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已經發在你郵箱裡，我走前想和傅先生聊聊。”唐寧看着他們點了點頭。
“好，你們聊。”夏千語低頭輕笑，往前走進，與唐寧擦身而過。
唐寧轉身看着她離開，眸色深深淺淺的變化着，直到她進入房間關上門，他才轉過身來，對傅陵說道：“我明天離開京城，你和charlene在這邊的事情我並不知道詳情，就她媽媽的事情，我想和你再聊聊。”
“好。”傅陵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後，與唐寧一起回到房間。
“唐先生過來了。”坐在窗邊看書的林桐，看見唐寧進來便站了起來－－二人世界啊，真的好難。
“你看書吧，不用管我們。”傅陵淡淡點了點頭，與唐寧一起往書房走去：“我們去書房聊。”
“好的。”唐寧點了點頭。
*
“charlene母親的事情，傅先生是知道了吧？”唐寧坐下後，開門見山的問道。
“知道，千語已經有準備。”傅陵點頭說道。
“你和她這麼多年一起配合，我擔心原本也多餘。只是在這件事情上，母親的身份與別的不同，有些情況可能是我們在遇到之前都沒辦法想象的。所以我想和你說的是：她母親過來，如果約見面，你一定要通知我。”唐寧看着傅陵說道。
“好。”傅陵點頭。
他爽快的態度，倒讓唐寧意外。
唐寧沉默了一會兒後，看着他問道：“這件事有危險嗎？”
“沒有。”傅陵搖頭：“我和千語都沒有出面，真要猜到是千語所爲，大約會在這人被收審之後。”
“這個時候外界的因素能影響的可能性就很小了。那時候千語已經回J市。工程的後續，只有三種可能：要麼換人換設計換供應商，這種情況下我的結果就是被換掉，損失一些合同金額，這在我的預算之內，無妨；”
“第二種，就是全面調查，我是正常接工程做單，能損失的除了時間和合同外，也沒有什麼。”
“第三種就是換人，不換設計不換供應商，這種最麻煩，她母親家族的人順着我們公司能夠查到她，後面可能會有麻煩。”
“但這種情況，我會想辦法讓工程無法繼續，總之這個單是不能繼續做的。所以現在最關鍵的是，那些舉報資料，即便是匿名，也不能由千語去投。”
傅陵看着唐寧沉聲說道。
“材料你有副本？”唐寧沒有與傅陵探討細節，他們的能力是他現在還無法企及的，所以他們的計劃與預測，他只用知曉，不用推算其可行性。
“我和她說的是，明天我去投資料。但最後……不知道她會怎麼決定。”傅陵苦笑着搖了搖頭。
“她要做的事，也沒人能阻止，那就由她吧，我們儘量攔截外面的危險。”唐寧點頭說道。
“其實我一直希望有一個人能夠讓她安定下來，可是你……”傅陵看了唐寧一眼，欲言又止。
“你覺得林柏文怎麼樣？”唐寧突然問道。
“林柏文？”傅陵挑眉看他，不禁輕笑：“也好，我第一次見她對人無可奈何的樣子。”
“是嗎”唐寧溫潤的笑了，起身後對傅陵說道：“我對她也是無可奈何。我先走了，到時候記得通知我。”
“唐寧，我和千語的對話你聽到了？”傅陵也站了起來，看着唐寧說道：“雖然我勸她，但她說的都是事實。”
“即便你沒她說的那麼好，她對自己的評價是事實－－利用所有的規則拿項目、利用所有的規則賺錢。即便是你父親，當初那麼危急的情況下，她也沒放過賺錢的機會。她就是這麼一個人，和你完全不同的人。”
“所以唐寧，你想好了，你是不是真的能接受這樣的夏千語、能包容她的壞脾氣、她抽菸喝酒走黑道，她的世界，和你經歷過的完全不同。”
“如果你只是被她的能力與才華所吸引，我請你早些離開她，反正她的人生計劃裡也沒有你，不影響什麼。”
傅陵說完後，直直的看着唐寧，似要從他眼底看進他的心裡。
他寧願夏千語一直在冰冷裡，也不要她在經歷溫暖後再失去。
