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點頭，姜淵沒有時間回答，翻身一掠，斜劃的一劍連同另一名魔將的兵刃將他軀體斬成兩截，而後左掌扭動一震，奔涌的紫黑色烈焰咆哮在虛空中，瞬間將十餘名衝鋒的魔族士卒抹除化爲灰燼。
直到此刻，他纔有停歇的機會，回道：“你傷得不輕，先退下吧。這裡不宜繼續久留，準備撤退。至於那一邊，我去就好了。”
還沒來得及過多的反應，姜纖塵所能看到的只有姜淵揮劍破陣一路遠去的背影，而在她身側，多出了幾道從未見過的身影，不過應該不是敵人，因爲在她身後，類似裝束的數百人重入魔族敵陣中展開了廝殺。
很快，一個念頭涌入心頭。
這些人，都是天譴遺族的？
“這些，是我們的援軍？”
蘭瑾也是一臉詫異，衝入敵陣的那數百人個個作戰技巧精湛，甚至稱得上兇殘狂野，竟然有些不亞於地心魔族的狠辣，不少魔族士卒都是被連續幾人夾擊的攻勢斬裂爲幾段，殘缺的屍塊落在血泊中，很是猙獰。
她下意識又瞥了一眼另一邊，在魔族大軍的另一端，同樣處於圍困狀態的九族弟子與長老似乎並沒有人去馳援，依舊陷在佈陣上前的劫鋒軍團糾纏之下，形勢危急。
咚！
突然間，一道身影墜落在重圍之中，震盪的勁風無視兩方戰士一同掀翻，宇文坤累累傷痕的軀體倒在其中，右肩上赫然釘着一支羽箭。
無暇多想，蘭瑾扭身一掠，揮舞的巨鐮攔擊向上方追擊而落的一道身影，轉瞬之間，兩聲呼嘯破空之聲接連而至，刺在她手中長柄上迸射兩點綻放火光。
叮！叮！
手腕一沉，她身形突然凝固一晃，又見一條黑影橫腰掃來，倉促間正欲格擋，卻是感覺到小腹不過只是被對方輕輕一撞，並沒有用太大的力度，不解中擡頭一看，只望見一道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立在前方。
“蘭瑾姐姐，我不想和你打，退下吧。有些事情，我要和他單獨談談。”
司空巧兒幽幽一嘆，突然間神色微微一變，左腳擡起一踏踩住了宇文坤正欲再次揚起紫電劫鋒的手腕，搖頭說道：“我知道你剛纔手下留情了，但是完全沒那個必要，且不說你我現在實力相比如何，我們是敵人，兩個位面的血仇不死不休。下一次，我不會再留情了，希望你也是。”
說罷，她背後蝠翼一顫後躍而起，天驅雙子座於手中一翻，五道寒芒同時出射，鎖定的目標並沒有昔日的熟識同伴，只是後來衝入敵陣的天譴遺族之人。
既然不認識，那就沒有必要留情。若是一定要與過去劃出條界線的，只有先用這些人的鮮血來證明自己不再是曾經那樣。
嗤！嗤！嗤！
箭出，兩支落空被閃開，三支貫穿血肉之軀，兩死一殘。
霎時間，混戰在劫鋒軍團中的十餘名天譴遺族之人一同目光扭向半空，瞬間鎖定住了司空巧兒的身影，身形接連飛掠竄出，兵刃鳴響出手，合攻的殺勢已然完成。
“不要！”
宇文坤急忙起身一喝，奈何肩部傳來的劇痛令他身軀又是一顫，未能成功立起。
“你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他們？”
心中無奈一笑，司空巧兒手中的大弓泛起一圈模糊虛影，流轉的光暈迅速匯聚在她身後，一道曼妙虛影悄然而立，手中揚起的同樣是一盞奇異大弓，與天驅雙子座形狀完全一致。
下一剎那，兩道背靠背的身影同時撥動弓弦，身形一轉化爲一圈華麗的璀璨，數十支凝形利箭驟然出射，如同搖曳的蒲公英在風中散開一根根雪白的花瓣。
然而，在司空巧兒的弓箭之下，有的不僅是華麗，更多的是死亡。
霎時間，合攻之勢潰敗，過半成員當場殞命，剩餘的也是人人帶傷，墜落之時伸手捂在被箭矢貫穿的傷口上，仰望空中的目光充滿着怨毒與憤怒。
攻勢並沒有就此結束，新的戰士繼續補上，他們很清楚在這裡最大的威脅究竟是誰。
“巧兒，住手啊！”
宇文坤撕心裂肺地一吼，卻是換來受傷的天譴遺族之人怨恨的目光。
“現在的我，是第七王殿青玥！”
嬌喝聲與利箭破空聲同時呼嘯，一切如同離弦的箭矢，不可能再回頭。
中軍位置，一劍劈斬挑動魔將屍首震向前方盾陣，姜淵的目光無比陰沉，反手一劍，嘯動的冰冷瞬間剝開側面一隻要塞巨獸試圖偷襲的橫掃尾鉤，餘勢劍意持續嘯動一斬，將那百米高的軀體也是一同斬成兩截。
“哼，擋路的雜碎可真不少。”
戲虐一哼，他扭身一踏踩着又一名上前迎戰魔將的頭顱，借力順勢而起，清脆的骨骼斷裂聲迴盪風中，卻是引不起半點留意。
紫炘長劍擡起，劍光在炙熱與深寒中交替變換，姜淵累累舞動的長袍下左臂也是一橫，躍騰的紫黑色流光瘋狂躍起騰在虛空中一凝，巨大的羽翼幻化展開遮掩天空，猙獰兇戾的虛影狀如嗜血禿鷹，緩緩睜開的虛幻雙眼中殺意盎然。
