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百草堂昨天真的義診一天了,我們全家都過去給看了一遍。”
次日,在青城的大家小巷皆是談論着關於百草堂的事情。
“你厲害,竟然知道將全家帶過去。結果呢,診出什麼了沒?”
“說的什麼呢,我們全家身子都好着呢,那蘇夫人說了全都很健康。”
那人說起蘇夫人三個字是滿面的敬意,眼中更是閃爍着激動的光芒。
另一人昨天有事外出了,沒有趕上百草堂的義診,此刻聽到身邊的人對百草堂的主人評價這麼高,頓時訝異道:“蘇夫人當真那麼好,現在我走在街上聽到的都是誇讚蘇夫人的。我說兄弟啊,你不會是被人家給蠱惑了吧?”
那人也只是開個玩笑罷了,沒想到身邊的朋友聽到這話,臉色卻是猛的沉了下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還是身邊突然停下了七八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一個都是對他怒目而視。那人大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成爲了大家的公敵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我可是什麼都沒做啊。而且,我也不認識你們,應該沒有什麼地方得罪各位吧?”
“你這人竟然說蘇夫人的壞話,竟然還說什麼都沒做。”
“就是啊,蘇夫人菩薩一般的人兒,豈容你這般說?”
“說話注意點,再讓我聽到你說一句蘇夫人的不是,老子打斷你的腿。”
那個人聽了大家的話語,這才知道了由來。頓時一張面容青白相交,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蘇夫人,真的那麼好嗎?這不過才兩天的時間吧,從百草堂開業到義診也就兩天吧。怎麼看這架勢,大家都如此愛護她?”
聽了這話,周圍的人頓時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話語之中皆是誇着安言的好。
“蘇夫人當然好了,妙手回春,仁心仁術。”
“不僅心善,性子更是好得不得了。昨天我就是排到蘇夫人看診治,我這個人就是嘴笨。但是蘇夫人一點都不介意,極爲耐心的給我診脈。開方的時候,更是挑着最適合我的方子。那方子中的藥材都是極爲普通的,根本花不了幾個錢。這要是在以前那是根本不敢相信的,哪次去醫館看病抓藥不得去好些銀子啊。蘇夫人說了,有些病並不是用珍貴的藥材就是好的。很多普通的便宜的藥材,用好了甚至更好。我看得出來不,蘇夫人那真的是爲我們着想。可不像是有些醫館,看病貴,開方子的時候,那藥錢簡直貴得嚇死人。”
那人說完,周圍的人皆是深以爲然的點頭,對安言更是擁護不已。
“真的這麼好?”
“當然。”
周圍的人一個個就差跟他拍胸脯保證了,那人頓時心裡震驚。這個蘇夫人無論是否真的那般菩薩心腸,但是僅憑兩天就能夠收服這麼多的人心,可見其確實有過人之處。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以女子之身行醫開館,不僅沒有受到大家的詬病,反而得到了大家的擁護和敬意。
那人被心裡充滿好奇和疑惑,和友人告別之後,就往家裡趕去了。
還沒進家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了爭辯的聲音。
“你這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竟然還霸佔着我兒子,簡直是沒臉沒皮。老孃要是你,早就一根繩子吊死了,哪裡還會留下來禍害別人。”
一聽到這話,男子的面色頓時一變,忙疾步走了進去。
“孃親,你說什麼呢,這和巧娘沒關。”
“夫君……”
那個被婆母呵斥的女子,赫然正是昨天找安言看不孕的少婦。這個少婦名爲巧娘,夫君乃是小山村的田勇。夫妻兩人女的賢惠節儉,男的勤勞勇敢。兩人成親之後,感情一直很好,日子也是過得蒸蒸日上的。只是,兩人成親快三年,巧孃的肚子一直不見動靜。這可是刺激到了巧孃的婆婆了,畢竟田家可就田勇這一個孩子啊。娶巧娘回來,就是替田家開枝散葉,希望田家能夠子孫滿堂的。如今卻是這般,巧娘就是再好,田家也不能爲了巧娘而絕後。自此原本一個幸福的家庭,就因爲兩人一直沒有孩子而幾乎破碎了。如鯁在喉,吞不得,咽不得。
“勇兒,我知道你很中意巧娘,但是巧娘她不能生孩子。勇兒,你這般如何對得起田家的列祖列宗啊?唉,算了,你們下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巧孃的婆母很是疲憊的揮手,讓田勇和巧娘兩人下去。
田勇站在原地停了一會,看着孃親一副很累不想多說的樣子,就攜着巧娘下去了。
兩人回了自己的房間,田勇立刻就將巧娘抱在懷裡,力道很大,頗爲激動的說道:“巧娘你放心,我成親的時候就說過,這一輩子都不會負你的。”
聽着這般話語,巧娘紅了眼眶,眼中的淚水卻是再也忍不住,瞬間決堤一般落下來。
“夫君,都是巧娘不好,巧娘沒能給田家添一個孩子。”
“不,不關你的事情,真的不關你的事情。”
除了這句話,田勇再說不出其它話來了。他眸光顫動,整顆心都被攪的生疼生疼的。本來孃親和巧孃的關係極好的,簡直親如母女。只是上天捉弄,讓兩人落入這般境地。田勇心頭也很懼怕,這個人世間最不想傷害的就是孃親和巧娘兩人了。只是,若是有那麼一天,當兩人之間的矛盾真的到了那般不可調和的地步的時候,他又該如何了?爲人子,爲人夫,他都沒有理由讓兩人受到傷害。只是,他真的害怕那天的到來。當到了必須做抉擇的時候,無論選擇那個,都比讓他死還要痛徹心扉。他眸光閃爍,心中不斷的思考着。突然想到什麼,腦中靈光一閃,瞬間好像想到了什麼。
而此時淚眼漣漣,在田勇懷中輕輕抽泣的巧娘,也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來。
昨天蘇夫人說讓她有時間帶着夫君去看看,也許問題是出在夫君身上。巧娘眸光微閃,心頭琢磨着要如何跟夫君說這件事情。
蘇夫人那般好,醫術更是高明不已,開膛破腹都能夠活。那麼,也許蘇夫人會有辦法的。巧娘眸光閃動,擡起腦袋,正要和田勇說這事情。
卻是發現田勇猛然拉起自己的手,面上一副激動的神色,“走,娘子我們去城裡。”
“怎麼了?”
巧娘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不知道夫君要帶自己去哪裡。但是,夫君素來愛護她,她對於夫君的話也都是言聽計從的。因此,巧娘就乖巧的跟着田勇一起快步出門了。
而此時巧孃的婆婆卻是站在堂屋門口,目光幽幽的看着兩人快速離去的背影,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
“你們以爲我老婆子願意做這個惡人嗎?那不是沒有辦法,我總不能夠讓田家一脈在這裡斷絕吧。巧娘是真的好,娘又怎麼會不知道呢。但是不能生育,就是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這些話語被風輕輕一吹,散落在空中,了無痕跡。
“就是這裡了。”
田勇拉着巧娘一路快速的走着,約莫半個時辰後,兩人就停在一處地方。
巧娘擡頭一望,就看到頭頂之上的牌匾上寫着百草堂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百草堂,夫君竟然是帶我來百草堂?”
