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管家所述,十九年前的一個午後,他與方員外從此處樹林經過之時,遠處忽然出現一道紅色的光芒,瞬間又消逝不見。
順着光芒所指的方向,他與方員外來到此顆楊樹附近,在這裡見到了處於襁褓當中的小魚。
爲了傳宗接代,世人總是喜愛兒子多過於女兒,而方夫人卻屬箇中例外。
方夫人尤爲喜愛女兒,可惜的是,她生了七位兒子,唯有方茹這一位女兒。
方員外知曉自己夫人愛女兒的心,於是便將襁褓中的孩子帶回了方府。
小魚的脖子上,帶着一塊魚形狀的玉佩,方夫人和方員外見此,便給她取名小魚。
小魚懂事乖巧,聰明伶俐,很快被方夫人收爲義女,和方茹關係也甚爲密切,名爲主僕,實爲姐妹。
“小魚在方府的這十九年,你們可察覺到她身上有什麼異常的地方?”我問管家。
管家皺眉深思了半晌,答道:“小魚這閨女冰雪聰明,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不知這能否算是異常呢?”
“這自然不算異常,只能算特長。”我無奈地笑道。
“道長,小魚身上那塊玉佩似乎不大對勁。”方茹在旁插語道。
“詳細說說吧!”我答,看向她。
方茹衝我點了點頭,道:“小魚身上那塊玉佩,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發光。我第一次見到那塊玉佩發光,還是八九歲的時候,算來已有十年。
那日,我和小魚偷偷跑去後山玩,不小心跌進了陷阱裡,我當時掉了下去,小魚被卡在陷阱兩道中間,上不去下不來,命懸一線。就是在那時候,我看到小魚身上的玉佩發出了一道紅色的光芒,格外耀眼,晃地我眼前一片黑暗,瞬間失去了意識。
待醒來之後,我和小魚已經在陷阱之外,身邊還有位獵戶打扮的男人。小魚說是那男人救了我們,我當時年紀尚幼,也未細想。
又過了幾年,護城河那邊有一陣子鬧水鬼,我禁不住好奇,拉着小魚去觀看,結果,不小心被水鬼給拉進了水裡。在水中的時候,我又看到了一道紅色的光芒,似乎是從小魚身上所發出來的,晃地我暈了過去。等到醒來,已經是在護城河岸上了。
小魚和我一般,都是不識水性的,她說是路人救了我,救完之後已經離去。
我雖昏迷當中,但多少還是有幾分意識的,知曉救我的,是個女子,而且那女子就是小魚。
我和小魚從小一起長大,對她自是極爲熟識,而且她的身上有一種十分特殊的香味,是別人所沒有的。
還有就是昨日,那陣怪風颳過來的時候,小魚脖子上那塊玉佩又發出了一道紅色的光芒,又把我給晃暈了過去。
我雖不曉得怎麼回事,但細細一推敲,發覺每次只要遇到危險的時候,那塊玉佩似乎就會發光。”
方茹是一口氣講完,中間不帶任何停頓,彷彿有人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脅一般。
不得不說,方茹這個姑娘還是極爲聰慧的,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赫然是講出了重點和核心。
小魚身上的那塊玉佩,無疑起着警戒一類的作用。
值得探究的是,我和二師兄見到納迦的時候,她的身上並未有玉佩這類東西。
不在納迦的身上,或許是在美男的身上。
言語之際,已經到了方府。
方員外定然是找風水先生幫他看過,方府的風水相當不錯,財源滾滾,人丁興旺。
並無煞氣,也無怨氣,方府上下一片祥和,這點,實屬罕見。
但凡生意之人,多多少少都會做過一些昧着良心之事,因而,他們的府上,一般都會有怨氣的存在。
方員外派人準備膳食,我和二師兄習慣性去後院查看。
查探了一番,並未察覺到有異常存在。
找了塊臺階,坐了上去,“二師兄,這會可以給我講講納迦的事了麼?”
