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兩人走後，於爺爺忍不住嘆道，“老五，你這幾個孩子都是好樣的啊！”特別是水兒，頭腦聰明，會做事，還會掙錢，要是生爲男兒，定會大有一番作爲。
“唉，是我這個當爹的無用，什麼事只好都讓他們去做了。”
窮人家的孩子，都是被生活所逼吧。
趙興富一想到這些，心裡就越發自責，也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把腿治好的決心。
趙水兒和二哥來到書院，這時候書院還在上課，裡面傳來郎朗的讀書聲。
兩人與守門的大爺說明來意後，便被書童領到了院長的小院裡，待他們到了後，書童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他們兩個孤零零的站在院子裡。
院裡什麼都沒有，連一盆花草也沒看見。
剛進來，趙水兒便感覺背襟一寒，一股陰邪之氣撲面而來，現在站在院子裡，感覺更勝。
書院這種地方，按說應該滿院子充滿着書卷之香，陽剛之氣。至少也該有筆墨紙硯的薰香吧，可是此處確是沒有，反而有種腐朽的屍臭味。
對，就是屍臭味，她之前在郭家鎮聞到過這種味道。
“小妹，你說這院長在嗎？我咋感覺進來後後腦勺涼颼颼的。”趙子龍低聲對小妹說道。
“二哥，我也感覺到了，這院長恐怕不好相與。”
“那怎麼辦？”
“先看看再說。”反正她有空間，要是有危險，就是冒着被發現的風險，她也要把二哥保護好。
打定了注意，趙水兒一下子鎮定多了，膽子也大了許多。
走上前，敲了敲門環。
咚咚咚。
裡面一個略顯嘶啞聽不出年紀的男聲響起。
“進來！”
趙子龍光是聽着聲音，就覺得這院長有些怪癖，擔心的抓住正欲推門進去的小妹，衝着她無聲的搖了搖頭。
“要不就別進去了。”
“來都來了，二哥，放心，不會有事的！”
趙水兒與二哥眼神交流完，又對他投與安心的眼神後，邁開小腿進了屋子。
趙子龍見狀，緊隨其後，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如果真有什麼危險，他一定第一時間拼了命也要保護小妹的安全。
進去後，是一明一暗的兩間書房，書房裡並沒有看見人影，左側有一個圓形的拱門，晶瑩的垂簾遮擋了外面的視線，裡面是否有人看不真切。
“請問院長在嗎？”趙水兒不好貿然的掀簾而進，只好開口詢問道。
“趙水兒？”同樣嘶啞的聲音從簾子那邊傳來。
“對，院長您認識我？”趙水兒有些奇怪了，難道她的大名已經這麼響亮了，以至於學院的院長都認識她？不至於吧？
“認識，當然認識！”沙啞的聲音讓人聽不出喜怒，聲音倒是鏗鏘有力。
即使這聲音摻雜着男子少有的沙啞，趙水兒還是細心的察覺到了他話語中帶着的一絲咬牙切齒。
難道是自己的仇人？不可能啊，貌似她來到這裡還沒得罪過什麼人吧？
“院長，既然認識，何不出來以真面目視人？”
趙水兒感覺自己站在外面說話有些累，而且，她總感覺裡面的人對她有一股自己也無法形容的惡意，這樣的感覺很糟糕，就像一隻被狼盯着的的羔羊，隨時都會出現不可預測的危險，她趙水兒來到這裡後，就從沒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今兒也不行。
一旁的趙子龍聽她說話有些寒意，不免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對裡面的院長稍微客氣點，畢竟人家是一院之長，他們今兒來，說好聽點是找院長商量，說的不好聽就是來求人的。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態和誠懇。