巧娘此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自己心頭還在琢磨着要如何勸慰夫君來百草堂呢。可是誰知道,一轉眼夫君倒是將自己給拉了過來。
“是啊,今天早上我聽好些人都誇讚蘇夫人,說她醫術不凡,且爲人也是極好。因此,我就想着來看看,也許真的有治呢。”
“夫君,我的好夫君。”
巧娘猛然撲進田勇的懷中,倒是將田勇嚇了一跳。
“巧娘,怎麼了?就算治不好也沒有關係,一切都有爲夫在前面頂着呢。”
“不是,巧娘只是感動而已。”
聽了巧孃的話語,田勇纔算是放下心來。
“其實巧娘昨天就已經來過了,正好排隊到蘇夫人替巧娘診脈。蘇夫人確實是一個極好的人,從始至終都是面帶笑容的。昨日蘇夫人還勸巧娘帶着夫君一起過來看,剛纔巧娘心頭還在想着要如何對夫君說這件事情呢。卻是沒想到,夫君竟然也有此意。”
巧娘話落,田勇倒是失笑,“爲夫倒真是好奇這個蘇夫人了,凡是見過她的人,就沒有不誇她好的。”
“那是因爲蘇夫人是真的極好的一個人,性子溫柔,醫術又好。這般女子,合該受大家尊敬的。”
田勇看着巧娘,但笑不語,拉着她就進了百草堂之中。
“你好,今天是劉奇大夫看診。如今他那正有病人在,兩位先坐在這裡等一下。”
兩人才走進去,就立刻有夥計過來引領。
聽到這話,田勇皺了皺眉頭,問道:“蘇夫人不在嗎?”
“百草堂總共有四位坐堂大夫,除了每月的義診是四人一起來。其餘的皆是一人輪一天,今天是輪到劉奇大夫。而蘇夫人的話,則是要三天後了。要是你指定要蘇夫人的話,那麻煩過來我們登記一下。”
“還要登記啊?”
田勇愕然的張大嘴巴,第一次聽說看病還要登記了。以前頂多就是站在醫館裡面等着,要是等不到的話,就第二天再來。這個百草堂倒是奇怪,竟然還要提前登記一下。
聽到田勇的話,夥計忙笑着解釋道:“這是我們蘇夫人想出來的方法,叫做預約。過來登記一下情況,到時候會告訴你一個時間。那麼到了那天,你們那個時辰來直接就可以看診了,不用再等了。”
田勇和巧娘聽了眸中閃過奇異的神色,相互對視一眼,心中同時暗歎,蘇夫人果然是心思玲瓏。這般方法,對於他們來說真的是極好的。以前就經常有過,在醫館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看診的事情。如今有了這個預約政策,以後可是就方便多了。
夥計將預約的事情解釋清楚了,就帶着兩人前去一處地方登記。
當登記到病情的時候,田勇和巧娘有些猶豫,面露遲疑的神色,有些不好出口。
“無妨的,這個也不是必填的。那麼就這樣了,兩位等到三天後未時來就診即可。這是兩位的號碼牌,兩人拿着,那天憑藉着這個號碼就可以來找蘇夫人看診了。”
夥計交代完時間,就從桌子下抽屜裡掏出一個號碼牌來。這是一個用青色的薄竹片製作而成的牌子,牌子呈正方形,上面畫着一株不知道是什麼藥草,牌子的下面寫着百草堂三個字。整個牌子被做得極爲精緻,入手一片光滑,絲毫不用擔心會刮傷手指。田勇看着手裡的牌子,再想到自己只要三天後下午未時來就可以,一點都不用等。此刻雖然沒有看到蘇夫人本人,但是從這些細枝末節之中,就可以看出蘇夫人是一個極爲替病人着想的女子。這般心善,心思玲瓏的女子,的確是不凡。若是此刻有人在他耳邊說蘇夫人的壞話,他想他也會跳出來爲蘇夫人爭辯吧?
青城之中也不乏有善人,那些善人會在災荒之年施米,也會在寒冬之時贈衣。那些也是善人,大家也是尊敬他們。但是蘇夫人所爲,卻是讓人家打從心眼裡擁護她。因爲蘇夫人總是努力的在每一個細節中讓他們受惠,那般平易近人。而那些施米增衣的善人,卻是讓他們感覺高高在上,是坐在書房之中的大人物。
但是,蘇夫人卻是走到他們身邊來,那般溫柔,那麼耐心。
這邊田勇和巧娘剛剛離開,夥計正在整理預約本的時候,安言恰好徐徐走進來。
“阿青,今天百草堂可是有不妥之處?”
阿青猛然擡頭,看到安言正笑盈盈的望着他,頓時有些不適應。雖然蘇夫人一點也不擺架子,始終都是笑臉溫婉。但是他總是有些不自在,有種面對偶像的手足無措。
“好,非常好。”
阿青幾乎是結巴着將花給說完的,看着阿青緊張的模樣,安言也不好多和他說話,免得打擾了他的工作了。
“那就好,我去它處看看。”
說完話,安言就轉身離開了。
她今天本來是休息的,但是想着還是放心不下,遂還是決定過來看看。看着百草堂內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着,看着勤快有禮的夥計,看着病人帶着滿意的神色離開,她由衷的有種滿足感。
正想着要去和劉奇打個招呼,餘光卻是看到門口一個有些意外的身影。
李玉竹,他怎麼來了?
心頭疑惑,安言還是快步走到門口。
“蘇夫人如今可是醫名遠播啊,玉竹敬仰已久,如今看到真人,更是驚爲天人。”
聽到這話,安言莞爾一笑,“不愧是探花郎啊,這口才真好。死的都能被你說成活的,枯萎的花都能被你說花開。”
“玉竹說的可是真心大實話,不信的話蘇夫人可大街之上隨便拉一個人來問下,看玉竹說的是否是真的。”
安言微微垂下眼眸,一副害羞的樣子,心頭卻是暗自琢磨着。他喚我爲蘇夫人,卻是自稱玉竹,這是有意還是無意?
“怎麼了,可是我哪裡說錯了?”
李玉竹看到安言低着頭沒有說話,連忙問道。
安言擡頭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已經被李玉竹的話語給堵回去了。
“我知道前些日子的舉動給蘇夫人和蘇公子造成了困擾了,那天的事情我一直也極爲自責。我承認,曾經是對蘇夫人有過不該有的情愫。但是後來回去之後,一番深省,我也自知那些都是違背禮儀道德的。因此,我自覺迴避了一段時間。如今,卻是已經放開了。但是,卻是覺得蘇夫人乃是一個性情中人,我們應該還可以做朋友吧?我實在不希望,因爲我當初那不該有的感情,而失去你這個朋友。”
聽到這番話,安言心頭倒是鬆了鬆。如今李玉竹這般說出來,更是說了已經放下,只是想和自己做朋友的。這般,自己還有什麼可扭捏的呢?
“自然,我們始終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你以後可是不要再稱呼我爲什麼大公子了。聽着,我還以爲你是我們李府上的丫環呢。”
安言笑了笑道:“好,那我以後就喚你爲玉竹。玉竹喚我錦繡即可。”
安言畢竟是現代人,話說開了,知道了李玉竹對自己沒有了想法,一些戒備就放了下來,也就沒有拘泥於這些稱呼了。
“那好,錦繡如今可是願意請玉竹進去喝一杯茶?”
