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顏在自己院前的空地上,擺了一張長條桌。
長條桌上的竹籠子裡,有兩隻毛絨絨的、活潑可愛的紅眼睛白團子。
丫鬟紫蘇一手持一木棒,一手提一銅盆,“砰砰砰”一頓亂敲,衆多林家子弟被吸引過來。
“喲,小兔子好可愛。”少女們兩眼冒着粉紅泡泡,爭着圍過來看兔子。
“四姐姐,你拿兔子來幹嗎?”有兄弟問道。
“起開,起開,都到後面看着去。”林朝顏將圍着兔子的姐妹們扒拉開。
“今天我要給大家展示一手絕活,把兔子的肚子打開,給你們看看它內裡是什麼樣子的。”
“啊?不要啊,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是啊,兔子這麼可愛,爲什麼要這麼對它?”
有姑娘憤憤地替兔子鳴不平,頗有上來搶走兔子放生的衝動。
林朝顏輕輕搖搖頭。
這些姐妹們的心態,跟她當初解剖第一隻兔子時一模一樣。
可愛的毛團子,哪個姑娘會捨得那樣對待?
但是,爲了學好醫術,醫治更多的人,她狠心做了。
直至回到林家,視頻影像她一直都有看,醫學書她一直都在翻。
家僕到處幫她蒐羅兔子、老鼠,她一遍一遍地解剖,一遍遍地練習。
新醫術她絕不會放棄,即便沒人接受,那也是暫時的。
總有一天,她的醫術將在這個時代大放異彩。
而今天,她要走出第一步,讓大家認識新醫術。
爲此,她要當衆展示給他們看。
背過身,她悄悄給一隻兔子注射上足夠致死的麻藥。
麻藥是老神仙給的,老神仙不僅給她放影像觀看學習,還給她提供了做手術所需要的一切。
包括手術器械,包括縫合傷口的羊腸線,包括麻醉劑。
當然,老神仙說了,以後她要儘可能地自己打造這些東西,或者找到它們的替代品。
麻藥漸漸起效,兔子沒有了生命氣息。
林朝顏提起手術刀,將兔子的腹部割開。
“有膽大的,可以近前來看。”
林夕顏衝兄弟姐妹們道,“我們只知道動物都有內臟,可是內臟是什麼樣的?很少有人仔細看過。
上前來認識一下吧?兔子的內臟跟人的差不多。”
“我來看看。”男孩們大多膽大,好奇地圍過來。
“我……我也看看。”也有膽小卻好奇,或者是想了解新醫術的姐妹們圍過來。
“你們看,這是心、肺、肝、腎、胃、脾、腸……”
林夕顏一一摘出來給大家看,“我們總以爲內臟很脆弱,可是它們其實沒那麼脆弱。
若是條件達到了,切除一部分,根本不影響生存,它們可以自愈。實在壞得不能用了,甚至可以另外換一個。”
林朝顏一雙手血哧乎拉的,看着瘮人。
可她在小一輩兄弟姊妹的簇擁下侃侃而談,光彩熠熠如閃亮的晨星。
人羣外,林家上一輩的老兄弟們也在交談。
“四弟,朝顏她在做什麼?她是瘋了嗎?你就由着她做下去嗎?”林家老大陰沉着臉問道。
“爲什麼不?”
林望舒冷冷地道,“相傳當年祖師華佗爲治腸胃積聚病,也給病人開過刀。
難道醫術流傳到如今,就因爲無人再敢爲,就連這種療法都不敢信了?
若是朝顏當真可以,爲什麼不讓她試試?她或許能繼承前輩的醫術,救活更多瀕死之人。”
“老四,我看你是爲奪族長之位,不擇手段了吧?”
林家老二更是直接,“你竟然慫恿她學這種可怕的東西,這樣的療法,哪個敢認?
就算她會又怎樣?沒有病人願意讓她醫治。你們父女想靠這個奪族長之位,那就是癡心妄想。”
“二哥,族長之位歸不歸我,那還另說。單論朝顏的醫術,遲早有一天,會被大家認可。不信,咱們就拭目以待。”
那邊,林朝顏已經給另一隻兔子打了麻藥,開膛破肚了。
“這是它的一部分胃,我給它切除了。”
她提溜起一小塊血塊給大家看,“肥胖的人通常是因爲胃太大,吃的太多才胖的。
切除一部分胃,使胃容量變小,也是不得已情況下最有效的減肥方法。
你們以爲它會死,是嗎?我現在給它縫合好,過幾天再看,它到底會不會死?”
林夕顏拿出縫合針和羊腸線,一邊熟練地縫合,一邊道,“當然,現在是露天環境,不是最適宜的環境。
它可能因爲感染而死去,卻絕不是因爲我切開了它的肚子而死的。”
林家大院深處,林家老一輩僅存的三位族老湊在一處。
“聽說望舒帶回來的那個丫頭,叫朝顏的,正在給兔子動刀,說是劃開肚子還能活?”
“是啊,那個丫頭倒是賊大膽,小一輩們都在圍着看,瘮得慌。”
“若是真能成,對咱林家卻是大好事。林家的醫術將名滿大梁國,甚至就連外邦也得慕名來尋醫。”林家族長沉吟道。
“大哥,你是有意將族長之位傳給望舒了?”
“我還真想傳給望舒,望舒的醫術本來就是他們這一輩中最好的,那個涼國的夜夢陵不就是他治好的?”
“望舒醫術好是好,就是還缺少點威望,怕不能服衆啊。”
一位族老目光閃爍,“族長之位還是應該在老大、老二當中選一個。”
“老大、老二的醫術能比得過望舒?他們的孩子能比得過朝顏?”
族長眸色深沉,“望舒纔回來幾年?威望還不是咱們幾個老傢伙給的?有咱們支持就好了。”
“老二可是你的親兒子,他想當族長你不讓,他不得埋怨死你?”那位族老嘟囔道。
“誰來當族長,難道要看跟我的關係親疏?他想幹,也得看他德配不配位?”
“嗯,大哥說的有道理。”
另一位族老道,“咱們就等着看吧,若是朝顏能成,我也支持望舒當族長。不爲別的,就爲咱林家的名聲。”
涼國,夜家田莊,林夕顏跟夜夢陵告別。
“這邊的事我基本都交代好了,種子怎麼培育?什麼時候栽種?該如何管理?農戶們都清楚了。我想,我們該回去了。
那邊家裡還有一堆事,村裡還有鄰村好多村民今年都要種植藥材,我得回去看看。怕他們不會管理,白費了種子。”
“正好,我跟你們一塊回去,”夜夢陵溫雅地笑,“我去看朝顏。”
尹大田和林夕顏也笑了,這傢伙怕不是早就想得不行了?
因爲他們在這,纔不好意思自己離開吧?
決定要走了,林夕顏她又不想立刻就走了。
來的時候,七八駕馬車拉着玉米、紅薯、土豆來的,回去的時候不能空着車吧?那多浪費啊。
那麼,她該捎點什麼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