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的氣溫比較低,天上隨風飄揚的都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城市的街道,路旁的樹木還有高低不一的建築物,行色匆匆的路人,好像都在雨中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陰影,帶了半分憂鬱,顯得有些壓抑。
這是羅妍賴在冉小梨家裡的第三天,也是四叔到達巴黎的第二天。這兩天,因爲羅妍和冉小梨兩人都不會做飯,所以她們的一日三餐就成了問題。
其實剛來A市那幾個月,冉小梨也試過自己做飯,畢竟要獨立嘛。但,結果卻總有些慘不忍睹。爲了自己的生命財產安全,她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己做飯的想法,改請阿姨來家裡專門負責她的一日三餐和房間打掃工作。
因爲她假期全都不在A市,而且假期時間也總有變,所以經常換阿姨。這次學期開始前,她沒來得及去家政服務中心找,加上小區附近新開了幾家餐廳,菜色還不錯,她就把這事先擱置了。
之後生活裡又出現了一個手藝堪比五星級餐廳主廚,而且長得還很妖孽的男人每天爲她做飯。她享受得不行,也沒再動過請阿姨的念頭。
而羅妍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着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跟秦淵在一起之後,她也學過做飯,但她做飯的天賦跟她開車的天賦成反比,所以最後反倒是秦淵練了一手好廚藝。
離了男人離了阿姨的兩人,就只能在外面吃。
因爲她們週三下午沒課,所以這天中午吃完飯,冉小梨和羅妍便一起去逛了會兒商場,林林總總買了很多東西。
把東西放車裡之後,她們又去商場裡的書店,點了杯飲料捧着書邊看邊消磨時間。
等到下午近五點時,兩人才出了書店。在往停車場方向走的過程中,羅妍到一邊接了個電話。
冉小梨就在附近找了個長凳坐下,在手機上翻來找去,準備定晚上吃飯的餐廳。她左挑右選差不多決定了之後,到一邊接電話的羅妍剛好回來。
冉小梨轉頭去看紅光滿面的羅妍,眯起眼來笑着問:“阿妍,晚上吃西餐嗎?我剛看了一家店,好像……”
她話還沒說完呢,羅妍就興奮地插了嘴,“我們晚飯地方定了,不用找餐廳了。”
“定哪兒了?”冉小梨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不解地問。
看到羅妍臉上半分可疑的笑容,冉小梨有些陰惻惻地,總有種正在被算計的感覺。
罷了,算計就算計吧,只要阿妍高興就好。
“哎你別管,跟我走就好了。你想吃西餐的話咱們明天再吃,今晚上吃點別的。”話畢,羅妍就不由分說地拉起小梨,往外面走去。
被羅妍拖着走了兩步,冉小梨就跟上了她的步子。這兩天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羅妍這麼神叨叨如沐春風的樣子。
難道是她和秦淵的事情有了轉機?
冉小梨動了動嘴脣,最後還是沒問出來。這傢伙藏不住事兒,估計一會兒就要自己和盤托出了。
不過她沒想到,這一次羅妍的嘴嚴的很,等到了地方都沒主動跟她解釋。
走了沒多久,她們就來到停滿了車的停車場。
羅妍今天依舊開了那輛騷包的亮紅色凱迪拉克,在停車場中一羣黑色白色灰色的車子中間,紅得格外惹眼。同時也給這暮沉沉的天色,增加了許多明麗的光彩。
在比較繁華的街道爬行了近半個小時後,車子纔開上一條寬闊的公路。路上車輛不多,很寬敞。
在這樣的路段,羅妍一向把速度提的很高。如果從外面看,大概只能看到紅色的車影。
車子快速向前,路邊的風景不斷變換着而且極速後退,很像是在賽跑時,不斷超越與被超越的感覺。
冉小梨歪着腦袋盯着窗外,發起了呆。
自從何熙雯出現,喚醒了她對於“凌雲珊”的記憶。她就很容易能聯想起從前。
從前,她很享受在田徑場上奔跑的感覺,喜歡超越一個又一個對手,喜歡第一個碰到終點處的那條線。
她也喜歡站在舞臺中央,彈着吉他,唱曲調簡單卻令人心醉的歌。以前她還想過,到了高中的時候組一支樂隊,去酒吧唱歌,跟一羣愛音樂的人在舞臺上表演。
享受喜歡他們的人的尖叫,收穫一張張笑臉……
每個人小時候都有很有夢想,但卻隨着時間的推移,生活的打磨,慢慢放棄了。凌雲珊其實從沒想過,她會成爲那樣的人。
因爲那時的凌雲珊,好像永遠都精力充沛,可以熱情勇敢地面對每一個挑戰,從來不會選擇放棄。
可這一切,都只停留在昨天。
那時的她,也已經回不去了。
因爲,人生處處有意外。
而凌雲珊生命中的那次意外,讓她變成了冉小梨。
她開始不喜歡站在舞臺中央,開始不願意被很多人關注,開始想要安靜平淡的生活,開始跟從前的自己訣別。
雖然現在的她也沒什麼不好,但冉小梨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不只是永遠不知疲倦的熱忱,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也是永遠都找不回來的。
……
到了地方,羅妍停了車,卻瞥見冉小梨還望着窗外發呆,於是她伸出手在她眼前虛晃了幾下,有些好奇地開口問。“小梨,你在想什麼呢?”
但冉小梨卻好像沒聽見般,怔怔地望着漆黑的遠方。車裡亮着暖黃的燈,柔柔地勾勒着她完美的臉部輪廓,讓她看起來好像仙子一樣。
小梨此時正微側着腦袋,因而羅妍看不到她的眼神,但她周身卻彌散開淡淡的憂傷,慢慢將羅妍包圍。
之前一直專心開車,羅妍沒注意到小梨的情緒變化,這會兒突然感受到她的不一樣,羅妍感到有些心慌。
她已經很久,沒看到小梨這樣了。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呢?大概,是顧臨宇突然離開A市去美國的時候。那時,她也知道小梨喜歡顧臨宇,顧臨宇的離開,跟小梨好像也有關係。
但小梨堅持不跟她說原因,只是偶爾,會露出悲傷的神情,帶着幾分複雜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