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成一團的夫君們(一)

爭成一團的夫君們(一)

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覆着一層薄薄的沙,**的風吹過,沙子都成了被子。再動動身體,除了輕微的痠麻,身體內的氣息倒是充盈的很。不僅充盈,還有一股很獨特的力量,我知道我的內功又上了一層。

再看獨活,他的臉上隱隱流轉着玉質的瑩光,溫潤又內斂,彷彿連肌膚都透明瞭起來。

只一眼我就知道,這個傢伙得到的提升,絕不亞於我。

我牽上他的手,“走吧。”

今天是與**約定的最後一日,我不能再耽誤了,依照我之前從雲麒那收到的消息,雅近期的行動可謂神,幾乎每日都在不斷地擴張,兵強馬壯的情況下,沒有哪個國家能抵擋太久。

迴歸的路上,更是看到太多他國躲避戰亂的百姓,這讓我的心不斷沉重。

當我站在“紫苑”的宮門前,發現迎接的人早已經滿滿當當站了一排。

寒蒔面帶冷傲,眼卻是喜悅。

木槿溫柔站立,嘴角含笑。

青籬負手望天,遠遠地離開人羣,總是那麼遺世獨立的姿態。

而蜚零,人羣之後一身黑衣,一貫的面無表情,可我眼尖地看到,他的緊繃有一瞬間的釋然。

輪椅上的**,懶懶地靠着,手一撮瓜子,咔咔地啃的歡。

所有的護衛都支開了,看來是要給我一個家庭式的迎接。看到熟悉的人,壓抑太久的思念頃刻間氾濫,我快步的迎了上去。

快到跟前,我忽然犯了難——我該第一個抱誰?

更可怕的是,我隱隱嗅到了一股氣息,一股隱藏着的,暗較勁的緊繃氣息。

身邊傳來一聲看好戲的輕笑,擺明獨活也發現了這個事實,等着我下一步的行動。

我腳步緩了下來,傳聲警告獨活,“你還笑!?”

“我也好奇啊。”他完全無視了我的警告,“你會第一個選誰?”

如果可以,我選擇掉頭就走,這樣的場面太尷尬了,一旦處理不好,我只怕以後都麻煩了。

我嘿嘿冷笑,“我想知道的是,你第一個選誰?”

而所有的目光,此刻已經凝聚到了我與獨活相牽的手上。

寒蒔眯了下眼睛,嘴角一撇。

木槿卻彎了眼角,溫柔更甚。

青籬依然背手,彷彿什麼都沒看到。

蜚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獨活,依然平靜。

倒是**噗嗤一聲笑了,瓜子一丟撒了滿地,雙手拍了拍,撐上了下巴,手指尖在臉側輕輕點着,眼滿是興奮。

對的,興奮。

而我身邊的獨活手一抽,我掌的“獨活劍”被他奪了過去,下一刻,緋色的人影已經躥入空,人劍合一,直衝入人羣。

一劍揮起,劍風同時卷向寒蒔青籬和蜚零,我看的心頭一驚,這傢伙果然是膽大妄爲,我還在猜他會選哪一個,他居然給了我這麼個答案。

“別忘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我傳聲給他。

他沒有回答,但是我想他應該、大概、也許會聽我的話吧?

在他撲進去的一瞬間,我看到寒蒔冷笑,騰身相迎。青籬背在身後的掌擡了起來,掌風捲起,面對襲來的劍風,毫不猶豫一掌推出。蜚零面無表情地看着劍風掃過,始終沒有反應。

他應該……不會衝動吧?

想法才入腦,就看到他手腕一擡,劍橫身前,擋下那一招,隨即抖腕,迎上。

我無聲地轉過臉,我果然低估了男人之間爭風吃醋的能力,就連蜚零這種冷靜的人,都會不顧一切地出手。

木槿看着劍光在眼前晃動,一動也沒動,倒不是嚇到了,而是有些無奈。

無奈爲什麼說打就打起來了。

倒是**,從身邊又掏出一個小包包,慢條斯理地解開,拈起一粒松子丟進嘴巴里,咔吧咔吧咬着,笑盈盈地看着幾人爭鬥,眼的興奮之色更濃了。

唯恐天下不亂的攪屎棍,這稱呼還真沒錯。從他眼神一閃,興奮地亮起來的那刻,我就知道這個傢伙猜到了獨活必然出手,甚至可以說,他等我回來的時候,就在期待這一幕。

我慢慢走了過去,站在他和木槿間,低頭伸手,從他的掌心捏了幾粒拋盡嘴裡。他看看我,把手舉高了些。

皮薄開口,幾乎輕輕一咬就開了,滿口松仁的清香。

我吃了一粒,一手自然地握上木槿的手腕,把他那雪白的掌心攤開,以手捏了松子殼,把松仁放進他手。

木槿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又擡頭看看我,在這幾眼,我又放下幾枚松子,低聲哄着,“快吃。”