“當然。”
安言笑着應下,轉身就要引着李玉竹進去,卻是被自己的裙襬絆倒,整個人就要向旁邊倒去。卻是在即將摔倒在地上的時候,被旁邊的李玉竹扶着了。李玉竹伸手扶着安言的手臂,身子卻是遠遠離開,一副既關心又保持距離的模樣。那番姿態,極有君子分度。
正是因爲李玉竹是用這樣的姿勢扶着她,所以她纔沒有多想。若是李玉竹是將她整個摟入懷中的話,那麼她即使面上沒有什麼表現,但是心中肯定會對李玉竹戒備的。安言剛要站開身子,身子突然就感覺一股力道襲來。似乎是一陣風動,下一刻她就落入了熟悉的懷抱之中。
蘇三輕輕的摟着安言,目光卻是帶着審視的落在李玉竹身上。
而李玉竹此刻面上帶着極爲抱歉的笑意,急忙對着蘇三解釋道:“蘇公子莫要誤會,剛纔純粹是意外。我看到錦繡沒有站穩,情急之下才會去相扶的。”
話語情真意切,深怕蘇三不相信的樣子。那般樣子,絲毫看不出是要拆散蘇三和安言的痕跡來。
安言落在蘇三懷中,卻是沒有說話。
蘇三的眸光銳利的將李玉竹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隨後卻是輕輕的收回,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個小白臉,當我蘇三傻啊。這個時候要是對你發難,豈不是顯得很沒有風度。而且質疑你的同時不就是質疑小女人了,到時候我還能落得了好?蘇三雖然情商低一些,但是對於危險的敏銳卻是無與倫比。即使李玉竹看上去毫無破綻的樣子,但是蘇三僅憑着直覺,就感受到了李玉竹深藏在心底的壞心思。
“我什麼也沒有說,李公子不用着急解釋。你這般,倒是顯得我蘇三不通情達理了。”
“撲哧……”
聽到這話,在蘇三懷裡的安言倒是忍不住笑了。她今天當真是發現了蘇三的一個強大優點,那就是太能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蘇三通情達理,這詞用在他身上,簡直突兀得不能再突兀了。可惜,某人沒有這個覺悟。
李玉竹眼神一暗,只覺得看着像是隻會用武力解決問題的蘇三,一旦對付起他來,那智慧真是成倍的增長。他費盡心思,小心翼翼,卻依然是一點好也沒有討到。李玉竹心頭澀然,但是面上卻依然要裝出一副很歉意的模樣。
蘇三在安言來醫館之後,他隨後也跟着來了,目的就是擔心那小白臉會不會趁着他沒在,而幹些趁虛而入的事情裡。只是出門的時候,衣服卻是被一雙小爪子給扯住了,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萌萌小朋友了。沒辦法,他治好牽着萌萌過來了。
幸好他今天來了,要不然就被這個小白臉給暗中佔了便宜了。
而萌萌小朋友此刻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看這個人,又看看這個人,然後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面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猛然脫開蘇三的大手,像個炮彈一般就衝到了李玉竹的身上去了。
蘇三看到這幅情景,鼻子差點沒被氣歪。
這個小沒良心的,自己白白的給她當了幾天的大樹爬。如今,一看到小白臉長得好看,就衝過去了。頓時,蘇三本來就不是特別好看的臉色,此刻更是難看得厲害。
安言看到這幅情景,也是有些回不過身來。不過想的倒不是萌萌有沒有良心的問題,而是在想蘇三心頭的感受。她擡眼看着蘇三,促狹一笑道:“悠着點,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聽到這話,蘇三更加鬱悶了,悶悶道:“小女人你的意思是說我沒那個小白臉長得好看嗎?”
聽到這般孩子氣的問題,安言心頭覺得好笑,但還是忍不住說道:“他確實沒他好看,但是在我心中,你最好看。”
聽到前半句,蘇三的臉就垮下去了,但是安言緊接着的後半句話卻是將蘇三給拉入了巨大的幸福之中。蘇三這下可是滿足了,摟着安言,目光再次落在對面上,已經比較坦然了。
而李玉竹也是被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那個漂亮的小姑娘竟然會衝到自己身邊來。
萌萌仰頭看着李玉竹,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可愛極了。
“漂亮的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萌萌的話語落下,李玉竹頓時定睛去看,果然發現這小丫頭的樣貌輪廓有幾分熟悉之感。腦中想了想,猛然想到是誰了,“你是那天讓蘇三幫忙保管包子的那個小娃娃吧?”
“對啊,我就知道漂亮哥哥記得我。”
萌萌一副高興壞裡的模樣,手腳並用的就往李玉竹身上爬去。
萌萌看着小,但是分量卻是挺足的。而李玉竹只是一個文弱書生,看着有用,實際上力氣就那麼些。猛然被萌萌這麼一爬,身形都有些不穩了。但是好歹安言在對面呢,因此他只得咬牙挺着,若無其事的抱着萌萌。
萌萌卻是在這個時候猛然說道:“漂亮的哥哥,萌萌是不是很重啊。要是我太重的話,漂亮的哥哥,你就將萌萌放下來吧,萌萌可以自己走。”
李玉竹原本心裡真是這樣打算的,想着先抱一抱然後再找個理由放下就是了。但是,此刻這話被懷中的小娃娃說出來,他就不好再放下了。
“不會的,萌萌這麼輕,哥哥抱得動的。”
李玉竹繼續咬牙,想着抱着就抱着吧,也不會少塊肉。
蘇三看到李玉竹那副強忍的樣子,頓時心頭暢快了。他就知道,李玉竹就是一個小白臉,中看不中用的。要是他,一根手指都能夠將萌萌給抱起來,哪裡像那個小白臉,兩雙手都抱着了,還這麼吃力。
“漂亮哥哥,萌萌想吃翠雲軒的糕點。”
萌萌小朋友大眼睛咕嚕嚕的轉了轉,突然抱着李玉竹的脖子,就開始撒嬌。
李玉竹自然是應下了,安言和蘇三跟在兩人背後,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去翠雲軒喝喝茶,吃吃糕點了。
蘇三很滿意現在的慶幸,小麻煩有別人抱着,而他則是能夠牽着小女人的手,跟在後面慢慢的走着。這般光景,閒情逸致,蘇三很是喜歡。
而此時前面的李玉竹則是一點也沒有閒情逸致的感覺,萌萌小朋友不僅分量足。關鍵是,她還特別好動啊。
就比如現在,萌萌小朋友正指着一個賣面子的攤子,激動的叫喚着,“漂亮哥哥,你看那裡在賣面具啊。不知道有沒有二師兄啊,漂亮哥哥你趕緊帶我過去,我要買個二師兄的面具送給胖丫妹妹。”
萌萌小朋友的好動體現在各個方面,首先她摟着李玉竹脖子的雙手會不時的收緊。然後,素來風輕雲淡的李玉竹,就不時的會面色發白抑或發青。原因,自然是因爲脖子被萌萌小朋友給勒的了。其次則是萌萌小朋友那雙小短腿了,不時的在李玉竹的肚子上蹬啊蹬的。造成的後果就是,李玉竹覺得早上吃的東西都要被這個小丫頭給蹬出來了。最後,就是萌萌小朋友動作太大,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就怕一個沒注意,沒抱好孩子。到時候,估計是沒有臉敢再來安言面前刷好感度了。
此刻的李玉竹真是苦不堪言,根本沒有任何心思去關注身後的安言了。更別說,要做些什麼來破壞安言和蘇三了。
