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徐慧娘說你們定親了？怎麼，她家能給三十兩的嫁妝了嗎？如果不能那還真是可笑呢，葛青山，你說是不是？”徐嬌娘說完，砰一聲關上了門。
心裡沒來由暢快。
是啊，徐嬌娘就要三十兩嫁妝，換了徐慧娘就不用？你說可笑不可笑
壓根就不是嫁妝的問題，而是葛青山的娘，不喜歡徐嬌娘。
至於爲什麼不喜歡，跟他有什麼關係？葛青山那娘，一看就尖酸刻薄，誰嫁進去都休想討了好。
葛青山站在門口，愣愣的回不過神來。
他沒想到徐嬌娘會這樣子說。
他其實來，就是想告訴她，想問問她，願不願意等他，等他功成名就，她和屠萬和離，然後跟他走。
但他做夢都沒想到，徐嬌娘回說他定親的事情，會說三十兩嫁妝的事情。
整個人都在發抖，徐嬌娘的話讓他忽然間憤怒無比。
轉身朝家裡走去。
這纔到家，葛母便迎了上來，“青山，你去哪裡了？我跟你說！”
“你給我定親了？”葛青山冷冷的問。
“啊，是啊，就是慧娘啊，你也……”
“她家答應給多少嫁妝？”葛青山問。
“這個，這個我沒問唉，她是家裡幺女，應該不會少，青山我跟你說……”
葛青山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娘，眼裡都是恨。
“說什麼？當初嬌娘的時候，你一定要三十兩嫁妝，我一直不明白，家裡並沒有到過不下去的地步，你爲什麼要嬌娘給三十兩銀子，也怪我那個時候沒想明白，我以爲你是疼我的，自會爲我考慮，但是如今我明白，是我想錯了，你那裡會疼我，你只顧着你的私心，你怕我有了媳婦忘了娘，卻不想想，嬌娘那般好，我娶了她自會更加努力讀書上進，她也會孝敬你，你只有你那點可笑的私心，根本沒考慮過我，就定下了徐慧娘，我今兒話撂在這裡，你立即去把徐慧娘退了，你還是我娘，就算我心裡恨你、怨你，我也會孝順着你，若你不去退親，我立即就走，從此不會再踏入這個家一步，你只當我死了，沒我這個兒子！”葛青山說完，邁步進了屋子。
葛母站在原地，錯愕、震驚，慌亂，好一會才哭出聲，“我都是爲了誰，我都是爲了你啊！”
若是以往，她一哭，葛青山準來哄她，事事依着，但是今兒她哭成這樣子，葛青山都沒出來。
等到門打開，葛青山站在門口，手裡拎着一個包袱，“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青山，你要去哪裡？”葛母緊緊抓住葛青山的手腕，不讓他走。
“你不會明白，我有多喜歡嬌娘，你也不會明白，你的自私自利對我造成多大的傷害，因爲你不懂情，也不懂愛，更不懂你的兒子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我會努力上進，這些年汲汲營營，讓家裡日子好過起來，我看得破他人的算計，卻沒想過我的娘，竟是最惡毒、最自私的那個！”葛青山甩開葛母，“那五十兩銀子，我放在了櫃子裡，夠你下半輩子用了！”
“青山……”葛母尖叫出聲。
“這一刻，我恨你，因爲你毀了我一生的幸福！”
葛青山說完，邁步離開了家。
有些人，他以爲會永遠等他，只是一個不小心，就弄丟了。
他以爲自己會忘記，卻在今日，見到嬌嬌俏俏的徐嬌娘時，看着她那嬌豔的面容，還有眸子裡淡入清水，沒有絲毫感情，他才恍然大悟，痛徹心扉。
那種徹底失去的絕望，讓他整個人都奔潰了。
葛母追了好遠，都沒追上葛青山。
失魂落魄的往家裡走。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思，若是被兒子知道，定不會原諒她。
如今好了，他終於看破，並說出如此狠心的話。
將她一個人丟在家裡，走了。
他還說，他恨她，她是他娘啊，他怎麼可以恨她？
怎麼可以！
徐慧娘做夢都沒想到，她和葛青山的婚事才定下，葛母就上門來退親，她自然不依，但葛母態度強硬，她頓時成了全村的笑柄。