他張口欲說什麼,那脣才起,我手指一拋,一粒松子丟進他的口。

他那脣又閉了,慢慢咬着松子。

他吃的慢,我卻剝的快,不大會功夫,已在他手堆起滿滿的一捧。

我知道他想問,可是要說的話太多,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這種凝噎的感覺於木槿是,於我也同樣。

既然不知說什麼,不如不說,這樣咬幾粒松子,便將一切化爲無聲裡。

腰身被人捅了捅,低頭間發現**手的松子已空,卻又多了一個小包包,裡面是一個個的小核桃。而他手捧着小核桃,正用一雙期待的目光看我。

我賭一錢,他真的是什麼都算計好了,就連小核桃這種東西都帶來了,我纔不信他平日裡沒事會咬這玩意吃,根本就是等着我給他捏核桃的。

我瞪他,手卻接過了包裹,在掌心裡一捏,噼啪聲四起,又把包裹放了回去。

**打開包裹,笑的幾乎連眼睛都看不到了,埋頭在一堆捏開的核桃裡挑着桃仁,吃的開心。

場四個人打的歡,青色的衣袍,白色的紗,黑色的緊身衣,緋色的大袖,都在我眼前不斷地晃着。

飄逸的、霸氣的、威猛的,各色姿態,都是一種別樣的美。

開始我還抱着看戲的心態,但是我漸漸察覺不對了,因爲掌風越來越猛烈,身形也越來越飄忽,即便劍還未出鞘,但已隱隱有了殺氣。

“能不動殺氣麼,心心念念盼着愛人回來,結果人是回來了,還帶了個小回來,偏偏這個做小的還不分尊卑,上來就宣戰,不打纔怪,怎麼也要削弱下那囂張的氣焰不是麼?”某人埋頭挑着桃仁,看也不看我,偏偏就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噗嗤一聲笑了,“什麼大小,弄的你好像是個正夫做大一樣。”

他忽然斜着眼挑看我,“難道我不是嗎?”

“現在不是。”我毫不留情的打擊他,“就算按時間來算,你也不是。”

從感情上而言,我和他之間還沒到那個份上,從時間上來算,那就更輪不到他了,爲什麼獨活會要搶一個拜堂,我又何嘗不明白?

不就是不服氣唄。

“那倒是。”他又低下頭開始挑他的桃仁,“時間上看,應該是我四哥吧。”

四哥……洛嵐……容成鳳衣。

我一下子頓住了,說不出話,

想起那個人,心裡好酸,

他挑着桃仁的手也停下了動作,彷彿在低頭沉思着什麼,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們都知道,他是不會回來的。”

有些事情,大家不必提起,因爲心都明白。

容成鳳衣有他的不願意,我有我的無能爲力。不是我原諒,或者他答應那麼簡單了。

而我眼前的四個人越打越兇,氣勢外露,逼的人有些喘息艱難,我拉着木槿的手,推着**退到一旁。

我的耳邊忽然聽到寒蒔的一聲低吒,“別得寸進尺!”

他罵的,大概是獨活吧?

果然,我聽到獨活一聲冷笑,“別以爲族長不追究,我就會忘記你昔日做錯的事,身爲族長護衛,當年的賬一樣要算。”

我就知道,獨活根本沒忘記過以前那一點一滴的仇,當然我也不認爲他沒帶私怨,男人之間的戰鬥,有時候就這麼奇怪。

“那你們打,不關我的事。”青籬口冷冷淡淡,手上可沒有停歇,更沒有退出戰鬥的意思。

“你當初怎麼對她的,以爲我不知道嗎?”

幾乎是異口同聲,獨活和寒蒔從冷笑到語調,幾乎一模一樣,我怎麼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變得心有靈犀了?

話出口,兩人的招式也同時攻向青籬,那眼的火花,掌的力量,幾乎是把青籬撕成碎片的仇恨了。

青籬哼了聲,“我是她第一個男人,再恨我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我表情一僵,青籬啊青籬,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幹什麼還要激怒他們?

而這一句話,攻擊他的人,又多了一把連鞘的劍,來自於蜚零。

看吧,得罪了三個人。

可是蜚零這一把劍出,寒蒔和獨活又彷彿想起了什麼,“叛黨孽賊,是非不分。天族之仇,豈能容你。”

於是,每一個人都有三個仇人,反正一句話,不管眼前是誰,揍了再說。

“哎喲……”**聲音拉的長長的,半真半假地笑着,“好亂,真的好亂呢。”

四雙眼睛,八隻,同時轉了方向。

“小七,閉嘴。”這是青籬。

“別以爲我不敢揍你。”這是寒蒔。

“你於我之辱,慢慢算。”這是蜚零。

“所有的禍首,都是你!”這話出自獨活之口。

一人一句說完,青籬招式不停,攻向面前的人,“我的弟弟,不必他人教訓。”

“教弟不嚴,兄長無能。”寒蒔回擊,手上動作更快。

我居然不知道,我的男人打架能耐,吵架也不弱啊。

**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被我惡狠狠地瞪了幾眼,他笑的越發開心了,到最後癱軟在輪椅上,幾乎喘不上氣。

面對這樣的場景,我該怎麼辦?