李玉竹認命的抱着萌萌小朋友走到了賣面具的攤子前,心中想着正好可以將小娃娃放下來挑面具。可惜,還沒動作呢,萌萌小朋友就先發話了,“漂亮的哥哥你只要稍微彎下身子就好了,萌萌的手挺長的,可以夠得到的。萌萌不想漂亮的哥哥太累到。”
李玉竹:“……”
他欲哭無淚,只能笑着說道:“不會的,哥哥一點也不累。”
然後李玉竹就那般彎下身子,抱着萌萌小朋友挑了一盞茶時間的面具。
而蘇三和安言兩人在李玉竹抱着萌萌去面具攤子的時候,就相攜着去了一個賣小首飾的攤子前。
安言看着攤子上擺着的各種木頭刻制的木釵,眼眸亮了亮。
雖然木頭都一般,但是雕工卻是極好的,就如此刻安言看中的一根梅花木釵。其上竟然雕刻了三朵開在一起的梅花,栩栩如生,極爲生動。安言一眼就喜歡上了,伸手拿起來,拿在手裡,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樣子。
“喜歡,就買下吧。”
蘇三站在一邊,低眸看了看那梅花木釵,確實做得很是精緻。蘇三倒是不覺得這根木釵不值錢,不適合小女人。他的評判標準就是,小女人喜歡的東西那就是好東西。小女人不喜歡的東西,即使再名貴,在他眼中也是一文不值的。因此,即使是木釵,只要小女人喜歡,他就喜歡。蘇三問了價錢,付了銀子,伸手從安言手上拿過那根木釵,柔聲說道:“讓爲夫幫你帶上吧。”
蘇三面上帶着溫婉的笑意,臻首輕點,面頰之上印着淡淡的粉色。那一低頭的姿色,幾乎晃花了蘇三的眼睛。
蘇三正了正面色,面上露出一副虔誠的神色來,將木釵插在小女人的發間。
安言平常梳妝極爲簡單,頭髮也是扎的最普通的樣式,平常時候一般也就用一根髮帶扎着。此刻,烏髮之間插上一根碧綠顏色的梅花木釵,倒是顯出了一番別樣的青城風姿。蘇三隻覺得,此刻的小女人怎麼看都看不夠。
而安言低着頭,眼眸含滿了笑意,腦中想起了蘇三以前幹過的那些傻事。
那個時候,某人不會寫情書還偏要寫,結果硬生生的將一封情書寫得和戰書一般。那個時候,某人不會送禮物還偏要送,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哪裡有人會送一把刀的,以及一個雕刻得極爲嚴肅的小人的。幸虧她是現代的醫生,因爲覺得那把刀可以當手術刀用,所以才欣然接下了。這要是換個人,估計會氣得用那把刀坎了蘇三也不一定。還有那次,蘇三穿着一身飄逸的白衣的清醒。安言現在想來,依然很想笑。飄逸的白衣,穿在蘇三健壯的身子上,直接被他撐得鼓鼓的,那模樣簡直和山賊搶了過路的學子的衣服來穿一般。
蘇三看着安言笑,有些不明所以,遂問道:“笑什麼?”
“我想起了你曾經送給我的兩件禮物,對了我至今還不知道你當初爲什麼要送一個嚴肅的小蘇三給我?”
當時她是想着,蘇三可能是良心發現,所以送一個小蘇三給她咋小人發泄用。此刻想來,卻是覺得以蘇三當時的情商,估計做不出這麼正常而浪漫的事情來。
提起那個小人,蘇三頓時覺得腦仁一疼,安言當時舉着小人狠狠砸牆的畫面,再次涌現在心頭,頓時將蘇三嚇出了一身冷汗來,頗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來。
“那個小木人啊,就是……就是……”
蘇三此時心頭忐忑,這個理由還真不好說。估計說了,晚上回去就得家法伺候了。
安言本來就是隨口一問,想着想到那事情就問下。如今看到蘇三這樣一副吞吞吐吐,不好開口的樣子,頓時來了精神。
“是什麼?”
安言一雙眼睛此刻異常明亮,跟個探照燈一般落在蘇三臉上,不錯過蘇三的任何一個表情。
蘇三身子僵了僵,心裡糾結着要不要說呢,要不要說呢……
“你這是怎麼個意思啊,難道要我求着你說不成?”
安言挑了挑眉梢,眼中神色似笑非笑,一副你再不說,就自己看着辦的樣子。
蘇三鬱卒,只得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想讓你經常看着我的樣子,能夠記在心中。”
“就這麼簡單?”
要是這麼簡單的話,蘇三你至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嗎?
“主要是要記住我威嚴的樣子,知道誰纔是一家之主。”
蘇三硬着頭皮,終於將送小木人的用意一口氣說完了。
然後,場面立刻詭異的安靜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蘇三擡眼偷偷看了看對面的小女人,見她面上竟然帶着笑意,頓時覺得心頭越發忐忑了。
“多看看你威嚴的樣子?一家之主?”
安言嘴上說着這樣的話,心中卻是想着要不然她去打一個小金人,也讓蘇三看看一家之主母的樣子。讓這個有着大男子主義的男人看看,什麼叫男女平等,什麼叫女人也能頂半邊天。小木人她還留着呢,只一個還真是有些孤單。嗯,必須得去打一個小安言來。而且,還得是純金的。想想,到時候牀頭放着兩個小人,一個小木人蘇三,一個小金人安言。絕對的,高下立見,誰是那個當家做主的不言而喻啊。想到這個方法,安言心情突然就變得特別好了,也不計較蘇三的拿點小心思了。
“好了,買好東西了,我們去萌萌那裡吧。”
安言主動上前挽着蘇三的手,讓蘇三頓時有些回不過神來。小女人竟然什麼話也沒有說,這是一點也沒有怪自己的意思了?難道是那小木人奇異的起到了作用?想起小木人,蘇三就發現好久沒見到那個小木人,不知道被小女人擱在哪個旮旯堆裡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蘇三很快就會知道了……
蘇三和安言相攜着回到了面具攤,就驚奇的發現李玉竹頭上頂着一個大大的豬八戒面具……
這是唱的哪出,看着李玉竹一張溫潤如玉的面容之上頂着一個豬八戒,那畫面怎麼看怎麼詭異莫名。
李玉竹此刻也是鬱悶無比,他的形象全毀了。
而萌萌小朋友卻還是在旁邊高興的說道:“你們看漂亮哥哥帶上二師兄的面具是不是特別好看,特別帥氣?”
萌萌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最真誠不過的樣子,等着蘇三和安言的回答。
安言忍着笑答道:“嗯,確實很好看。”
而蘇三呆愣愣的看了李玉竹几下,也跟着嚴肅認真的點頭,表示真的很好看。
此刻蘇三心裡特別高興,這個小白臉帶着豬八戒的面具,真是太好看了。頓時的,蘇三看萌萌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不那麼嫌棄了,反而帶着滿滿的笑意。那樣子,好像在誇,說幹得好一般。
而萌萌小朋友好像領會了蘇三的意思一般,猛然對着蘇三揚了揚小眉頭,一副傲嬌無比的模樣。
看着萌萌這幅樣子,蘇三倒是樂了。這個小丫頭,還算有良心,知道誰是內人,誰是外人。好隊友啊,蘇三頓時覺得心頭烏雲盡散,天朗氣清啊。同時,蘇三心裡也開始想着,以後給兩隻小猴子當樹爬的時候,一定要面帶笑容,不能再繃着臉了。不然太嚴肅的話,該嚇着兩隻小猴子了。
“漂亮哥哥我們趕緊去翠雲軒吃東西吧,不然糕點該賣完了。”
萌萌小朋友向着蘇三表完功勞之後,就開始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催促着李玉竹了。
李玉竹此時很鬱悶,他一個風度翩翩的探花郎,難道真的要頂着一個豬八戒的面具去進翠雲軒嗎?估計不出一天,探花郎扮演豬八戒的消息就能夠傳遍整個青城,他該情何以堪啊?
