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馬代步，可比紅景用雙腳找人快多了。
這城裡，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紅景不知是什麼，但能確定，無毒。
再次走進一家大宅，紅景看到了死在水井邊的人：身體蜷縮，臉色灰白，一看就不是正常死亡，而身上，是大越的款式衣服。
她下意識就覺得，水裡有毒——這種種跡象，也太明顯了點兒。
“咚！”
凌亂的院子裡，不知哪處傳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紅景順聲回頭，眸光瞬冷。
沒有動靜，依舊很靜，寂靜。
“誰在那兒？我……吾乃越將，爾等……”
“主子！”
紅景色厲內荏的虛張聲勢還沒做完，就有角落裡竄出人來，叫着就往她這兒跑。
雖然叫的是主子，但她沒聽出來是誰，所以防備還是要有的——她手裡立刻抓了一把藥沫。
“主子！”那人跑的太急，還摔了一下，但隨即就過來了：“主子可是來救我們的？”
是十二傳奇的人。
紅景點頭：“還要多少人在這兒？集合，我帶你們出去。”
那人卻犯了難：“走不了了，除了我，也就只有紅十三和任二十還能找吃的，其他人，體力不支。”
就知道會這樣。
看到人的時候，紅景是懷疑的，受困之久，若是沒有吃喝，是真的能要命的，尤其是進來之後，看到這裡是水裡出了問題，那這些人的存在，就更困難了，乍然見到這位……
她確實叫不上名字，但認得臉，還能跑出來，雖然面黃肌瘦，但精神還足，真是不得不防。
此時聽他這麼說，纔算稍微鬆了口氣：“那就把能動的人都叫起來，我給你們指個地方，先挖了水出來再說。”
“挖水？”
……
這個法子他們不是沒想到過，但他們挖到的水渾濁不堪根本不能喝。
但現在紅景說她指地方，要知道衆人的體力是真的要撐不住了，禁不起半點兒打擊了。
紅景見他沒動，本來準備放回去的手，又攥了起來：“怎麼，不信我？”
“……主子，人手實在太少。”
他不敢直說，怕紅景一個生氣……
紅景沒生氣，但也沒高興——這種情況下能高興纔有鬼了——“人呢？能動的都挪挪地方吧，我是一個人來的，能力有限，若是團結一致，突圍不難，只是你們心不齊，那就什麼都不說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點兒都不假。
“不是……”那人急了，但還有猶豫，末了說：“主子，您親自去看一下吧，我實在說不了。”
去看他們？
紅景原本是想的，但現在……她直問：“王爺在哪兒？”
……
蕭澤琰雖然沒中毒，但體力不行了——這些時日，沒有兵力，他困守此城中，諸事親力親爲，雖然他和紅景在一起的時候，做過許多事情，但依舊有許多事，不曾親自做過，這次，做的十足。
紅景跟着雲六——就是一開始認出她的那個——一起到這宅子的偏房，見到人的時候，她都不敢置信：“這是怎麼了？”
“餓的。”
雲六低聲說。
“你是怎麼回事？”紅景看了他一眼，已經直接伸手去爲蕭澤琰切脈。
他在昏睡。
還好，除了臉色很差，身體機能還不錯。
雲六被她看的心裡發毛，有種被看透的感覺，但他沒有撒謊，所以心不虛：“我眼神特別好，一直都這樣，最近跟着樑公子學手上的功夫。”
樑公子？紅景詫異了一下：“樑君？”
“是。”雲六略做解釋：“這次也多虧了他，才能撐到現在。”
當年小屁孩現在也被稱公子了？還能帶這麼多人撐着？紅景微微挑眉：“人呢？”
“他到晚上纔回來。”
紅景等不到晚上，直接讓他找能動的人，她要去挖水——地下水，污染時間尚短，還是完全可以挖到乾淨的。
雲六是一點兒沒猶豫，全都找來，而且還說服了幾個不想動的——本就人少，能多一個也是好的。
……
他就是因爲天生眼力好，但家裡窮，他被賣了，幾經周折最後到了死人就像死螞蟻的十二傳奇裡，那時候他是拼了命的想死——對，就是想死，因爲他眼力太好，總能看到刀來劍往的時候，全都是下意識的躲開，想死都不行。
然後他碰到了南二，那時候南二已經出任務了，雖然他還不知任務是什麼，但南二身上的氣質卻是他嚮往的，他就經常去找南二，雖然相差幾歲，但南二也沒嫌棄他什麼。
直到，南二死了。
南二是想過普通日子的，這是她有此喝醉了說的，那時候她看着自己的手，很羨慕他沒有沾染鮮血，還能去過普通日子。
即便普通的聲音很平凡，或許還會很窮，但不用提心吊膽，能安穩睡覺，就已經是非常幸福了。
但這個理想，她在紅景去招募的那天，被折斷了——南二想走，但她身上揹負着衆多秘密，十二令不讓她走，即便紅景有傳奇令，也不行。
那天死了很多人。
比他們出來的人多的多。
其實他一出來，也是想要直接去隱居的，紅景當時並沒有強求，只是把狀況說了，任由他們選擇的。當場就有人走了，也有人無處可去，純屬觀望。
雲六當時就有所觸動——南二死了，她想過的日子，很多人都想過，但戰亂如此，很多人想過卻沒法過，這不就是南二的夢想嗎？他應該守護的，萬一南二轉世投胎了，要是再打仗，她豈不是更要夢想破滅了？
他還組織了這些漫無目的人生迷茫的人，大家在一起，總是有個照應，以前，他們是數惡爲禍，但是去當兵，就是爲國爲民。
雖然戰場上有生死殘存，但看到黑雲鎮還在，鎮上雖然人少，但還是會在大家的努力下守護住了，他覺得這是自己的功勞。
無論別人是否會記得，他自己記得，老天也會記得。
……
紅景選在這處後院的角落，一顆棗樹旁。
“爲什麼要在這兒？”
長青是所有人裡最積極的，但他是最無力的，就只走過來就氣喘吁吁的了。
紅景一手拿着刀，一手拎着斧子：“這裡的水乾淨，因爲不在野外，所有找水源不難，這裡花草都還長的好好的，可見下面不僅有水，還乾淨，要知道，花草比人嬌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