說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村裡的女孩兒都在笑話她。
徐慧娘哭的眼睛都腫了，就是兩個嫂子都冷眼旁觀，壓根不理會她，也不安慰她。
一起之下，竟決定嫁給鄰村地主家的傻兒子。
那兒子也不是真傻，就是有些胖，不如別人聰明，一說話就笑嘻嘻的，看着不太正常，而且他愛喝酒，喝醉了就打人，已經打死了兩個妻子。
爲了銀子，爲了臉面，徐慧娘就這麼把自己一生都搭上。
徐嬌娘聽大伯孃說起的時候，面容平靜。
“聽說她要了五十兩聘禮，那家答應了！”
“那個後生真的傻嗎？”
“傻不傻不知道，就是會打人，反正這親事不太好，可慧娘一門心思要嫁，我勸都勸不住，她娘也是，就光看到五十兩銀子的聘禮，把慧娘往火坑推！”
“那也是徐慧娘自己的選擇，她要是不願意，她娘能拿刀子逼她？路是她自己選的，以後的酸甜苦辣都得她自己承受，大伯孃，你看我這衣裳做的咋樣？”徐嬌娘把自己做的衣裳拿出來讓大伯孃看。
不願意多說徐慧孃的事情。
二房的事情，她壓根不想理會。
日子各過各的，她也沒心思去管二房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大伯孃也見徐嬌娘不樂意聽二房的事情，去看她做的衣裳。
徐嬌娘則喊了幾個孩子過來，給他們拿吃的。
聽着他們嬌嬌軟軟的喊姑姑，最是高興了。
親親這個，親親那個，想屠萬的心就淡了很多。
大伯孃見徐嬌娘這麼喜歡孩子，“嬌娘，你也早些給他們生個弟弟妹妹，屠萬年紀也不小了！”
“還不急呢！”徐嬌娘笑。
“那屠萬不急？”
“他沒說，不過我沒看出來他急，這種事情水到渠成就行，再說我身子怕是不太好！”徐嬌娘輕聲。
“……”
大伯孃嚇了一跳，“咋了？”
“我月事來的時候肚子疼，一直吃藥，然後現在每天都在吃，我也只是懷疑，那藥是屠萬堅持讓我吃的！”
“吃了有啥好處？”
“感覺手腳不那麼冷了，還有月事的時候肚子不那麼疼！”
“……”大伯孃想了想。“要不讓你大哥悄悄去問問，不告訴屠萬？”
“還是別問了，這種事情，既然屠萬不想讓我知道，我就當不知道好了，該吃的藥也吃起來，就是這藥有點貴！”
從一百文一粒，到現在二百文一粒，還不知道要吃多久。
“爲了孩子，貴也得吃起來，我跟你說，要問題出在屠萬身上，倒也罷了，若是在你這裡，你可不能任性，咱們女人就得有個孩子，沒有孩子，男人就容易變心，這事你聽伯孃的，讓你大哥悄悄的去問問，讓大夫別告訴屠萬，到底怎麼回事，你心裡得有個數，你說是吧！”
徐嬌娘聞言，覺得大伯孃擔憂也有幾分道理。
“那到時候讓大哥悄悄幫我問問，別讓屠萬知道了！”
“你放心，你大哥做事，還是穩妥的！”
兩人說着，大伯孃也開始納鞋底。
徐嬌娘則幫忙看孩子。
“伯孃，晚飯在這邊吃吧，我煮點好吃的！”
“成，你多煮點，一會讓你嫂子過來幫忙！”
徐嬌娘喊了幾個孩子出屋子，去提了只醃製的兔子出來，洗乾淨放在鍋裡煮，又提了一塊肉煮。
青菜大伯孃家有拿來，再煮上一鍋飯，炒點鹹菜、筍，這一頓飯就過去了。
一家子吃了翻，大伯把三個兒媳婦孫子、孫女送回去，纔回到嬌娘這邊來，和大伯孃住在小屋裡。
大伯那邊有鄰居，有事喊一聲，左鄰右舍都會幫襯着，徐嬌娘這邊就她一個人，大伯、大伯孃不放心。
徐嬌娘一個人睡在炕上，其實她並不怕。
不過有大伯、大伯孃陪着，到底安心很多。
安心的同時也擔心屠萬，倒不是擔心他賺不到錢，而是怕他帶去的人或者他自己出事。
“呼！”徐嬌娘呼出一口氣。
打獵這種事情，徐嬌娘覺得以後還是少去的好。
就算去，也別帶這麼多人，銀子給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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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春天和冬天到底是不一樣的。