135 迷路的蘇老太太
關鍵時刻蘇三終於聰明瞭一回,他走出一步對着李玉竹說道:“真是讓你操心了,萌萌這個孩子平常在家就鬧騰得厲害。這樣吧,今天的糕點一切費用都我來出,也算是感謝你今天對萌萌的擔待。”
這意思,就是要是自己拒絕了,就是不擔待了。
李玉竹只覺得此刻騎虎難下,對懷中抱着的可愛小娃娃頓時有些煩躁起來。但是,面上神色依然是君子如玉,硬着頭皮說道:“蘇公子說笑了,玉竹早就說了這頓玉竹請的。這麼可愛的孩子,玉竹喜歡都來不及,一點也不覺得累。而且,能夠請萌萌吃糕點,是玉竹的榮幸。蘇公子,該不會和玉竹搶着付錢吧?”
“不會。”
接着,蘇三牽着安言,李玉竹頭上盯着豬八戒的面具,懷裡抱着一個胖娃娃,一行四人就這樣進入了翠雲軒中。
“李大公子?”
這個時候,恰好有一個富家公子打扮的男子從翠雲軒出來。看到李玉竹,忙停下步子,有些不確定的問好着。
李玉竹有些尷尬,還沒來得及回到呢,懷中的萌萌就無辜的眨巴着大眼睛替李玉竹給回答了。
“二師兄,這是你朋友啊,長得真好看。”
二師兄……
不是漂亮哥哥嗎,爲什麼一下子就變成二師兄了……
“成兄,真巧啊。”
李玉竹依然面帶笑容,但是這個笑容有多勉強,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那個被喚爲成兄的公子,則是眼睛瞪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清風朗月一般的探花郎,竟然被喚爲二師兄,這個世間究竟怎麼了。
“是啊,真巧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漂亮哥哥,我們趕緊進去吧,萌萌餓了。”
李玉竹回頭原本是想要問下爲什麼突然喊他二師兄的,卻是沒有想到小丫頭倒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給喊回漂亮哥哥了。於是,原本要出口的疑問只能嚥下心頭了。
進了雅間,糕點端上來,萌萌小朋友依然賴在李玉竹的懷中,雙手都抓着糕點,吃得不亦樂乎。
而此時,李玉竹卻是沒有半點飲茶吃糕點的心思了。只因爲萌萌小朋友,不時的將沾滿糕點屑的手抹在他的身上。他低眸看去,就看到一身溫雅的白衣,此刻其上卻是沾滿了花花綠綠的顏色。那模樣,簡直是慘不忍睹。
對面的蘇三看着李玉竹頭上盯着豬八戒,衣服跟個調色盤一般,簡直是被極大的愉悅到了。蘇三心情一好,胃口也大了起來。一盤糕點接着一盤糕點的叫着。在吃的同時,蘇三還不忘記給身邊的安言夾幾塊自己認爲好吃的糕點。此刻蘇三心裡想着,反正不是他出錢,儘管吃。
而爲這頓飯買單的金主,此時卻是食不下咽,痛苦不堪。偏偏懷裡的小丫頭卻是吃得異常歡樂,在他懷裡動來動去。
安言的眸光輕輕的落在對面的李玉竹身上,看到他勉強的笑容,眸光微動。她側頭看了蘇三一眼,果然看到蘇三隱在眸底深處的幸災樂禍。安言好氣又好笑的看着李玉竹懷裡的萌萌,既寵溺又無奈。
“萌萌吃飽了嗎?”
安言的目光落在萌萌身上,目光之中帶着一種洞察一切的霞光。那話語明明極爲溫柔,但是萌萌小朋友卻是知道錦繡姐姐好像是生氣了。遂縮了縮精緻漂亮的小腦袋,乖巧的點頭道:“吃飽了,萌萌要回去睡覺了。”
聽到這話,李玉竹瞬間有種淚流滿面的感覺。折磨人的小丫頭終於是要走了。
萌萌話落,安言一雙眼眸彎了彎,笑着對李玉竹說道:“玉竹,萌萌每天中午都要午睡的。現在也快到點了,我們就先帶她回去了。今天真是麻煩玉竹了,這丫頭實在是太能鬧騰了。”
李玉竹心裡直點頭,這丫頭哪裡是一般的鬧騰,明明是非常的鬧騰好麼。心裡想是這樣想,但是他面上卻是一副再溫和不過的表情。他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不會,萌萌很可愛,我很喜歡。”
在李玉竹懷裡的萌萌小朋友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她雖然人小,但卻是個極爲聰慧敏感的,自然看得出李玉竹明明不喜歡自己,但是嘴上卻是說着這般漂亮的話語。這應該就是大人們常說的,表裡不一吧。頓時,萌萌小朋友看蘇三就更加順眼了。相比而言,還是叔叔更適合漂亮姐姐。萌萌小朋友暗暗在心中做了決定,以後都要和蘇三站在統一戰線,一起對抗外來的侵入者,守護好漂亮溫柔的姐姐。
和李玉竹告辭之後,蘇三一手抱着萌萌,一手牽着萌萌,儼然一家三口的模樣。而此時,那二師兄的面具,卻是由萌萌小朋友自己帶着了。雖然她很調皮,但是蘇三那戰神的氣勢可不是蓋的。因此,萌萌也只敢適當胡鬧。
李玉竹此時白衣凌亂,站在風中,遙遙望着遠去的安言。只覺得眼眶澀然,那副太過幸福的畫面,刺了他的眼,傷了他的心。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李府,卻是在門口遇到同樣有些失魂落魄回來的李玉桐。兄弟兩個相互對望一眼,皆是滿身惆悵。李玉竹此刻心頭紛亂,不欲多言,擡起腳步就快速的往府裡面走去。此刻的他,只想着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個人呆着,讓心頭的情緒沉澱。
李玉桐今天去阮府看阮玉卿了,也終於見到了人。本來該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是看到阮玉卿的模樣,他卻是如何也高興不起來。那不起來。那發紅的雙眸,那邋遢的鬍子,那落寞失意的姿態,哪裡還能看出曾經的英俊瀟灑?那一刻,李玉桐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是被人挖了一塊,空洞的疼痛着。
他和阮玉卿從小就在一起玩,只是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對阮玉卿的感情就變了質。他一直都知道,那樣的感情是不該容於這個世間的,因此他始終將其深深的掩藏在心底。看着他和唐初雪成親,並且幸福的在一起。即使,明明心裡苦澀如藥湯,但是隻要阮玉卿幸福,他就覺得那些苦澀不算什麼。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有想到再次回來,不是看到喜歡的人恩愛美滿。反而是殘了一隻手,整個人失意落寞到極點。
那時候,他看着寥落的阮玉卿,眼眶澀然,擡手想要去拂開他覆於面上的亂髮。只這麼一個微笑的動作,卻是讓他整個人如驚弓之鳥一般。
阮玉卿就那般猛然擡頭,一雙眼眸佈滿恐懼和恨意。當發現不是他心中恨極了的蘇三的時候,一雙發紅的眼眸卻是立刻變成一片空洞了。那般死寂的眼神,瞬間如一隻無形的大手,深深的揪住了李玉桐的心。讓他痛到,連呼吸都困難。
“你這般,痛的又何止你一人……”
說完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語,李玉桐轉身就離開了阮府。
他沒有看到,在他身後,阮玉卿擡起的眼眸,滿是驚愕。
李玉桐原本也不想多說話的,但是看到大哥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瞬間想到什麼,眸光一閃,就緊緊的跟了上去。
李玉竹進了房間,轉身就要關門,卻是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李玉桐。
“玉桐啊,大哥今天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說完話,就要伸手去關門,卻是被李玉桐的手給阻擋了。
“玉桐!”