“破！”
天譴遺族逆天級武學，極星哀泣！
暗紫色波動爆裂縱橫，迴盪的幽寒之力所至之處，一切魔族戰士佈下的陣型瞬間就被吞噬，頃刻間絲毫不留，就連被碾碎的殘屑灰燼都是一粒不剩，盡數歸於虛無。
狂風捲過，荒蕪大地上赫然多出一大片空缺，比起其餘戰團位置的污血殘肢，這裡乾淨許多，殘餘在虛空中的點點寒意似乎還在低語剛纔所發生的一切。
大步走向遠處破碎戰場正中的兩道人影，姜淵的神色再次凝重了幾分，決死之戰已在不久前結束，但是風中一樣殘餘着曾經的波動，除去幾抹狂暴之外，還有着一絲他所爲感覺過的奇異。
似乎是……時間的力量？
“發生了什麼？”
打量着抱懷昏睡中風韌的虛無身影，他自然也看得出來現在的沈月寒與上次見面存在巨大差異。
“一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不過既然是你來了，那就好辦許多。是繼續戰，還是撤退？”沈月寒遠瞭了一樣遠處，這裡已經是魔族大軍主帥的營寨，整支大軍的最末端。但是在遠處，又是揚起了片片煙塵，空中也有點點黑影在飛掠。
當初的情報是魔族大軍在南大陸有五萬，此處只有三萬。無需多說，剩下的兩萬就在那邊，正在趕過來馳援。
“你們的戰果很驚人，但是同樣代價不小，此刻恐怕還活着的人也差不多到極限了。撤吧，斬殺主帥，已經夠了。我帶來的人不多，一時半會鎮住局面還行，繼續糾纏打下去陷入重圍，只會兩敗俱傷。”
說罷，姜淵探手一攙，將風韌的一條手臂搭在了自己肩膀上，順勢將他擡起。
點了點頭，沈月寒持劍而立，這樣衝殺出去註定會被其餘人也看到，她的存在從此不再是秘密。但是爲了他，那點顧慮不過是次要。
“走！”
姜淵一喝，帶着風韌飛掠竄出，速度絲毫不慢，一排衝上來試圖阻攔的魔族士卒轉瞬間被盡數腰斬格殺。
只要沒有王殿出手，沒人可以阻他哪怕一步。
很快，沈月寒也是緊隨其後回到了魔族右軍的前鋒位置，不過此刻的前鋒早已不是最初的前軍了，在衆人奮力廝殺下，數千具屍首鋪墊成了一條血腥之路，直達此地。
“全部聽着，撤退！”
扭頭一喝，姜淵也是順手將風韌推向了第一時間迎上來的霍曉璇，抽劍再躍，穿過後退的數名天譴遺族之人的身形，橫劍一斬。
乒——
劍嘯長鳴中十多點寒芒崩裂，遠處還欲追擊出射的司空巧兒動作一滯，顯然也是認出了來人。
“想不到，你竟然會是地心魔族的王殿。當初，若是我再多調查一下的話，應該會有所發現的。”搖了搖頭，姜淵的餘光望着逐漸褪去的族人，又哼聲一笑。
“怎麼樣，巧兒，要打一打看嗎？”
同樣望着逐漸離去的衆人，司空巧兒搖了搖頭，嘆道：“你們要走，我不攔，不要再來了，好嗎？”
“這裡應該不會再來了，但是兩個位面間的存亡之戰，絕對不可能就此終止。我們雙方，始終是敵人。下一次，希望你能夠重新抉擇立場，不要讓太多昔日的同伴爲你悲傷。”
抽身而退，姜淵繼續面朝戰場，橫劍身前提防着魔族大軍的追擊。
“不要追！”
司空巧兒也是一喝，衆多劫鋒軍團的將士頓時步伐一止，回首望來的目光裡充滿着懷疑與不情願。
“現在，這裡我是最高指揮。追擊不過是白白增大傷亡罷了，退回來，重整旗鼓，等待下一次戰機！”
無需去中軍確認，她心裡也清楚，那個人又一次創造了奇蹟，此處魔族的最高統帥第一王殿夭星已然隕落。
另一端，魔族大軍左軍，風無道一拳碰撞澤隆王殿的兵刃，順勢一退，也是揮手喝道：“撤退！”
……
風聲凜冽呼嘯，第三王殿厄京獨自一人跪在荒谷之中，在他面前，一道空間縫隙悄然打開，不一會兒，從中踏出了一道身影。
乒！
同一剎那，懸浮在半空的一支古銅鑰匙崩裂，化爲粉屑隨風消散。
“怎麼只有你一人？”
來者面無表情，話語的口氣中也聽不出究竟是憤怒還是不滿。
“事情有變，不過所幸的是，薩麥爾大人終於蒞臨到了這個位面，這就夠了，一切損失都是值得的。”
厄京王殿很是畢恭畢敬，面對七柱魔神之一，他又如何能夠不恭順？
“也罷，期待的輪迴等了又一個三千年，只要不動搖最後的勝利，中途的細小差錯就算了。不過你給我記住，不允許再有失敗了！”
冷冷一喝，魔神薩麥爾揮手一揚，身後即將消失的空間裂縫一陣扭曲，又是迅速放大，一道道身影從中噴涌而出，殺氣洶涌的魔族大軍列陣在整座荒谷之中。
很快，那道裂縫就徹底消失，但是隨着魔神圖騰柱的轉動而起，在薩麥爾的俯視之下，嗜血咆哮的魔族大軍已然超過十萬之衆。
“人類，遠古九族，宿命七皇，以及這個位面的一切生靈，你們的生命與存在，很快就要宣告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