又等了三天，屠萬他們才下山來，一個個或挑或擡，竟得了兩隻老虎，還有一頭豹子，其他都是野雞、野兔，那野雞野兔還是活的。
徐嬌娘看着院子的獵物，呼出一口氣，去給屠萬燒水煮吃的，等吃好還得送到鎮上去。
“嬌娘，野雞咱們自己養着，野兔一會讓大伯拿過去養起來！”屠萬低聲。
進山一次，弄到幾頭兇猛獵物，這一趟就賺了。
徐嬌娘點點頭。
沒說話。
“嬌娘，你不高興嗎？”
“等你從鎮上回來，我再跟你說！”
屠萬心裡頓時有些不安。
總覺得徐嬌娘怕是生氣了。
吃了飯，喊了人把獵物送到鎮上，管家見着屠萬就笑的不行。
別的不說，老虎豹子都是稀罕物，尤其是這豹子，能抓到一頭就很不錯了。
管家點了三千五百兩銀子給屠萬。
“屠爺，下次您儘管送來！”
“嗯！”屠萬點頭。
去錢莊兌換了銀子，快速的往家裡趕。
徐嬌娘燒了熱水，屠萬回來讓他洗澡。
“洗了熱水澡趕緊去睡一覺！”
屠萬哪裡睡的着，洗澡後，拉着徐嬌娘的手，就那麼巴巴的看着。
在山裡的時候，他就想她。
怕她一個人在家裡害怕，也怕她被人哄走了。
早兩日在山上聽說徐嬌娘早前看上了村子裡的秀才。
秀才，那是讀書人，而他是個獵戶，聽到這話，他當時就發了火，拼了命去弄一頭豹子來，就想着賺更多的銀子。
“嬌娘……”屠萬欲言又止。
徐嬌娘看着他這樣子，嘆息一口氣。
脫了衣裳挨着他躺下，“睡吧，我這幾天也沒睡好！”
屠萬摸摸索索的親過來，徐嬌娘也沒拒絕他，只是這次他要的有些狠，少了溫柔，多了急切。
直到情事平息，徐嬌娘靠在屠萬懷裡，“你怎麼了？”
“嬌娘！”
“嗯？”
“你不要離開我！”屠萬輕輕出聲。
“……”
徐嬌娘聞言一愣。
“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麼！”
屠萬不言語。
就那麼抱着徐嬌娘。
“屠萬，既然你睡不着，那咱們說說話吧！”
“好，你說，我聽！”
徐嬌娘想了想才道，“屠萬，咱們如今手裡銀子加起來也有四五千兩，比起很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真的好很多了，我沒想着要過什麼富貴的日子，這樣平淡溫馨最適合我，你也是，不要再去山裡一去就是幾天，你去山裡我擔心，早上去，中午回來，有沒有獵物都沒事，想拿去賣或者自己吃都成，我不求你賺很多很多銀子，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咱們說好要白頭偕老，老虎、豹子這種，是猛獸，被咬上一口，指不定性命就沒了，我不想你去冒這個險！”
徐嬌娘說着，聲音軟了幾分，“屠萬，我不是要管着你，我是因爲在乎你，才捨不得你受傷，捨不得你疼！”
屠萬深深的吸了口氣。
仔細去想，他所圖的是什麼？還不就是讓嬌娘過好日子。
可他去山裡，嬌娘一個人在家，提心吊膽的，還不如少賺些銀子，不說日子大富大貴，至少衣食無憂便夠了。
“嬌娘，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我去打獵上午去，晚上前肯定回來！”
“嗯！”
徐嬌娘點頭，在屠萬懷裡蹭蹭，“睡吧！”
“嗯！”屠萬應了一聲。
想問徐嬌娘，是否還惦記着那個秀才。
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他其實很累，抱着徐嬌娘卻睡不着，倒是徐嬌娘哼哼了兩聲，沉沉睡去。
屠萬看着懷裡的媳婦。
做夢都不曾想，他有朝一日也會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