李玉竹今天心情極爲不好,輕輕的呵斥一聲,希望李玉桐能夠離開。
只是李玉桐不僅沒有離開,反而閃身從李玉竹和門邊的空隙鑽進了李玉竹的房間。
看到李玉桐這般,李玉竹眯起了眼睛,這表示他很是不高興了。
而李玉桐卻是絲毫不在意,身後拉着李玉竹在桌子邊上坐好,更是笑着給自家大哥倒了一杯茶。
“大哥喝茶,先消消火。”
李玉竹看了李玉桐一眼,倒是接下了杯子,將杯中冰冷的茶水一口飲盡。這下,他心裡的煩躁倒是少了一些。心情平靜了一些,李玉竹的臉色也好看了幾分。
“大哥,是不是在唐錦繡哪裡吃癟了?”
李玉桐猜測着說道,他的大哥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十拿九穩,極有把握的。可惜,唯獨在喜歡的人這件事情上,屢屢失敗。第一個喜歡的女子是有夫之婦,放下手段想要去追求,卻是屢屢吃癟。青城溫潤如玉,才華橫溢的探花郎,他的好大哥,竟然也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李玉桐對這個大哥的感情極爲單薄,雖然是一母同胞。但是因爲李玉竹從小就極爲優秀,而他在自家大哥的光環之下,就顯得平庸至極了。
無論是父親抑或是母親,他們的眼中永遠只有大哥。而他過早的就看清了現實,也樂得做個紈絝逍遙的富家公子。在他眼中,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然後是阮玉卿。至於其他人,當需要的時候,都是可以犧牲的。
似乎是想起了過往的一些事情,李玉桐的眸光暗光涌動。
李玉竹自然是沒有注意到這些了,他的目光淡淡的落在自己手中的茶杯,似乎在那杯蓋之上看到了那寧靜出塵,淡雅溫柔的女子的身影。只是想到,他的嘴角就忍不住溫柔的彎了起來。若是有這樣的女子相伴身邊,他的人生該是多姿多彩的吧。見過了她,世間其她女子再難入眼。
有誰,有那般彷彿青蓮一般的出塵氣質?
有誰,有那般絕世的醫術?
有誰,有那聰慧靈秀的眼眸?
只覺得她的一顰一笑,皆是世間僅有。心頭的那種慾念一旦動了,就再難淹沒下去。已經有過想要擁有她的念頭,夢裡夢外,輾轉反側之間,再難忘懷。他真的是入了魔了,再也找不到回頭的路了。
“他們兩個的感情很好,我想要插足,卻是連一絲空隙都找不到。”
李玉竹似是自嘲,似是無奈的說着。
聽到安言和蘇三極爲恩愛,李玉桐的一雙眼眸之中瞬間閃過道道寒芒。心頭浮現的卻是阮玉卿痛不欲生的面容來,他們夫妻兩個倒是幸福,而他的玉郎卻是意志消沉,生不如死。
“怎麼會沒有呢?只是大哥你沒有發現罷了?你真的相信這個世間之上有那般純淨深刻的愛情嗎?更何況還是唐錦繡?大哥,難道你忘記了嗎?那婦人,曾經還癡戀阮玉卿呢?如今,纔不過半年吧,竟然已經移情別戀了?可見這女子,本身就是一個水性楊花之人。”
“住口!”
聽到李玉桐說安言水性楊花,李玉竹頓時怒不可遏,猛然喝止了理他的話語。
雖然喝止了,但是李玉竹心頭卻是不如表面那般了。李玉桐的那些話語,還是不可抑制的全部入了他的心去。
是啊,唐錦繡的名聲誰人不知?她曾經那般喜歡阮玉卿,爲了一個阮玉卿要死要活的。更甚至,當初連禮義廉恥都拋棄了。只是,最後終究還是挽回不了阮玉卿的心。只不過半年而已,真的那麼快就將所有的情轉移到了蘇三的身上了嗎?還是,蘇三自始至終只是一個替代品,她依然愛着的還是阮玉卿?
只是,若是這樣的話,她又怎麼會允許蘇三那般廢了阮玉卿?亦或是,愛得越深,如今恨得越深。
如果,她真的是那般女子的話,那麼他還是有機會的。
如今他也顧不得她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子了,他只知道得不到她的這個事實,已經成爲了他心中不可解除的夢魘了。唯有得到她,才能能夠粉碎那個夢魘。至於得到後是否要珍惜,他如今真是不知道了。那般女子,他只想得到,其他的他如今也預料不到。
李玉桐看着自家大哥的神色變幻莫測,以及那眼中暗暗浮動的幽光,只覺得心頭興奮無比。大哥這是黑化了吧,黑化吧,不擇手段的去得到唐錦繡吧。讓蘇三痛苦,讓唐錦繡痛苦,讓他們兩個永不超生。李玉桐似乎已經能夠看到蘇三和唐錦繡的未來了,嘴角頓時露出了一個詭異而興奮的笑容來。
如此,李玉竹心中再也沒有了負擔。
李玉桐看到自家大哥心態轉變已經轉變得差不多了,就轉身出去了。在爲李玉竹關上房間門的那一刻,李玉桐的眼角飛過一抹狠辣的神色。等到大哥得到唐錦繡的那一刻,就是那賤人噩夢的開始。他會讓她知道什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李玉桐離開了自家大哥的房間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卻是看到銀九娘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等自己。
他一隻腳才踏進去,銀九娘就已經跑過來撲進了他的懷中。李玉桐眸中閃過一抹厭惡,表面上卻是伸手輕輕的擁着銀九娘,柔聲問道:“怎麼了?”
銀九孃的身子輕輕的顫抖着,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這纔開始說了事情。
“玉桐,前兩天百草堂開業,我讓一羣山賊去鬧事了。”
“什麼,竟然是你!”
百草堂遭人鬧事,這個如今整個青城都知道了。他原本也猜到可能和銀九娘有關,但是過了兩天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就以爲也許是自己猜錯了,如今聽到銀九孃親口說出,李玉桐眸光顫了顫,急聲道:“就算是你,但是那件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
“我也以爲過去了,可是我現在才發現,那件事情遠遠沒有過去。那天,我僱來的那些山賊在去百草堂鬧事完之後,就直接被青城府衙給帶走了。我當天晚上就派人拿了銀子過去打點了。可是得到的消息卻是不許探視,不敢收錢。當時我就有些忐忑了,但是想着我是銀家的人,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麼樣的。只是,沒有想到就在剛纔,有衙差上門來,傳喚我明天準備上公堂。”
“上公堂?”
李玉桐腦袋有些蒙,銀九娘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若是因爲鬧事的罪名上了公堂,那以後她還有什麼名聲?
