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韻跪在地上,哽咽道:“夫人,妙涵姐姐,天韻真的會很乖,什麼都會做的,不要丟下我,嗚嗚……”
說着說着天韻的金豆子,便撲簌撲簌的往下落,更是驚惶的揪住妙涵的衣襟,怯生生的擡頭望着劉玲,生怕一鬆手,妙涵就會不見了一樣。
妙涵嚇了一跳,趕緊半蹲下抱着天韻:“別哭,別哭,夫人沒有丟下你,我也沒有丟下你,夫人昨晚只是回家過夜了。”
妙涵以爲,她已經跟天韻說的很清楚了,夫人在清波巷租的房子只有二進二出,房間不夠,因此昨晚纔沒帶上她,可沒想到,天韻居然害怕成這樣,看她眼睛都哭成了核桃,妙涵便知道,這丫頭昨晚肯定是一晚沒睡。
劉玲皺眉,這孩子極度的缺乏安全感,看來,不能讓她獨自留在小閣樓了。
“好了,起來吧,地上涼,妙涵,清波巷的房子小,以後你便和天韻在這邊睡好了,葉霄去城衛所了沒?”劉玲往裡張望了一下,她急匆匆趕來,就是想知道昨晚葉霄有沒有睡個好覺。
天韻吸着鼻子站了起來:“大人昨晚快凌晨的時候纔回來的,現在已經去城衛所了。”
凌晨?
那麼晚!
他去哪了?
劉玲愣了愣,低頭沉思了片刻,便開口道:“妙涵,你和天韻先進去做事吧,我帶張嚴去趟城東集市。”
說完,她便轉身帶着張嚴走了。
“夫人,今天好像沒有趕集。”張嚴納悶的說了句。
“我知道,我去哪買點新鮮菜,秦把子是南廚,做的菜口味偏重,又以酸辣爲主,葉霄的胃要養,還是吃清淡些比較好。”劉玲漫不經心的說着。
張嚴恍然大悟,原來夫人是要去城東集市,給大人張羅菜色啊。
到了集市,劉玲一邊指揮着張嚴買東西,一邊不着痕跡的找那個妙手空空兒,大哥說他叫黃強。
初春,萬物復甦,此時的綠葉菜已不算緊俏了,但劉玲看到有人挑着一筐娃娃菜,心情沒來由的,就很敞亮,剛讓張嚴去買一些,準備用綠油油的娃娃菜竄個豆腐鮮貝湯時,就看到黃強也挑着擔子來擺攤。
這次他挑的不是蒸筐,賣的也不是饅頭,而是幾尾活魚。
黃強看到她,不着痕跡的笑了笑,便拉扯着嗓子吆喝:“賣魚啦,賣魚啦,剛在煙霞河梳子石那邊網來的魚,鮮的很哩!”
張嚴聽到賣魚,便多看了一眼:“夫人,我聽說,梳子石那邊的魚最肥美,要不,買兩條?”
劉玲緘默了片刻,搖了搖頭:“不買河魚,買塘魚吧。”
她常在天下雜聞散記中看到,山匪殺人,常常拋屍河中,裹於魚腹,葉霄對肉類又極其敏感,不管黃強網的那些魚,有沒有吃過亂七八糟的東西,她覺得還是提防些,比較好。
正在這時,集市那頭,傳來一道悲泣的女孩哭聲,聽其聲,童音還未褪,哭聲中還帶着驚恐和顫抖的喊着:“不要,嗚嗚……不要賣我,二叔叔,荷兒會很聽話的,荷兒也不會跟哥哥爭東西,嗚嗚……荷兒真的會很聽話,什麼事也能做,只要二叔叔別賣我。”
“不賣你?不賣你,那來的錢給你娘買棺材,呸!小雜種,你娘那種賤貨,早死早超生,天知道你是不是我肖家的種,給我好好跪着,否則,別怪我一腳踢死你。”
劉玲眉頭一蹙,擡眼望了過去,就見一壯漢提溜着一個年約四、五歲的小女孩,一把將其丟在街邊,凶神惡煞的讓其跪下。
那人!五官有點面熟!
是肖鑫連?
那人渣肖鑫林的親弟弟。
下一秒劉玲定晴在那女孩的臉上,想到她自稱荷兒,剛纔還敞亮的心情,頓時蒙上一層陰霾。
李冬香被肖家的人折騰死了嗎?
居然要把肖荷拉來賣錢買棺材。
“張嚴,李冬香死了嗎?”
張嚴兩隻手提着不少菜,搖了搖頭:“不知道,上回我送他回肖家灣,那張氏便衝着她拳打腳踢,估計就是死,也是肖家人害死的吧,夫人,您心軟了?”
劉家的事,張嚴當然很清楚,李冬香那種女人,實在是奇葩,夫人又何必爲她心慈手軟。
劉玲躊躇的擰眉,視線數次掃過肖荷眼淚模糊的小臉,仔細想一想,她今年才四歲吧。
投胎真是技術活,從李冬香肚子裡跳出來,上輩子肯定殺了不少人。
“肖家真就窮到,需要賣人,才能買棺材下葬嗎?”劉玲此時,心情有些複雜,她在想,如果是劉致遠,他會怎麼做?
會憐憫李冬香的死,肖荷的可憐嗎?
張嚴很嚴肅的答道:“應該不會,那肖鑫林,之前殺豬賣肉,賺了不少銀錢,那張氏頭上銀飾也頗多,手上還有一個金鐲子,不論怎樣,也不可能需要賣身下葬。”
此時,黃強趁着有人圍住他的擔子,悄無聲息的湊了過來:“這位小姐,買條魚吧。”
劉玲衝他揮了揮袖子,正如那天讓他摸走竹筒一樣,微微擋住張嚴的道:“不用了,今天的菜買好了。”
黃強手快速一探,就收了回去,快到連早有準備的劉玲,都沒看清他的動作。
長袖收了回來,雙手交替時,袖袋中的信,已經被他拿走了。
“銀飾和金鐲!”劉玲重複了一遍,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那是爹以前給李冬香置辦的,不管李冬香是死是活,爹的東西,她一定要拿回來,就算沾了李冬香的氣息,那也不是肖家的張氏能享用的。
信送出去了,菜也買的差不多,劉玲再度看了眼肖荷,轉身帶着張嚴離開。
“張嚴,你派人盯着,看看她被誰買走,另外再打聽一下,看看李冬香是死還是活。”
終究還是個四歲的孩子,要不要收留,又或者另做打算,劉玲都覺得,從道德良心上來說,也應該掌握一下她的去向,屏除李冬香那種人,肖荷也算是她和劉寶,同母異父的妹妹。
張嚴覺得劉玲有些心太軟,但還是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