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歌、聖餐、念聖經和禱告……繁瑣的彌撒儀式讓琳娜小姑娘直犯困,說實話,她在普魯士家鄉每週去教堂做彌撒也是經常睡覺的。
可最後大主教的一句響亮的宣言驚醒了她。
“白女皇陛下!按照我們沙俄帝國的傳統,皇室都應該信奉東正教,彼得王儲殿下是不是應該皈依我東正教呢?”
小姑娘雖然坐在第五排,但是也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大主教的話,其實估計這整個大廳裡的人全部都聽到了。
只見白女皇站起身,執起大主教的手,在他手背上虔誠的吻了一下,回答道:“的確如此,papa。”(對大主教、教皇的尊稱)
瞬間整個大廳沸騰起來,這裡的貴族基本都是東正教徒,對於白女皇從北歐普魯士招來個繼承人不是沒有微詞的,他們無法改變這位王儲原本的國籍,但是對王儲殿下的天主教信仰則尤爲關注。到俄國這麼久,王儲都還是堅持信仰天主教,每週在他的房間裡自己做彌撒讀天主教聖經,這事整個冬宮無人不知。
此時大主教在宮廷彌撒之後,公然提出讓彼得王儲殿下改信仰,並且白女皇也給予了明確的答覆,這如何不讓貴族們興奮異常?
可憐的彼得瞪大了眼睛,驚恐的望着周圍一張張容光煥發的面孔,隨後他嘴脣顫抖着輕輕搖晃着腦袋向白女皇求助。
可白女皇絲毫沒有動容,她面無表情的注視着彼得,似乎在等待他自己覺悟。
“哇”的一聲,彼得王儲放聲大哭,他雖然沒說‘不’字,但這哭聲已經明確的昭告了他的不情願,整個金色大廳又瞬間冷卻了下來。貴族們議論紛紛,他們面色凝重的相互交談,眉頭緊鎖,有的眼睛中甚至射出了敵視的光芒。
於是琳娜參與的第一次宮廷大彌撒就在彼得王儲殿下的哭聲中結束了。大主教雖然得到了白女皇的首肯,但是彼得王儲本人的不情願,讓老頭極爲難堪,他沒再說什麼,帶着他的老頭軍團離開了冬宮。
“我不要信奉東正教,他們都是異端邪說!是異教徒!我從小就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我不要!不要!”
彼得王儲在圖書館裡大發繆詞,當前他也只能在這裡說這種話。
黑森公主正忙着安慰他,給他遞水果被推櫃了,給他擦汗被他煩躁的擋開,於是她只能拿着羽毛扇追在叫囂的彼得身後扇扇子。
“東正教?天主教?不都是信奉上帝的嗎?有什麼好執着的?”懶惰僞信徒琳娜無所謂的說道。
“你懂個屁!”彼得甚至都爆粗口了,“能一樣嗎?這能一樣嗎?他們就是些異教徒!”
“是啊,無論從交易還是聖經的內容都完全不同,”黑森公主感覺到此次自己能佔上風了,得意的說道,“天知道你每次做彌撒都在幹什麼!天主教和東正教哪能一樣呢!彼得王儲殿下,我們虔誠的天主教徒是怎麼都不能跟東正教愚昧分子妥協的!”
“是的!是的!”彼得一轉身,像找到知音般的緊握黑森公主的手,“我們要戰鬥!爲了我們的聖教!我們要奮勇的戰鬥!”
整個圖書館大廳都充斥着這類無營養的對白,琳娜翻了個白眼,對站在窗口看書的尼爾問道:“你是怎麼看的?你可是在沙俄帝國長大的。”
“宗教,只不過是統治階級爲了鞏固權勢,對普通民衆的思想洗腦,信什麼教,信不信教其實都是無所謂的。”尼爾的一番話立刻招來了彼得王儲的怒視和黑森公主幽怨的眼神。
琳娜卻彷彿找到了組織般瞬間蹦躂過去,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說道:“還是你看得透啊!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很模糊,沒能組織出說法來,你的總結真是太貼切不過了!”
“兩個異教徒!”彼得王儲一反往常的怯懦,紅着耳根叫嚷道:“不信上帝的都該下地獄!”
“你就別操心我們的信仰吧,我說你當前的主要精力都該放在怎麼說服白女皇身上,說不定明天白女皇就要讓你到大教堂受洗了。”琳娜撇撇嘴回答。
彼得瞬間蔫了,他頹喪的一屁股落在椅子上,歪着頭,兩臂無力的垂掛在椅背旁邊。
“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說着說着眼淚又下來了。
琳娜不由想起臨走時父親和她說的話,父親也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最後囑咐小姑娘的就是不能改變信仰,如今彼得這副模樣不由勾起了她的一點點的同情。
她望着黑森公主半跪在彼得面前,正用手絹給他擦眼淚,兩個天主教徒真是有共同語言啊,信仰什麼的,真能讓人瘋狂嗎?
琳娜搖搖頭,突然冒出一句:“求人讓步不如逼人妥協,你身上總有白女皇最在意的。”
“女皇最在意的?”彼得聽到這話,彷彿是陷入泥潭的人抓住了最後根稻草,他雙眼期盼的望着琳娜,可小姑娘抿緊嘴不打算再說話了。
“她是說你的繼承權。”尼爾嘆了口氣解釋道,“你不是還有個瑞典國王的第五位順位繼承人的頭銜嗎?你只要叫囂着如果逼你改信,你就放棄俄國皇位投奔瑞典,估計白女皇還是會妥協的。”
“啊!我怎麼忘記這點了!”彼得王儲雙眼一亮,迅速的從椅子上蹦起身,就像是上足了發條的玩偶。
“真是太感激你了,尼爾。”黑森公主滿臉粉紅、雙目含情的對尼爾道謝,看的一旁的琳娜不由氣鼓鼓的嘟起嘴巴。
什麼人啊!分明是我先提議的好不?要不是我起頭,尼爾就算想到了也未必會告訴你們,真是不識好歹的丫頭!
就這樣王儲殿下帶着他的英國跟班瞬間衝出了圖書館,只剩下琳娜和尼爾兩個人在房間裡。
“你爲什麼最後要這麼提議?”琳娜突然問道。
“我只是說出你想說的話。”尼爾笑着回答。
“我並沒有要陷害他的意思。”小姑娘說完立刻臉都紅了。
“說不上誰害誰,原本就是他不願意放棄信仰,最終他和白女皇的矛盾總會爆發的。”尼爾說道。
“我……”琳娜心中亂極了。
“你只要知道,在這個宮廷中怎麼做對你自己最好就可以了。”尼爾說完拍拍她的腦袋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