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算了下覃氏生產的月份,正好是明年春天。梅雨天,山腳下,這泥地還會轉溼,溼氣太重對做月子的產婦可是大忌。
看來年前擴建房子,這個是必須的。
可是銀子從哪裡來?
她私下問過宋老太了,她手上這點錢建新屋是不夠的。真要建新屋,還得添置傢俱,還得備下覃氏做月子的錢,這一筆一筆可都是大數目。
頭疼!
當下還是掙錢最重要。
蘇果洗了澡出來,覃氏拿着剛縫好的裙子,朝她招手,“果兒,你過來,我比一下,看看大小長度合不合適?”
“娘,你這裙子是給我做的?”
“對啊!你就這麼兩套衣服,還都是用我的舊衣服改的。現在你也不小了,總不能天天穿這樣打滿補丁的衣服。”覃氏說到心酸處,眼淚又掉了下來。
蘇果擺擺手,道:“娘,你別給我做裙子,給我做兩套方便上山下地的衣褲吧。我這每天都要上山,穿裙子不方便,穿新裙子更是不實際。”
“方便上山下地的?”
“嗯,褲腳和袖口小一點。”
“哦,那我想想。”覃氏聽她這麼一說,也覺得裙子不合適,不過,一套新裙子還是要的,哪天要出門,總不能穿得像個男的吧?
蘇朵從牀上爬起來坐着,“娘,我也要和大姐一樣的,也別給我做裙子。”
覃氏點頭,“行!娘給你們做。”
“娘,我出去吹吹風,等一下就進來。時候不早了,你要不也早點睡,這燈不亮,做針線活容易傷眼睛。”蘇果見油燈搖曳着,忍不住叮囑了幾句。
“我有分寸。”
蘇果來到院子裡,往火堆里加了柴禾,坐在木墩上,隨手拿着一根竹枝,在地面上胡亂划着,掃乾淨,重新又畫,畫下一個小四合院。
青磚紅瓦的小四院,一直是她喜歡的。
牆壁上種幾株忍冬,院子裡,兩邊各種一棵桂花樹。夏夜在院子裡乘涼,花前月下的,那一定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
如此一想,蘇果對未來的家充滿了期盼。
“果兒,進屋睡覺吧。”
覃氏在屋裡喚道,蘇果丟下竹枝,起身把火堆熄了,洗手進屋。
月光下,矮小的茅屋顯得格外的孤寂,宋安之遠遠的瞧着,心微疼。每天晚上都會看到蘇果站在院子裡,她看起來總是散發出淡淡的寂寥,似乎這地方根本不屬於她一般。
她不是原來的蘇果。
這一點,宋安之很清楚。
那她也是跟自己一樣嗎?也曾有一段不屬於這具身體的過往嗎?
清晨,天未亮,宋安之提水進去,走到柴堆前時,他停了下來,微微出神的看着地上畫的那副圖。那是一個家,他擡頭看向屋門,突然有些明白她爲什麼總是看起來很孤寂了。
她想要一個家。
宋安之運着輕功,手提兩個大桶,已經把這事當作每天的練武內容之一了。
他不擔心屋裡的人會醒,因爲他知道不會。他每天都會先點一小塊安神香放在窗戶上,不僅屋裡的人睡得很實,連小灰狼也沉入夢鄉。
太陽露出日頭,蘇果一家人就起牀,各忙各的。
這些日子都養成習慣了。
蘇雲和蘇朵去採竹蓀,覃氏做早飯,蘇果在菜園裡澆菜。
“娘,我上山一會,很快就回來。”蘇果見早飯一時好不了,便揹着竹簍上了後臺,好些日子沒來採蘑菇了。她突然想起一道美食,想要親自試試。
如果成功了,她可以拿去【三品酒樓】問問,如果他們要的話,多少也能掙點銀子回來。
反正這蘑菇不採,也要化作春泥,白白浪費了。
清晨,菇傘初展,蘇果很快就採了滿滿一竹簍,又順手割了幾條忍冬藤,準備拿回去坐在竹籬笆旁。回到菜地旁時,蘇朵和蘇雲也揹着竹簍下來。
“大姐,你去採了蘑菇?”
“嗯,採一些回來,我準備試做幾道菜。”
蘇朵面色有些沉重的走過來,“大姐,竹林裡的竹蓀差不多沒有了,你瞧,今天我和三妹也就採了這麼一點。我們把咱們家的竹林都找了一遍。”
蘇朵眼看着竹蓀快沒有了,心裡着急,感覺白花花的銀子從自己的口袋裡不見了。
蘇果探首看去,還不到半竹簍。
她伸手揉揉蘇朵的頭髮,道:“我一開始就說了,這個竹蓀不會一直都有,越來越少,直到沒有了。這都是正常的。你別多想,咱們有多少就收多少,沒有就再想別的法子。有大姐,你還怕會餓你們肚子不成?”
“當然不會。”
蘇朵聽她這麼一說,頓時不難過,笑着搖頭。
“那不就行了嗎?走!回家去。”蘇果往後面看了看,問道:“三妹呢?”
“跑着回家了,應該是回去逗小吱吱了。”自從家裡養了小吱吱後,蘇雲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抱它,餵它吃東西,隔一天就給它洗一次身了。
“那丫頭。”蘇果寵溺中帶着無奈的搖了搖頭。
姐妹二人,剛走到院門口,那邊小路上大周氏一夥人就大聲喊住她,“果丫頭,你先等一下,我們有事兒要問問你。”
又要問她什麼?
一旁,蘇朵不悅,“大姐,你爲什麼要理這幾個人,整天盯着咱們家,纏着大姐,她們不煩,我都煩了。”
“噓!二妹,你別生氣,她們自有她們的好處。你想想啊,如果咱們和大周氏走得近,那林氏會怎樣?”蘇果壓低聲音問,嘴角輕揚,笑得像狐狸一樣。
這麼幾個人中,她偏選了與大周氏看起來合拍一些,這都是有目的的。
林氏和大周氏是妯娌,一個是視她爲仇,一個與她走得近,那這兩人的關係能好起來嗎?將來真要遇上什麼事?大周氏說出來的話會比其他人更有可信度。
“大姐,原來你是……”
“噓,人來了,別再說了。”
“嗯。”
蘇朵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
“伯孃,嬸子們,你們這一大早是要上哪去啊?”蘇果看着她們挑着畚箕,扛着鋤頭,心裡已明白她們要上山做什麼,卻還明知故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