他們都是武功高手,還都帶着私仇公怨,一旦打出了火氣,只怕難以收拾了。

“擔心啊?”**拿出一盒糕餅,遞到我的眼前,“你是怕傷了誰你難受呢,還是怕自己沒能力駕馭這麼多丈夫呢?”

遇上這麼一個狐狸似的男人,真是半點心思也逃不過他的眼光。

我白他一眼,“我的男人,我自有能力駕馭。”

他的眼睛又彎了起來,風華絕代的人,讓你氣不得,恨不能,打不捨,只能牙癢癢。

“其實呢,你只要衝進去,他們馬上停手。”**打開盒子,一股清香撲鼻,我低頭看去,一個個小小的糕點猶如盛開的菊花,層層疊疊,精緻無比,“畢竟他們都捨不得打你。”

我當然知道,只是我也知道,每個人心都有怨氣,不讓他們發泄掉,也是不可能的。

我拿起一塊餅,“這是什麼餅?”

“菊蓉酥餅。”他淡淡地開口。

“給我做的?”我頗有些疑惑,我記得這個傢伙曾說過,一輩子不給女人做吃的,以免和他那個不成器的爹一樣。

他漫不經心地哼了聲,“我做給自己吃的,只是剛好你現在在,便宜你了。”

我拿起一塊餅,還帶着暖暖的溫度,想必是才做好,便一直捂着溫度,一口下去,酥皮之下,是甜而不膩軟糯的餡,好吃的幾乎讓人吞掉舌頭。

我感受到一道目光,當我順着目光捕捉過去,看到的是青籬在人羣的一瞥。

我看到了,**也看到了,而他只是施施然的拈起一塊餅,慢慢咀嚼着,淡定地微笑。

“這餅有說法?”

“沒有。”**自若地咬着,簌簌的酥皮落在他的前襟,他也懶得拍一下。

一旁的木槿還在慢條斯理地吃着手的松仁,每一粒都在口咀嚼半天,嘗半天,照這麼個度下去,這一把松仁只怕要吃到明天去了。

“來吃口餅。”我將咬了一口的餅送到木槿的脣邊。

一瞬間,我再度感受到了兩道目光,一道來自**,一道來自青籬。我狐疑地轉過頭,兩個人又同時轉開了臉,一個專心打架,一個專心吃餅。

木槿笑笑搖頭,退開。

“‘百草堂’開的很好,在‘白蔻’京師已是最大的敘情館。這一年來,已爲你賺進數千萬兩,我現在想在‘紫苑’京師再開一家。”他靜靜地說着。

幾千萬兩,一年!

我該驚歎木槿的能力嗎?這實在是太可怕的數字了,我在“澤蘭”經營數年,也不過如此而已。

不過……

“你我重逢,似乎不該談這個吧?”我擰着眉頭,努力不讓它打結。

就算不是激情相擁,不是熱情相吻,也不該談論這個鳥東西吧?

“我想在‘紫苑’開‘百草堂’。”他完全無視了我的話,繼續說着,我也只好默默地聽着,我的男人看到我的時候,想的不是我們的感情,而是他的事業,我真是悲喜交加啊。

“所以,暫時我不想離開‘紫苑’了。”他終於慢悠悠地把話說完了,

暫時不想離開‘紫苑’?那就是……不想離開我嘛。

我靠近他,邪惡的聲音**着他,“明明是想我了,卻偏偏嘴硬不肯說。”

他臉色微泛紅暈,嘴角抿着一縷笑意,無聲地擴張。

這剎那的風情,看的人心頭一動,好想擁他入懷,這讓我思念了許久的人,溫柔又堅強的木槿花。

“對了。”他輕輕地靠近我,以近乎嘆息的聲音,說着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話,“‘百草堂’待的久了,倒也被人傳了不少秘術,想試試。”

轟!

我的心裡頓時被人燃起一堆火焰。

誰說木槿矜持的?誰說木槿害羞的?之前還在和我說賺了多少銀子,現在和我說他學了什麼秘術,這話裡的跌宕起伏,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心動,心癢,心蕩,心神飄搖。

再看木槿,笑容隱隱,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身邊,**若有若無的嘆息着,“我算知道了,什麼叫不爭是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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