本來今兒她客客氣氣來，可人家呢，連正面都不露一個，愛理不理的，算什麼狗屁院長，而且還這麼的不友善，那她也用不着跟他客氣，過了一分鐘見裡面的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趙水兒不由的怒道，“難道院長跟我一樣，因爲面容醜陋而羞於見人？”既然是認識的，那肯定也知道她面容有損了。
趙水兒話一說完，裡面傳來一聲暴喝，“放肆！我的面容豈是你們這些鄉野之人能見的，居然還敢對本院長出口不遜，真真是鄉野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
“你……”趙水兒很想頂回去的，卻被二哥拉住她悟了嘴巴。
規矩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好不好，他都沒給自己相應的尊重，憑什麼讓她守規矩。難道就因爲他是學院的院長就高人一等？
她趙水兒纔不會卑躬屈膝的討好他呢，因爲她就沒有高低貴賤的思想。
趙子龍鬆開小妹的嘴，讓她不要衝動，自己走上前去，抱拳對着拱門內的那人道，“院長，小妹不是故意冒犯，還請院長不要生氣，子龍在這裡替她向您陪個不是。”
“哼！”
裡面傳來一聲悶哼聲，氣的趙水兒差點上前掀了簾子，她到想看看，裡面那個所謂的神秘的院長到底是何方妖孽，居然這麼不把人看在眼裡。
“院長，我們今日來，是爲了我大哥和三弟四弟上學的事！”趙子龍沒有理會他的不屑，繼續說道。
“他們不是受傷了嗎？受傷了就回家養傷去，跑到學院來撒什麼野！”
“院長，我們沒有來撒野的意思，只是想跟院長您商量下，看能不能讓他們換一個班或者把吳長青開除了？”聽三弟說，學院不是有規定，不能毆打同窗，否則受校規處置嘛。
“爲什麼？”裡面傳來的聲音似乎還帶着一絲譏笑。
“因爲他差點把我的兩個弟弟打死了，我大哥爲了給弟弟報仇，又把他打了，我們擔心這事他不會善了，到時候我哥哥弟弟來上學，又要被他們欺負。”不管怎麼樣，至少不能待在一個班，之前聽蘇先生說的學院裡有兩個班，正好分開就行了。
裡面的人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求，有些不甚在意的道，“就因爲這事？”
“對，院長。希望院長能好好考慮下我們的建議。畢竟，他們如果在同一個班，到時候發生爭吵對學院的影響也不好。”
“這到也是！”
趙子龍一聽有門，示意小妹一定要冷靜，別開口，其他的交給他來說。
趙子龍正想開口，裡面沙啞的聲音又傳了出來，“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們都回去吧，兩天後我便會張貼通告，到時候你們過來看便是。”
說完，裡面再沒發出一點聲音。
“院長，院長！”
趙子龍連着叫了兩聲，見裡面都沒反應。這時，帶他們進來的書童進來了。
“院長已經乏了，該說的話你們已經說了，明兒在學堂外面看告示就行，你們就請回吧！”
既然事情院長已經說了，他會解決，趙子龍歡喜的拉着小妹的手就出了書院，沒想到事情這麼簡單，那個院長也不是他們說的那麼難相處吧，趙子龍在心裡暗暗的想。
趙水兒則一臉的疑惑，總感覺哪裡不對，希望能如他們所願，給哥哥們換班。
……
“他們都走了？”沙啞的聲音在簾子裡面再次響起。
“是，院長！”
“你安排人去盯着他們一家，特別是剛剛蒙着面的那個小丫頭，她的一舉一動都要如實的傳達給我，明白嗎？”
“是，院長！”
書童領命而去。
書房內的青衣面具少年手中拿着一塊黑石，一臉陰沉，“趙水兒，很好，上次的損失就讓你哥哥們來賠好了！”
話落，一用力，手中的黑石碎成了粉末。
第二天，趙子燁醒了，趙水兒親自去李氏醫館接了李爺爺過來給他們複診。
“睡了兩天，精神不錯，再好好養幾天就可以下地了。”趙子燁的情況比他想象中的好，這也讓李成天鬆了口氣，檢查出來便給趙水兒說道。
“謝謝李爺爺了。”趙水兒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了，只有暫時把這份感激記在心裡。