納迦原本是雞足山上的一隻白獅,後來和一隻豺狼爭鬥之際,普賢菩薩正好路過,救了它,於是便跟隨在普賢菩薩身邊修行。
普賢菩薩雖是佛光普照,但待人待物極爲溫和,全然沒有菩薩的架子。
他待白獅,並非像對寵物或者坐騎那般,而是將它當人一般對待。
白獅跟隨在普賢菩薩身邊數百年之後,修煉出了人形。
不同於別的動物,白獅修煉出來的人形,非男非女,既男又女,簡而言之,說的文雅委婉一些,叫雌雄莫辯,說地直白一些,叫不男不女,叫人妖。
白獅見自己這幅模樣,自覺十分羞愧和尷尬,躲着不肯出來見人,後來普賢菩薩在一處山洞找到了它,還給它起了一個納迦的名字。
納迦在梵文中,有未知的含義,也有展望未來的含義。
但其實,普賢菩薩給白獅起納迦這個名字,還有一層深刻的含義,可惜的是,納迦始終都沒明白。興許,就連普賢菩薩自己,當時也未曾明白,這才導致了後面悲劇的發生。
佛教講究四大皆空,普賢菩薩貴爲菩薩的身份,與其他菩薩一般,自然在這方面比常人領略地更爲詳盡。
可惜的是,納迦雖然跟在普賢菩薩身邊數百年,但卻並未領悟到佛家教義的精髓,不止如此,它還犯了修佛者最大的忌諱,那便是動了兒女之情。
納迦喜歡上的,並非是他者,正是普賢菩薩。
納迦其實很早便對普賢菩薩有了愛慕之情,只不過,這種愛慕有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白獅一族,不同於其他動物,它們在性別意識尚未萌發之前,其實是沒有雌雄之分的。
說地簡單通俗一些,白獅一族,成年之後,原本是沒有明確的性別之分,只有等他們產生交配方面的衝動,纔會依據那個對象,產生性別之分。
若對方是雄性,它便會變化成雌性,若對方是雌性,它便會變化成雄性。
問題來了,若它中意的對象也是性別未萌發的白獅,那此種情況下又該如何呢?
此種情況下,白獅會自動變成雄性,這便是白獅一族的奇特之處。
普賢菩薩的性別爲男性,按照這個理論,納迦應該會變成女子纔對。
可事實上,納迦的性別和容貌,卻鑑於男女之間。
這其中的緣故出在何處?出在,佛陀都有諸多法相,普賢菩薩也不例外。
普賢菩薩雖不像南海觀世音菩薩那般半男半女身,他的實際性別也確乎爲男性,但他的法相當中,間或會顯露出女性的痕跡。
納迦並不知曉普賢菩薩的真身爲男或者爲女,因爲在佛教當中,容貌只是一副皮囊,只是一種存在方式。
按照他們的思想,貓和狗其實並無任何差別;天竺人、波斯人、暹羅人,西方人,這些人種之間,亦無任何差別;甚至於,人和其他動物之間,更是無任何差別
因而,世人只能看到佛陀菩薩們的法相,卻並不曉得他們的真身,也不曉得他們的性別。
正是基於此種緣由,納迦在性別覺醒時期,出現了忽男忽女的症狀。也正是這種忽男忽女的症狀,使得她最終的性別和容貌,在男女之間徘徊。
與此同時,納迦的變化,深深影響了另一位白獅的性別轉變。
此位白獅,名叫白妄。
按照凡人的說法,納迦與白妄爲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白獅性別意識未萌發之前,其實是不懂得男女之情這種關係的,因而納迦與白妄只是兩小無猜的玩伴。
等到納迦有了性別意識之後,白妄也開始逐漸有了性別意識。
納迦的性別,在男女之間不斷地遊離,導致白妄的性別,也在男女之間不斷地遊離。
納迦有了人形的那日,爲雌雄莫辯的特殊存在,白妄有了人形的那日,也成了雌雄莫辯的特殊存在。
納迦跟隨在普賢菩薩身邊,自然是時常能見到紅蓮聖火的出現。
然而,紅蓮聖火併非是誰都能練就,所有的佛陀和菩薩當中,也就唯有普賢菩薩一位練就成功。
納迦纏着普賢菩薩,非要學到紅蓮聖火的練就方法,不知是普賢菩薩不厭其煩,還是其他緣故,後來便給納迦傳授了幾招。
納迦修煉出來的,並非是紅蓮聖火,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又具有幾分紅蓮聖火的意味。
紅蓮聖火可以誅滅世間一切罪孽,納迦修煉出來的,只有紅蓮聖火的幾分外形,但並未有誅滅罪孽的效果。
納迦修煉出來的,不止不能誅滅罪孽,反而能引誘罪孽的萌發和實施。
換而言之,普賢菩薩修煉出來的,是善火,而納迦修煉出來的,是惡火。
納迦在修煉紅蓮聖火的期間,幹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引誘普賢菩薩。
佛祖如來座下的弟子迦葉佛陀,昔日曾被一位魔女引誘,差點墮入魔道。
自此以後,情字,已然成了佛家最大的忌諱。而凡是和佛陀一類扯上關係的女子,也都被冠以魔女的稱號。
納迦究竟是如何引誘普賢菩薩的,普賢菩薩有沒有上鉤,這些,外界不得而知,但得知的是,納迦從那以後離開了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