“怎麼辦,我如今才知道原來那青城府主和那蘇白乃是生死兄弟。只要蘇三一句話,我就可能被押入大牢了。”
李玉桐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這是青城,青城就城主最大了。他頓時心頭煩躁,暗罵銀九娘。真是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明明知道那蘇三不是個好惹的,竟然還敢那麼明目張膽的去惹人家。如今,這麼大的把柄落在蘇三的手上,想要這個蠢貨,簡直難如登天。
“玉桐,怎麼辦?他們一定會將我抓入大牢裡去的,我不要坐牢啊。大牢裡面又髒又臭的,我不要進去啊。”
李玉桐此刻氣得只想要吐血,這個蠢貨如今還有空想到大牢又髒又臭的。
“你寫信回南郡求救,而我等下去求下大哥,看下有沒有辦法。”
大哥如今心思都在那唐錦繡身上,讓大哥去疏通,估計可能性不大。他們李家在官場上的關係,都是靠他大哥經營的。若是沒有大哥出面,他也沒有絲毫辦法。
銀九娘此刻慌了神了,但卻還是忍不住在一邊囁嚅道:“讓我七姐知道,她肯定會罵死我的。”
聽到這話,李玉桐恨不得一刀劈了銀九娘那個蠢貨。都到了這種時候了,還擔心被罵。但是誰讓她是銀九娘,乃是銀紫芙唯一的胞妹,情分非同一般。因此,此刻即使心裡恨不得殺了銀九娘,但是面上卻是要耐心的寬慰道:“你七姐不會怪你的,你要知道那蘇白可是個心狠手辣的。所以,我們還是要早些做打算纔是。”
聽了李玉桐這話,銀九娘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然後老實的點了點頭。
“好,我這就去寫信。”
“那我去大哥那邊一趟,讓他想想辦法。”
李玉桐嘴上這樣說,出了房間之後,卻是一路出府去了。他這般匆忙的,卻是爲了趕去阮家。在聽到銀九孃的事情之後,他的心頭就開始隱隱的有些不安了。因爲前幾次去看望阮玉卿的時候,他就覺得趙氏的情緒不對。而今天看到的趙氏更是惶惶不安的樣子,這不得不讓他懷疑,那日趙氏是不是也參與進去了。
因爲着急,李玉桐的腳步不自覺的又加快了幾分。當到達阮府的時候,果然看到阮府外面圍了好些的官兵。他眸光一閃,連忙走過去,卻是被衙差給攔住了。
“府衙辦案,閒雜人等迴避。”
“我是李府的二公子,探花郎的弟弟。”
李玉桐覺得自己報出了這個名頭,總應該會被通融一下吧。誰知道,聽到他的話後,那些衙差卻是冷嗤一聲道:“探花郎的弟弟啊?上頭說了,今天就是探花郎來了都沒用。”
“這是什麼意思?”
李玉桐有些蒙了,他家大哥雖然還沒封官,卻不是因爲沒有前途。相反的,反而是因爲前途太大了。因爲他們的親姑姑最近在宮裡混的不錯,據說是懷了龍種了。如今就等着姑姑肚子裡的孩子出生,姑姑被冊封,而自家大哥自然也將被分配一個好官職。這件事情,也就他們自家人知道,沒敢宣揚出去。畢竟如今孩子還沒出生,卻是要小心一些。但是,他們李家在青城有錢,宮裡有人,家裡又有個探花郎。因此,他們李家的人在青城素來極爲吃得開的。
誰知道這剛調過來的府主大人,卻是一個這般難纏的。他們李府的面子,說拂就拂。
李玉桐氣氛,正要甩袖而走。卻是在這個時候,一羣衙差押着兩個人出來了。
李玉桐定睛一看,頓時心頭翻江倒海,幾乎站立不住。
那被壓着的兩個人正是趙氏和阮玉卿,此刻趙氏再不復平日的端莊典雅了。而阮玉卿衣袍髒亂,面容憤然,一邊掙扎着,一邊被衙差強制的押了出來。
“玉卿……”
李玉桐輕喊了一聲,然後就跑到他的身邊,卻是被押着阮玉卿的衙差狠狠一個瞪眼。
“妨礙公務,你也是想要吃牢房了是嗎?”
聽到這話,李玉桐嘴角差點沒被氣歪。他李府二少爺什麼時候這麼沒有發言權了。只不過是上來說句話,竟然就被威脅要吃牢房了。
“石頭這是怎麼了,還不趕緊的將人給押走,在這裡磨磨蹭蹭的做什麼。”
阮府之中此時緩緩的走出兩個人來,男子一身錦衣,面容俊秀,一雙桃花眼眸瀲灩生輝。女子一身藍色衣裳,面容溫婉,明眸皓齒。兩人站在一起,當真是天生一對。
那呵斥過李玉桐的衙差聽到這人說話,立刻很是狗腿的跑到了那位男子身邊,笑着奉承道:“原來是張公子啊,小的也是想着趕緊將人給帶回去的。可是,半道上卻是跑來一個不識相的。小的如今正在呵斥那不知道哪裡跑來的不識相的呢,張公子和水姑娘略微等一等,很快就好了。”
這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張駿和水月娘。兩人在綠竹縣的時候就互相有意,如今在青城之中相處了一段時間,如今正是如膠似漆的甜蜜蜜時刻。張駿聽了那衙差的話,擡頭掃了李玉桐一眼,然後就沒有任何興趣了。反而是轉頭看着身邊的佳人,小聲說道:“等會我們去找我家老大,你也可以去看看大嫂。”
“好啊,我真是好久沒有看到蘇夫人了。如今蘇夫人可是了不得了,乃是青城數一數二的名人了。我今天可得過去好好瞧瞧,瞻仰一下蘇夫人的絕世芳華。”
水月娘和張駿在一起之後,倒是褪去了一些大大咧咧的男子習慣,有了幾分溫婉小女人的模樣。
李玉桐看了看張駿,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是看着那衙差對他的態度很是恭維,料想着地位應該不低。因此,眸光一轉,遙遙對着張駿就喊道:“這位公子,我乃是李府二公子,探花郎李玉竹的弟弟,方便見上一見嗎?”
李玉桐覺得自己都這般自報家門,示好的意思如此明顯了,那個人只要有點腦子就應該不會拒絕自己纔是的。
可惜,這人真不是一般人,那是蘇三的小弟,蘇三的忠實擁護者啊。
前天老大親自去的府衙,可是說了,事情要是攤上李府,一律從嚴處罰。這其中蘊含的意思,那是再明顯不過了。那就是老大看李家的人不順眼了,既然老大看不順眼了,管你是什麼探花郎。就算是狀元郎來了都沒有,何況是一個小探花呢。
於是張駿嘴角一扯,對着李玉桐的方向說道:“探花郎的弟弟啊?那你讓探花郎自己親來拜見我,那我就勉爲其難的見一見你哥哥。至於你嗎,等級太低。別白瞎了我的眼睛。”
張駿這話說的,一邊的水月娘直接掩嘴笑了。
“我們去找老大和大嫂吧,看到這些個人,就覺得眼睛疼。”
“好。”
水月娘如今自然是無不應的,兩人相攜着,從李玉桐的身邊走過,連一個餘光都沒給李玉桐。
李玉桐站在原地凌亂不已,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他們李家,突然就不受別人待見了。
無果,李玉桐只得垂頭喪氣的回了李府。
話說蘇三和安言帶着萌萌小朋友回到了白家中,才進了房間,安言就板着臉看着一大一小兩人。
蘇三滿面委屈,萌萌也是滿面無辜。
這般一看,蘇三和萌萌竟然有些像是父女,表情神似的裝可憐。
安言繃不住,直接笑了出來。
看到安言笑了,原本全身緊繃的蘇三和萌萌頓時放鬆了身子。萌萌一隻手抱着蘇三的脖子,一隻手卻是伸過去,一下子就摟住了安言的脖子。
安言猝不及防,被萌萌這麼一摟,一下子就和蘇三貼在一塊了。四片柔軟的脣瓣相互接觸,安言和蘇三瞬間覺得一陣心神激盪,身子同時有些熱了。
萌萌原本只是想要抱抱兩個人罷了,卻是沒有想到竟然造成了這樣的結果。頓時,萌萌小朋友驚訝的瞪大一雙眼睛,愣愣的看着親在一起的兩個人。
“姐姐,你在和叔叔玩親親媽?”