“咱們之間還說什麼客氣話。”李成天和藹的說完，繼續道，“你快進去看看子燁吧，他聽說你那天差點兒抹脖子，正自責呢。”
趙水兒一聽，糟了，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她脖子上的傷口其實不大，之前塗了一層藥膏也沒什麼感覺，沒想到大哥還是知道這件事兒了。
趙水兒帶着默默進屋的時候大哥正在發呆，聽到動靜一歪頭，一眼就看到趙水兒脖子上的傷痕，當即眼睛就紅了。
“大哥，你可醒了。”
默默先她一步嚷嚷出聲，撲到牀邊抱住他，“大哥嚇死我了，我以爲再也看不到你了，嗚嗚……”小傢伙倒是先哭上了。
趙子燁眼圈也發紅，不過還是故意咬牙切齒的道，“臭小子，你都壓疼我了。”
嚇得默默趕緊起來，默默可憐兮兮望着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大哥你沒事兒吧？”
看着默默紛嫩的小臉蛋，趙子燁剛剛的什麼愧疚啊、委屈啊，瞬間蕩然無存，捏着他的小胖臉打趣道，“你個臭小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說，看到大哥被人揍成豬頭你是不是很高興啊？”趙子燁故意歪曲了小傢伙的意思，想要捉弄捉弄他。
默默癟着嘴，一副快哭了的模樣，“纔沒有，人家可擔心你了，都瘦了，不信你看，默默肚子都不鼓了。”
說完，小傢伙掀起衣襟給趙子燁看，生怕他不信，還拉着他的手讓他在自己的小肚子上摸了摸。
看着默默圓滾滾的小肚子，趙子燁咧着嘴笑了，一不小心扯動傷口，疼的他“嘶嘶”的直抽冷氣，笑罵道，“你個臭小子，就是來折磨我的，我怎麼沒看你哪裡瘦了啊？”
默默嘟着嘴，終於發現大哥是戲弄他了，就氣鼓鼓的道，“大哥最討厭了，也跟着二哥三哥欺負默默，默默以後再也不喜歡大哥了。”
說完，傲嬌的把頭扭到一邊。
趙子燁一看還把人逗生氣了，忙拽住他小胖手道，“感情默默不喜歡大哥啊，唉，可憐我啊，被人打成了豬頭，弟弟都不喜歡我了，肯定是沒有以前帥了……”
那委屈的口氣，活脫脫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進屋之前趙水兒還有點兒擔心趙子燁的精神狀態，看他這模樣，哪裡有一點兒心理陰影。要不是時不時的抽動一下嘴角，趙水兒都快忘了他還是個重病號。
“纔沒有。”默默搓着小胖手，撅着小嘴，咕噥道，“我喜歡大哥的……”可大哥總是不理他他，這讓他很開心。
趙子燁呵呵的笑了，默默就是他們家的開心果。
“大哥，你感覺怎麼樣？”趙水兒見他精神極好，也終於舒展了多日來緊皺的眉頭。
“好多了，小妹，謝謝你，要不是你，恐怕我……”趙子燁有些嗯咽道。
“大哥，說啥話呢，以後可不許再這麼魯莽了。”
“恩，大哥知道了！”
“下次，你要是再一個人跑去打架，我就不去救你了。”
“好，一定不會了！”趙子燁再次保證道。
“恩，打架也要叫上我！”趙水兒呵呵的笑着說道。
“女孩子家家的，打什麼架！你看陳二叔家的鈺菲，哪像你一樣！”剛醒來，趙子燁就忍不住行駛當大哥的權利，對趙水兒批評道。
趙水兒想到鈺菲姐，就在心裡一通笑。
她雖然神經大條，可有些事還是能輕而易舉的察覺出來，比如自家大哥對鈺菲姐的讚美，每次鈺菲姐來自己家對大哥的那個關切的小眼神，即使她真的是六歲小孩子，也能看出來好吧，何況她還有一顆二十幾歲的心。
鈺菲姐和大哥，呃，真是不錯的一對啊。
想到這，趙水兒便露出了一抹殲笑，以至於爹和李爺爺進來了都沒察覺。
趙子龍睡了三天，精神頭好，見爹和李爺爺進來便禮貌的起身招呼道，“爹，李爺爺！”
李成天笑着扶他躺下，“子燁的傷恢復的不錯，每天按時吃藥、上藥，不出十天保證你又活蹦亂跳的了。”
“謝謝李爺爺！”趙子燁謝道。
“謝謝你了，李大夫。”趙興富也在一旁真心的道謝，沒有李大夫，三個兒子的傷肯定不會好的這麼快，不說別的，就是那些他秘製的藥膏和藥膳都不是一般大夫弄得來的。
