爲什麼呢?政見不和?不可能,太僕寺和大理寺地位差不多,都和朝中勢力紛爭沒關係;和人發生了爭執?下人是沒什麼膽子殺主人的,一旦動手,被查明的機率也很高;髮妻不滿,因愛生恨?案發時文夫人在京城,同樣沒可能。

“……假設,這件事和反賊有關係呢?”商從謹話鋒一轉,施施然走到她對面,顯然想到了什麼。

彷彿一顆火星投入了神策軍儲放火‘藥’的倉庫中,葉央的腦子裡轟然作響,爆炸之後是一片清明,“如果能牽扯上,文大人的身份只會有兩種……要麼是與反賊爲伍,因爲某件事不合,被滅口;要麼受到了反賊拉攏,不順從,被滅口。”

以這個假設爲前提,她的思路就順了許多。

想要‘逼’宮奪權,兵馬糧草,名正言順,缺一不可。

拉攏到了文大人,相當於有了和大祁戰士一樣優良的戰馬。

“我去提醒大哥,讓他藉着查案的名義,覈對太僕寺的賬務,看看文大人是否真的有通敵賣國的嫌疑。”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葉央素來雷厲風行,立刻決定動身出發。

她這副風風火火的樣子讓素和炤如臨大敵,一雙漂亮的眼睛瞪大了,攔住年輕將軍的步伐,“等等!將軍,你回去以後怎麼和定國公開口?說你知道有人謀反,秘密追查了兩年,如今才初見端倪,而曾經反賊想要拉攏的人……也就是在下,就藏在你的軍校裡?”

‘性’命攸關涉及生死,素和炤原本不正經的神‘色’斂去,“等真正的敵人浮出水面後,再把我推出去罷。”

沒有找到反賊之前,他是最大的嫌疑者,任何矛頭都會衝他過來,可找到了反賊,朝廷就會把全部‘精’力用來對付真正的敵人。

素和炤狐狸一樣狡猾又拼命保住自己的樣子,讓葉央退了半步。他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和謀反毫無關係,想活下去是沒錯的。

“好吧……”葉央折回座位上,提醒道,“我不會放棄追查此事,一定要找到太僕寺卿的被害原因,直到洗清或者確認他的嫌疑爲止。”

不能向旁人訴說,但她可以自己去查。

素和炤也是如此打算,鬆了口氣,終於像個幕僚一樣立在了她旁邊,感嘆一句:“文大人是個清官。”

葉央對此人瞭解不深,不置可否,又聽見他繼續道:“只是不知道,在青樓一擲千金的豪氣,是從哪兒來的。”

“青樓?”葉央納悶,“他不是並無妾室嗎?”

就是這點讓她排除了‘女’子下手的可能‘性’,再怎麼嫉恨丈夫在外頭的鶯鶯燕燕,文夫人沒有那麼大力氣痛下殺手。

素和炤搖了搖頭,笑道:“起初這件事知曉的人不多,可也並非無人清楚,傳得越來越廣,稍一打聽,就得到消息了。”

葉央狐疑地看着他,“我怎麼就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商從謹緊接着跟了一句。

“總之文大人是畫樓的常客,如果大理寺在他的府中,以及賬目上查不到什麼不對勁,那麼這裡,就是唯一的突破口。”素和炤說話時垂着手,自信滿滿,“在畫樓姑娘們的房裡,男子總是會不小心透‘露’出什麼的。況且……他若不是爲了那些個鶯鶯燕燕,而是去,接頭呢?”

畢竟那裡,是爲數不多能讓男子進出,又不至於招惹懷疑的地方。

此類風月場所,娼寮有之,清雅一些的地方也不少。畫樓就是其中最爲出名的,環‘肥’燕瘦,雖做的是皮‘肉’生意,但想結實些有學識的“落魄才‘女’”,也不是不可能。之所以聽說過它的名字,是因爲葉二郎。

葉家二哥最大的夢想就是四個字,風月無邊。等着分了家自己去過逍遙日子,可惜定國公府地方太大主子太少,哪怕每個下人都住單獨的屋子也有富餘,分府的可能‘性’幾乎爲零,只好日日在葉央耳旁唸叨,說多想進一次畫樓,聽姑娘們唱個小曲兒也是好的。

“那就‘抽’時間,你去打聽打聽消……”最後一個字還壓在葉央的舌尖,她擡頭打量了一番素和炤,遺憾地嘆了口氣,“你不行,太不行了。”

天生眉目含情,若說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只是差強人意,若他換身‘女’裝去畫樓當個頭牌,倒很符合那張臉的氣場。

她頓了頓,把視線落在商從謹身上,“言堇,要不你去?”