“有些感情應該沒有辦法用很詳細的文字來判斷、來分析。我現在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情不自禁、是我想對她做的。”唐寧斂下眸子，想了想說道：
“對於未來，我也不知道我們能一起走多久。若是以前，我一定會說：我愛她，永遠不變。”
“可現在我不敢，我曾對另一個女孩說：我愛她到永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可是終究還是沒有做到。有些現實我們無法跨越、有些未來我們無法預測。這讓我感到很無力。”
“但我可以做到的，是努力創造條件，讓我和她的未來可以期待；最壞的結果，我也要讓她變成一個溫暖的、懂得生活的人。她未來的生活裡可以沒有我，但一定有讓她溫暖、快樂的東西。”
唐寧看着傅陵，溫潤的眸子一片溫暖的堅定：“傅陵，我不敢承諾，但我絕對堅持。”
“我很難相信，你能說出這樣成熟的話。”傅陵輕扯嘴角，淡淡笑了笑：“也好，沒有期待纔沒有要求，我相信一個溫暖的人，總會有多的溫度給到身邊的人。”
“不是多的，是我有的，我都給她。”唐寧微微笑了笑，轉身往外走去。
“悠着點兒，被她趕走了就沒機會了。”傅陵在他身後朗聲說道。
“我這不是主動走了嗎。”唐寧輕笑，聲音裡自帶着溫柔的清朗，讓傅陵相信他是真的有能力溫暖到夏千語。
*
“方向很好。”夏千語擡頭看了一眼剛進門的唐寧，有些意外他這麼快就找準了業務方向。原本以爲他的方案，應該是對於未來業務規劃的設想，需要她從這些設想裡找出可行的方向。
現在的方案卻是已經確定的方向，然後有詳細的操作思路與行動方案。
在這樣的方案之下，她以投資商的身份要做的，就是框定預算，以及評估方案對carlyle利潤的保障。
而以唐寧老師的身份，要做的只是細化方案的操作性，評估行動方案的有效性。
“是父親的意思，我自己還不行。”唐寧拉過椅子在夏千語身邊坐下。
“難怪。”夏千語點了點頭：“唐老若能回到你身邊，對你的幫助會很大。”
“我不想讓他繼續操這樣的心，我身邊有你不就夠了嗎？”唐寧側眸看她，溫暖而篤定。
“你”夏千語瞪了他一眼，將目光調回到電腦裡，寫了郵件給他後，才重新合上電腦，看着他說道：“意見我回在文件附件裡了，你看後修改。我也給薛濤發了郵件，全國範圍內的目標清單他會提供給你，你根據清單做收購預測與兩年進度表，然後交與薛濤確認。”
“好的。”唐寧神色一凜，沉聲應下。
“這樣的操作方式，前期涉及半成品項目收購、後期涉及基礎工程改造，最後纔是常規的商業定位與設計裝修。你前期的實習是收購方向、後期的實操是商業定位方向，實際收購沒做過、基礎工程改造沒經歷過，在這方面，你自己制定一個書單和學習計劃，薛濤可以協助你。”夏千語拉開椅子站了起來，邊往外廳走邊對唐寧說道：
“這樣的能力空白分析與成長計劃，以後要自己做；這次我和你說了方向，但不會再檢查驗收成果；檢查驗收的唯一方式－－就是你的項目做得是否漂亮。”
“計劃我會抄送給你。”唐寧點頭。
“不用抄送給我，從你獨立運作寧達開始，我只驗收項目成果，以及利潤回報率。”夏千語朝着他擺了擺手，淡淡說道：“你要學會擺脫依賴，獨立決策。”
“好吧，我相信你是爲了讓我成長得更快，而不是嫌我煩了。”唐寧笑着說道。
夏千語轉過身，看着站在身後的唐寧，輕挑眉梢警告着說道：“注意將工作與私人情緒分開。”
“好，現在是晚餐時間了，我私人請你下去吃晚餐，如何？”唐寧伸手揉了揉額頭，對她的態度無可奈何，只是這動作－－十足夏千語的招牌動作……
“今天不出去，我還有資料要準備。”夏千語搖頭。
“好，你先忙，我去買上來。”唐寧點頭。
夏千語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給自己倒了杯保溫的咖啡後，轉身將身體靠在櫃子上，喝了一口咖啡後，擡眼對唐寧說道：“你煮的咖啡不錯。”