“瞧你們，跟我這麼客氣做什？”李成天笑着擺擺手，又瞥見趙水兒脖子上的傷。
“丫頭，我看你脖子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再給你塗些藥，小心別落了疤痕。”
“好啊，那就麻煩李爺爺了。”趙水兒大大方方的走過去，摘了臉上的手帕，露出雪白的脖頸。
“丫頭，你這傷口有點深，每天可記得按時塗藥，也不要沾水，要是化膿了可就麻煩了。”
“這麼嚴重？”趙興富擔憂的問道。
“傷在脖頸，多注意是肯定的，而且女孩子嘛，留疤以後也不好說婆家不是。”
“也對，水兒啊，你最近就別去地裡了，讓你兩個表叔去吧，小心沾到露水，要是真留疤了將來找不到好的婆家，你該怪爹了。”
“爹，李爺爺，你們說啥呢！”她纔多大啊，就給她說找婆家的事了，六歲，還是小孩子呢，離找婆家還差十萬八千里呢，這麼久遠的事也能扯的上來。
“要是留疤了，我照顧小妹一輩子！”趙子燁在一旁內疚無比的說道，那神情嚴肅而又認真。
“大哥，放心吧，李爺爺的醫術你們還信不過嗎，他可是我們鎮上最好的大夫了，這點小傷怎麼可能會留疤呢，你說是吧，李爺爺？”
“恩，只要你天天堅持擦這個藥膏，不出十天就能長好。”起死回生的本事他沒有，可這小疤小傷還難不倒他。
幾人說說笑笑，然後又分別去給三哥還有小寶做了檢查，都恢復的不錯，兩個小廝阿權阿德照顧的很周到，趙水兒看着也放心了不少。
三個哥哥現在都沒有大礙，她心情大好，中午親自下廚做了好多好吃的，款待李爺爺。
“你這丫頭，真是個能幹的，還能做得這樣一手好菜。”李成天吃着肥而不膩的紅燒肉，實心實意的誇讚道。
他這一輩子年少時風光無限，好吃的也吃過不少，可都沒有這丫頭做出來的味道好，現在老了老了，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的小鎮上，還能吃到如此美味，這一桌子的好菜，不但顏色好看，味道還是自己以前從來沒有吃過的，把他多年來的饞蟲都給勾出來了。
“李爺爺，您可別再誇我了，您再誇我，我都快飛到天上去了。”趙水兒撒嬌笑道。
“誇你還能把你誇跑了，那你還是踏踏實實的待在地上吧，這樣你李爺爺我以後才能吃到你做的好吃的。”李成天年紀雖大，心態卻是很年輕，今兒又喝了幾杯小酒，居然對趙水兒說起了冷笑話。
……
酒過三巡，李爺爺和於爺爺都醉了，趙水兒只好喊來張叔把他們扶到房間休息。
下午，李爺爺的酒醒了，給爹看了腿，開了藥，讓他先吃着，他回去再研究研究。
趙水兒也知道，爹的腿傷了整整四年了，要治好肯定是沒那麼容易，但今兒李爺爺沒有把話說死，那就意味着還有醫治的可能，這無疑對他們一家人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屋子裡躺着的三兄弟聽了，總算喜笑顏開了，沒有他們這一次的受傷，就不會認識李爺爺，也許就錯過了給爹治腿的好大夫。
第二天，趙水兒一早便起來了，以前在鄉下早起慣了，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可是起來後才發現家裡沒事可做，院子有張叔和小雅掃了，早飯有張嬸做了，就連照顧默默的活計也被二哥搶走了。
趙水兒只好無聊的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吃了早飯，便去學院了。說好的今天張貼通知，她倒要去看看，那個連面都不肯路的院長會怎麼樣安排自家三個哥哥的事。
她和二哥一到書院門口，就看見學院大門口左側圍了好多的人，都在議論院報牆上貼的佈告。
趙水兒擠上前一看，頓時眼睛都看直了。
特馬的，什麼意思，居然把三個哥哥都開除了。
簡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