,蘇三和安言立刻分開了,兩人臉上皆是熱得不行,紛紛低着腦袋,不敢去看對方的神色。
兩人在一起這麼久了,比這更限制級的事情都做過。但是此刻卻是有一個四歲的孩子在旁邊,怎麼想怎麼覺得尷尬。
蘇三看到小女人臉紅的樣子,頓時眼神都跟着熱了起來。不過,他好歹還知道面前有一個小麻煩在。因此,忙抱了小丫頭出去,直接就給放門邊。然後自己轉身,砰的一下就將房間的門給關上了。
蘇三以最快的速度幹完這些事情後,就趕緊的回了房間,來到安言的身邊。
“小女人,小女人,小女人……”
蘇三一邊呢喃着安言,一邊細細碎碎的吻着安言的嘴角。
安言極少看到蘇三這般溫柔,近乎虔誠的膜拜,一時間也有些意亂情迷。身子軟軟的,輕輕的靠在蘇三的懷裡。蘇三伸出兩隻手,輕輕的摟着安言的腰肢,而嘴脣卻依然細細柔柔的親吻着安言。那般的溫柔細膩,幾乎偎貼到了安言的靈魂深處。
兩人意亂情迷,不可自拔的時候,房門卻是被人砰砰的拍響了。
安言瞬間回神,整個人也變得清醒一些了。她輕輕的推了推蘇三,小聲說道:“大白天呢。”
蘇三此刻很不高興,轉過身去,虎虎生風的朝着門口走去。慾求不滿的男人是很可怕的,尤其是慾求不滿的戰神大人,此刻臉色黑得跟鍋底一般。
他刷的一下打開了房間的門,就看到萌萌小朋友拉着胖丫小朋友,兩個小丫頭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大門呢。此刻,看到他一臉凶煞的出來,頓時嚇的拉着手一溜煙給跑遠了。看着兩隻跑遠的小猴子,蘇三又好氣又好笑。
同一時間,在距離青城很遙遠的一個山間小路上,正走着兩個老太太。
這兩個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蘇三的老孃蘇老太太和阿秋。
話說,蘇老太太當真是說幹就幹,前兩天商量妥當了之後,當天晚上就麻利的將計劃給收拾了。
按理來說,兩人就是走也該走了好些路程呢。可實際上呢,兩人如今距離南俊城不到半天的路程。究其原因,那是因爲蘇老太太說了,不能坐馬車,不然容易被人發現的。於是,兩個將近六十的老太太就跋山涉水的步行了起來。這本來也沒有什麼,雖然兩人年紀都大,但都是練家子,身體也是利索得狠。走起路來,比一般的小媳婦還要快上幾分呢。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忽略蘇老太太和阿秋兩人是路癡的份上。
“阿秋,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眼熟,我們好像走過了……”
阿秋聽到這話,定睛一看,果然很熟悉。
“老太太,我們又迷路了……”
阿秋此刻都想要哭了,能不哭嗎,纔出門兩天,卻是迷路共計三十二次。這一路走來,看似走了很多路程,但實際上卻是在走圈圈。你想啊,本來是一條直路,以兩人的腳程,本來就得走個半個月的。這下好了,還路癡,估計走到明年都走不到三爺的那個什麼綠竹村了。
蘇老太太頓時也有些沮喪,頓時也不走了,一下子就在原地坐了下來。
“哎,看來我們還是要僱個馬車才行啊。這要是我一個人的話,估計沒幾天就到了。但是有阿秋你在,那就是半年都到不了的。不過阿秋你放心,我是不會嫌棄你的,也不會丟下你的。”
阿秋:“……”老太太,你能不能別在當事人面前顛倒黑白……
“老太太,你還是別說話,不然等下又得找水了。這要是停下來找水,估計就我們路癡的樣子,一不小心就會找回南郡去了。”
蘇老太太一聽,很有道理啊,遂停住嘴巴,不說話了。
頓時,兩個老太太坐在原地,彎着大眼瞪小眼的遊戲。
蘇老太太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正和阿秋閉着,看誰堅持得久呢。關鍵時刻,耳邊卻是傳來了馬蹄奔跑的聲音。
頓時,蘇老太太眼睛也不瞪了,嗖的一下就站起身來,那身手真是利落得狠。阿秋也是立馬站起身來,身手和蘇老太太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難道是馬賊?會是馬賊吧?應該會是馬賊吧?”
蘇老太太一驚一乍的,在原地探頭探腦的,似是擔憂的樣子。
阿秋頓時面色一緊,目光忙往周圍掃了掃,在看到幾處地方樹葉在微微顫動之後,纔算是放下心來。
這裡才放下心來,那邊就聽到蘇老太太喃喃的說道:“要是馬賊的話,就將他們的馬給奪過來。反正也不是屬於他們的東西,給我們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阿秋:“!”老太太,原來您老人家不是擔心馬賊來有危險。而是擔心來的不是馬賊,到時候不好搶人家的馬啊……
阿秋覺得這一生因爲有了蘇老太太這個主子,那當真是一入蘇府深似海,從此三觀是路人啊。
蘇老太太一雙眼睛明亮異常,盯着一處地方不動,當看到那爲首之人的造型,頓時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獨眼,黑衣,帶刀,這可不就是馬賊的標準打扮嗎?
蘇老太太頓時心情大好,轉頭對着身後的阿秋說道:“阿秋,你等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別給我拖後腿啊。”
說完話,蘇老太太就往前面走去,霸氣的橫在路的正中央。
阿秋:“!”這要是真的動起手來,誰拖誰的後腿,真的是不忍說啊。
一羣人騎馬接近,看到大路上站了一個老太太,頓時在還有一些距離的時候就勒住繮繩。
“你是何人,站在路中間有何事?”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阿秋:“!”她身後捂住自己的眼睛,對於蘇老太太此時的行爲,只有四個字可以詮釋。那就是不忍直視,相當的不忍直視啊。想象一下,南郡最有威望之一的蘇老太太,此刻竟然幹起了山賊的勾當,就爲了人家的馬。她此刻真是很好奇,當府中大爺和二爺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爲首的獨眼男子原本看到蘇老太太站在路中間,就已經覺得很是奇怪了。此刻聽到蘇老太太說的話,驚訝得下巴差點給掉下來了。
他很是納悶的對着身邊的人說道:“最近沒鬧饑荒,也沒聽說哪裡有什麼大難啊。生活都如此困難了,連這般大年紀的老太太都出來做山賊了?”
身邊的人聽了,也是跟着納悶不已,目光怪異的落在蘇老太太身上。
蘇老太太自覺得很是霸氣,站在原地不動。
阿秋沒有辦法,連忙上前去扯蘇老太太,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老太太,人家看着好像不是山賊啊。”
聽到這話,蘇老太太一雙眼睛瞪得跟同齡一樣大,猛的看向騎在馬上的一夥人,驚訝的說道:“你們不是山賊嗎?”
聽到這話,那些人差點沒從馬上掉下來。那獨眼男子更是嘴角抽搐的說道:“我說老太太,你纔是馬賊吧,怎麼反而說我們是馬賊呢。我們可是良民,素來規規矩矩的做人的。”
聽其說話談吐不俗,蘇老太太此刻也知道自己誤會了,頓時有些下不來臺。她退後一步,站在阿秋身後。
阿秋沒辦法,只得硬着頭皮上前,“幾位兄弟啊,你看我們兩個千里尋親,光靠腿走的話,實在是不方便。你們看看,能不能勻出兩匹馬給我們兩個。”
大兄弟……
衆人一陣欲哭無淚,他們都還年輕好吧……
爲首的獨眼男子看了看阿秋,再看了看蘇老太太,也許是兩人的年紀觸動了他,還當真是勻出了兩匹馬給她們兩人。
蘇老太太頓時覺得這些人很是不錯,張口想要說些感謝的話,卻是被阿秋一把給捂住了嘴巴。
“老太太,你可別說話,不然等下人家要是不把馬勻給我們怎麼辦?”
蘇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