“你喜歡就好。”唐寧微微笑了笑，拿了門卡和錢包，轉身出去。
*
看着他的背影，夏千語不禁微微出神。
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慢慢滲透入她生活的每一處－－
他會按她平時量的三分之二煮好咖啡放到溫壺裡，一般她喝完了也懶得去弄，結束工作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比以前早了一小時！
而她竟然也默許了他的做法－－不拒絕、不要求；
他會給她買餐點，從不問她喜歡吃什麼，只是每次買的都不同，然後一次一次的嘗試，和她一起找到稍稍不同的那一種，然後下次會多買一些回來。
她依然不會爲吃這種事情去花心思，但每次吃到他買的不同食物，她也開始暗自去感受－－有沒有喜歡的感覺呢？
好象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並沒有因爲她早睡一小時而拖延工作；也沒有因爲她開始學着去品味食物，而降低工作的敏感度。
所以
所以這種改變其實也是不錯的。
夏千語緩緩收回目光，低頭看着還冒着熱氣的咖啡，只覺得心裡軟軟的、暖暖的，有些猶豫、有些心慌、也有種懶懶依賴。
*
今天唐寧買回來的仍是京城特色的麪點小食和甜品，一籠一籠的小湯包，拎回來的時候還冒着熱氣。
“吃這個要小心些，水流出來的時候會燙着。”唐寧將餐具擺後後，夾了一個給夏千語，提示她說道。
“好象很麻煩？”夏千語夾起來後，皺了皺眉頭。
“不麻煩，放在醬料裡蘸一下，溫度就下去了，只是小心裡面的湯汁。”唐寧邊說邊夾了一顆蟹黃湯包，蘸好醬料後放進她的碗裡，動作從容優雅，好象吃的是法國大餐。
“你先吃一個我看看。”夏千語用手撐着下巴看着他，笑眯眯的說道。
“想看我出醜？”唐寧不禁笑着搖頭。
“恩哼。”夏千語輕哼一聲看着他。
唐寧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了，夾起一個蝦仁湯包，蘸了醬汁後小心的咬開，還沒吃到餡兒，那滾燙的汁便流了出來，燙得忙將口中的湯包吐了出來。
“喂，有沒有這麼誇張。”夏千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扯了紙巾遞給他。
“不幫我擦掉嗎？”唐寧溫潤的看着她，眸子裡滿是溫柔的笑意，哪兒有被燙到的狼狽－－不過是因爲她想看，他又願意讓她看而已。
“你很習慣這樣？”夏千語將紙巾塞進他的手裡，臉上的笑容慢慢沉凝下來。
“吃吧，這個涼了就不好吃了。”唐寧的心微微一緊，扯過紙巾擦掉嘴角的湯汁後，慢慢坐下來，慢慢吃起來。
他知道她的意思，他心裡萬分的抱歉，就那麼毫不經意的，用與蘇蔓的相處方式來面對她。
只是
他並不是因爲想起了蘇蔓，只是習慣而已、只是想與她更接近而已。
只是與她在一起，希望她更放鬆而已。
*
原本溫暖輕鬆的晚餐，後來變得沉默安靜。
夏千語的情緒有些不穩，唐寧心裡裝着抱歉，一時間誰也不說話。兩人沉默的吃完晚餐後，夏千語扯過紙巾擦了嘴後，起身對唐寧說道：“我去工作了。”
“夏千語，對不起。”唐寧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走到夏千語面前，低頭看着她，認真的說道。
“什麼對不起？”夏千語的眸光微動，淡淡說道：“只是不習慣，我們之間……或者都不習慣。”
“我慢慢習慣你的習慣，你去忙吧，我煮半壺咖啡在保溫壺裡，記得是明天白天喝的，晚上早些休息。”唐寧輕聲說道。
夏千語擡眸看了他一眼，一語不發的轉身回到了書房。