“去幹什麼?”商從謹一陣緊張,‘挺’了‘挺’脊背。

“去畫樓問問,文大人原先喜歡哪位姑娘,跟她套套近乎,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葉央回答得很輕鬆,就像招呼他吃個果子。本來嘛,又不是什麼多困難的事情。

誰料商從謹把頭搖得很用力,一口拒絕了:“我不去青樓的。”

“現在知道這事兒的只有咱們三個,素和炤不適合去,只能看你的了。記得,不要直接上去就問,給鴇母塞些銀子,不着痕跡地打聽。”葉央說的頭頭是道,幫他規劃好了一系列的行動。

商從謹心如磐石,意志堅不可摧,爲難道:“我,我怎麼能去……”

若說瞧不起青樓‘女’子,倒不至於,他久在民間遊歷,知道有些窮苦人家賣了‘女’兒進那裡,只爲活命吃飯。可心存憐惜,不代表也要自己跟着打成一片啊!

一直以來都沒什麼脾氣的懷王殿下,居然在這種事上打死不鬆口,態度堅決得很,一副“不要再‘逼’迫我”的委屈樣子,從耳根處蔓延起一片紅暈。

“我出銀子!”葉央拍出來五十兩銀票在桌上,威‘逼’利‘誘’道。

整個天下都是他們家的,商從謹怎麼會看上這點小錢,“不去不去……你找別人罷。”

葉央無奈,只好吩咐素和炤:“那,你去‘弄’把炭灰過來。”

要炭灰,做什麼?

金秋八月,風不冷不熱,吹得人很暢快,河邊尤其如此,溼潤的水汽瀰漫開來,摻着隱隱的脂粉香,讓人不禁一嗅再嗅。

畫樓是京城最大的青樓不假,卻不在京中,而是前朝開鑿的運河上,四五艘‘精’致的畫舫。首尾相連,每艘都有三層高,漫無目的地在河上漂流,傍晚才靠岸。

葉央一襲書生青衫,卻襯得人更‘挺’拔‘精’悍,看着靠岸的畫樓舫船,‘摸’‘摸’下巴上用炭灰僞造的小胡茬,心裡安定了幾分,打開摺扇,輕搖着邁了進去。

能夠堂而皇之地進一趟這個地方,對她來說新鮮的很,比軍校中的生活懶散,又比家裡的日子自由。甫一踏上畫舫的甲班,便有兩個堪稱清俊的小廝迎了上來,笑容可掬滿目親切,既不會讓人心生厭煩,又不會覺得怠慢。

耳旁傳來的除了鶯聲燕語,也‘混’有絲竹絃樂,葉央耳朵尖,還聽見了‘吟’詩聯句的動靜,沒有她想象中青樓的那般‘豔’俗感。

“公子瞧着面生,可是頭回來?”三十餘歲‘婦’人打扮的‘女’子從畫舫二樓轉下,步伐輕柔快速,走路時發出輕微的足音,“若有什麼招待不週的,千萬……莫要見怪。”

她停在葉央面前,道個萬福,笑‘吟’‘吟’地低下了頭。

在被人打量的時候,那位‘婦’人也在觀察葉央。面生的公子形容俊美,一眼看過去竟是男‘女’莫辨,比‘女’子多了七分堅毅,站姿也不忸怩作態,可若說是男子,又顯得偏溫柔些,只有那雙眼睛,在燈輝照耀下顏‘色’偏淺棕,透着渾然天成的驕傲。

葉央個頭並不比男人矮,又有軍中磨練出的氣魄,嗓音也不溫柔,一開口就打消了鴇母心裡的嘀咕,“是頭一次……太僕寺的某位大人,說畫樓有美酒美人,今日便特意來瞧瞧。”

不光小廝生得好,這裡的鴇母同樣素質高,眼神三番五次掠過她手中的‘玉’骨折扇,並不顯得貪財,葉央是留了心才發現的。

鴇母長着一張端正的方臉,年輕十歲亦是美人,掩口笑道:“莫不是太僕寺的文大人?”

他遇害的消息,一天之內傳不到青樓,所以葉央大膽地過來了,看來這裡的人並不知道,於是更加放心,搖着扇子回道:“當然。不知文大人誇讚過的那位……叫什麼來着?今日在下是否能邀得一見?”

她當然對文大人的風月史半點不知道,故意留了個話頭,等着對方上鉤。

鴇母果然接過話去,引着她坐下,親自斟了一杯酒,遺憾道:“這位公子,唉,真是不巧,小月她今日‘抽’不開身,不知您方不方便,換一位姑娘來陪着?”

竟然被約出去了!

葉央忍不住想看看時辰,她一路從軍校騎馬過來,還‘抽’空換了身衣服,緊趕慢趕,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

接下來該怎麼說?“我今天就是來找文大人老相好的,不管如何,你得把她找來,讓我盤問一番”?

葉央指尖暗暗用力,壓抑住計劃外的緊張,面上依舊雲淡風輕,“那就把你們這裡,最美的找來。”

她的身份是畫樓常客的朋友,第一次來定是詢問朋友中意的‘女’子,若不成,選最好看的,也不至於招惹懷疑……只是今天恐怕會半點消息打聽不到,又摺進去一大筆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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