她不想在這種無謂的事情、這種莫明的情緒上浪費太多的時間，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她無所謂。
*
唐寧清理完桌面後，幫夏千語將咖啡煮好溫好後，轉頭看了一眼埋頭在電腦裡的夏千語，也沒去打擾她，直接拿了電腦回到自己的房間。
打開電腦收了夏千語的郵件，想看看文件，腦子卻又亂亂的看不進去。
看來，想要修煉到夏千語的情緒管理水平，他還差得太遠。
“唐寧，你現在有什麼資格談感情？曾經的你留不住蘇蔓，現在的你也配不上夏千語，你該做的是瘋狂工作、拼命成長。”
“唐寧，如果你不夠強大，你憑什麼在商業立足？你又憑什麼去保護已經如此強大的她？”
唐寧沉沉吐了口氣，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全放到文件上去，一字一句一標點，強迫自己去看、去想、去思考。
慢慢的，他的心裡便只有文件、只有項目、只有關於方案的假設。
*
隔壁房間裡，夏千語將所有的資料又整理了一遍，用檔案袋裝好封了起來後，穿了大衣、拿了門卡往外走去。
“千語。”傅陵站在她的門前，沉着眸色看着她。
“傅陵，這件事……”
“按原計劃。”傅陵看着她沉聲說道。
夏千語沉沉吐了口氣，沉吟片刻後，擡頭看着他說道：“你現在項目裡，目標太明顯，所以我過去－－19年，不可能還有人記得我、也不可能還有人認得出我。”
“更何況，我現在不是夏琳，我是夏千語，我是carlyle中國的首席負責人，我的身份從政治上來說，是很敏感的，所以我沒有危險。”
“但你不同，你只是一箇中國商人，隨便找幾個罪名，不僅整跨你的公司很容易，把你整進去，和我爸一樣的結局，那也易如反掌。”
“傅陵，你該知道我的，我做的所有的事，一定是最小代價最大價值的事－－所以傅陵，這件事如果是安全的，我們誰去都安全；這件事如果有危險，我的危險比你小。”
夏千語看着傅陵，沉靜的說道：“你說，這樣的判斷，我應該怎麼選？”
“你說的都有道理，我從來都沒辦法反駁，但我還是不能讓你去－－如唐寧所說，在千算萬算的分析裡，做爲人，我們仍會被感情左右情緒與選擇。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不能看着你去冒險。”傅陵將手伸到她的面前，半步不肯讓。
“傅陵，你理智些好不好，你是不是和林桐呆久了，變得婆婆媽媽。”夏千語看着他惱聲說道。
“就算是吧。”傅陵扯脣笑笑，卻仍是不妥協。
“……好吧，你去吧。希望情況不是最壞的一種。”夏千語嘆息着將資料遞給了他。
“等我的消息，會是好消息。”傅陵看着夏千語笑了笑，拉了拉黑色的羊絨大衣後，轉身往電梯間走去。
傅陵進電梯後，朝一直站在走廊的夏千語搖了搖手，這才關上電梯門離開。
夏千語站在走廊良久，將各種可能在腦袋裡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個來回，才轉身回到房間，快速在書桌邊坐了下來，將每一種可能的應對方案，一下寫了下來。
既然有些結局不可避免，那就做最好的準備。
*
“千語都給你了？”唐寧從街角轉出來，緩緩走到傅陵面前。
“恩，今天晚上我送去紀檢委書記家裡。”傅陵點頭。
“國家紀檢委那邊，你們有安排嗎？”唐寧沉聲問道。
“用市紀檢委的動靜，引發新聞輿論，引起國家紀檢委的關注。必竟這裡是京城，消息會傳播得很快。”傅陵低聲說道。
“資料給我拍下來，我聯絡國際媒體。”唐寧點了點頭。
傅陵沉眸看着唐寧半晌，緩緩點了點頭－－夏千語自己也安排了國際媒體，但如果由唐寧出面，夏千語就可以完全沒有曝光的危險。
所以唐寧出面，又比夏千語出面要好得多。
“這是我的郵箱號和秘碼，這次計劃在我郵箱裡，你全面瞭解一下。”傅寧迅速寫了一張紙條給唐寧。
“千語她……”唐寧接過紙條，有些猶豫。
“不讓她知道。”傅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相互交流了一個眼神後，轉身重新進入酒店。
在唐寧將所有的資料都拍下，傅陵攏了攏黑絨大衣，快步往外走去。
在傅陵離開後十分鐘，唐寧才從衛生間出來，徑直搭乘電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快速的打開電腦，一邊將手機照片導入電腦，一邊登錄傅陵的郵箱，將一封名爲京城計劃的文件調了出來。
*
“承接湯哲主持的酒店項目的建築設計。ok。”
“利用皇家設計風格、以及家裡的風水擺件，將他的野心傳播出去。ok。”
“正面宣傳酒店項目的奢華，私下宣傳酒店項目背後的金錢交易。ok。”
“舊年舉報資料交到市紀委手中。初四。”
“正式簽約儀式，設計師宣講設計原理與設計預算，宣揚湯哲團隊的大方。初五。”
“滲透式報料湯哲酒店工程背後的貪污歷史。初六。”
“根據國家紀委的反應，安排國際媒體。十五以內。”
“國際媒體發文。十八。”
“停止所有的動作，千語回J市，傅陵安排合同收尾。”
“……”
*
什麼時間做什麼事、誰去做、會得到什麼結果、會產生什麼後果，他們有什麼要注意的，解決方案是什麼，都寫得清清楚楚。
看得唐寧冷汗淋漓。
如此細緻周全的計劃，比他看過的項目方案更完美。
夏千語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等到這樣時機，做這樣一份長達半年之久的方案的呢？
不過也不奇怪，曾經蘇蔓的一個騷擾事件，不確定的合作關係，她都能夠利用得淋淳盡致，這19年的沉默，她收集到的資料足夠促成這件事情的完成了。
想來，他是該放心的。
唐寧默默的關了電腦，將拍下的資料一一編號存了起來，放進一個加密過的文件夾裡裡。
＊
京城的冬夜原本冷清，在傅凌走進市委大院時，甚至感覺到了一股肅殺之氣。
“給我們部長是嗎？好的，我幫您轉交。”
“要部長親自取？那不行，這年頭有人連買菜貴了都來找我們部長舉報，我們部長哪兒有時間都接待啊。”
“關於湯副市長？”
“還有死人？”
“您稍等。”
*
紀委部長的秘書匆匆進去，又匆匆出來，將傅陵請了進去。
*
半小時後，紀委部長將目光從資料中擡起來，看着傅陵沉聲問道：“這些資料你哪裡來的？”
“我可以匿名舉報，可是我親自送過來了。”傅陵淡淡說道。
“你既然親自送過來，想必是知道事情的難度，若沒有十足的把握，誰敢動他。”紀委部長沉聲說道。
“這些材料一經公佈，便是把握。我認爲材料從哪裡來不重要，材料的真實性纔是重要的。”傅陵看着紀委部長冷聲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公民，我不知道紀委辦事的程序，也不知道你們會用什麼方式去核實這些材料的真實性。”
“但我做爲一個舉報人，我對自己舉報的材料負責，如果你們不能證實它是真實有效的，我想我會交給專業機構去證實。”傅陵沉眸看着紀委部長，緩緩起身：“我想，其實你們的方法比我多，就看你們用不用。而我的方法少，所以任何方法我都會用。”
“你這是威脅？你手上還留了資料副本？”紀委部長沉臉喝問道。
“我聽說過上訪人員被反告的事例，所以我得學會保護自己，您說呢？”傅陵微微笑了笑，轉身往外走去。
紀委部長低頭看着手中的資料，也不阻止他離開－－一個人拿着作過專業檔案編號的文件過來，自然是有備而來。”
那個人他也想動、很多人都想動，但他的背靠的財團……
剛纔這個人會是誰呢？爲什麼要動湯哲？是和他有仇嗎？
看這整理資料的手法，思維與行事太過慎密，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但這資料的內容，只有湯哲的經濟問題，除了錢、不涉及任何人，又是什麼人會這樣處心積慮的要整他呢？
紀委部長拿資料整夜未睡，桌上的菸灰缸裡裝滿了菸蒂，第二天一大早，他親自將資料複製了一份後，帶着資料去了上級家裡。
*
傅陵回來的時候，夏千語還沒睡，可以說，她的應對方案實際上還沒有寫完。
“送進去了，可以確認，這個部長並非湯氏一系。”傅陵將外套扔進消發裡，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點燃，用力的吸了一口後，看着夏千語說道。
“沒問你的身份？知道你是這次的承建商之一嗎？”夏千語看着他問道。
“他是否知道，我不清楚。但我自己沒有告訴他我的身份。”傅陵笑笑說道。
“ok，明天的項目發佈會依然熱熱鬧鬧，紀委裡面，好多人要坐不住了。”夏千語點頭說道。
“恩，你也早些睡，明天之後，你就回去。”傅陵點了點頭。
“好，這次聽你的。”夏千語挑了挑眉梢，微微笑了笑。
“真是難得。”傅陵不禁輕笑，伸手按熄了菸蒂後，起身往外走去：“我剛纔以爲唐寧會在這邊。”
“你告訴他整件事情了嗎？”夏千語起身送他到門口。
“告訴了。與其讓他知道一半，不如讓他知道全部。這局棋已經布完，他沒有參與的機會，你不必擔心他被捲入其中。”傅陵站在門邊，沉眸看着夏千語說道。
“恩。回去吧，今天大家都睡個好覺。”夏千語輕扯了下嘴角，笑笑說道。
“恩，你進去吧，記得休息，不要繼續加班了。”傅陵點了點頭，伸手將她推進屋裡，順手關上門後才離開。
*
傅陵有林桐陪着，晚上不便工作，倒是睡了個好覺。
夏千語與唐寧，在各自的房間裡，一直工作到臨晨5點。
夏千語將所有的後果全部重新算計了一遍，爲每一種結果找到一種儘可能代價小的解決辦法；
唐寧將夏千語整理了幾年的資料，從頭到尾細看了幾遍，逐一翻譯成了法文與英文，他不希望到時外媒的消息會有翻譯上的語義偏差。
既然要做，就要絕對的精準，就算中國媒體再反譯回來，也不會出現岐義。
*
在睡了兩小時後，唐寧拖着行李去到夏千語的房間，看到吧檯上空了的咖啡壺，唐寧不禁嘆息－－她又是一夜沒睡嗎？
唐寧放下行李，將咖啡重新煮上後，聽見房間傳來洗漱的動靜，應該是夏千語起來了。
他去書房等她，看見書桌上的菸灰缸裡已經堆滿了菸蒂，心情不禁一片複雜。
“幾點的飛機，要出發了嗎？”夏千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唐寧轉過身，穿着家居服的夏千語正站在門口。
“一個半小時後起飛，差不多要走了。”唐寧點頭，大步走到她身邊，張開雙臂擁她入懷：“我先走了，記得有事要聯絡我，記得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回去後……我們一切不變。”
夏千語的眸光微微閃動，卻並沒有說話。
“再見，真的要走了。”唐寧用力抱了抱她，低頭在她脣間輕吻了一下後，拖着行李箱快步往外走去。
於她，他不敢有太多的沉緬，因爲她揹負得太多了、而他要做的也太多了，他們沒有時間沉緬溫情，他們只能在淺淺的溫暖裡，執着着未來的目標，努力往前走。
－－－－－－題外話－－－－－－
唐寧終於還是參與了京城的事件，於傅陵來說，這纔是最好的資源組合，而千語自詡價值導向，卻總在唐寧的事情上，爲他屏蔽掉一切骯髒與危險，於唐寧，她是理智卻不現實。
紀委部長看到的資料裡，沒有千語父親事件的資料，這是傅陵悄悄撤了出來，他要夏千語在任何時候，都是安全的。
這個男閨蜜，足夠貼心和溫暖吧？而且還足夠的智慧和強大，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