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春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可能是睡太久的原因,背脊都是僵硬的,木木的。
揉了揉腰,打着哈欠,她掀開被子就要下牀,榮錚從外面進來阻止她下牀,硬是將人推上牀,給蓋上了被子。
寶春要坐起來,又被他一把給按下,“幹什麼啊這是?”
“白丁山說你最好臥牀休息幾天。”榮錚看了她一眼。
“臥牀休息?”寶春揚起眉毛,“還幾天?我現在的背都是麻的,再睡下去,估計都要生褥瘡了,我都感覺我睡了很久了,到底是什麼毛病還要臥牀休息?”
寶春無意間的視線掃到某人,竟然發現他在眼神躲閃,在緊張,還吭吭哧哧的,心說她還真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不成?正要低頭自檢時,就聽某人說,“不是毛病,是身孕,一個多月……”
“原來是有了身孕啊?”寶春笑着說,“我還以爲得了什麼不得了的病呢。”
榮錚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這反應也太隨意了吧,隨意的就像吃飯一樣?
“這白丁山是怎麼回事?有了身孕也不需要臥牀……”寶春邊嘟囔邊起身下牀,突然呆愣在當地,驚呼,“身孕?我懷孕了?”
榮錚嘆了口氣,他就說嘛,聽到這個消息還能保持冷靜的,不是傻子就是白癡。
“哎呀媽呀,還真是。”給自己檢查一番的寶春的確發現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而這期間她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這也難怪,近來這段時間又是她二伯被陷害,又是北烏使臣搞出這麼大攤子事,那還顧得上往這方面想。
其實,懷孕也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自從成親以來,她就沒進行過什麼避孕措施,再加上某人血氣方剛,幾乎沒有一天不胡來的,不懷孕才說明有問題。
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想到什麼,寶春忙擡頭問,“宮裡怎麼樣了?還有皇上,孫平說他被太后下了毒,解了嗎?不行,我待進宮看看,這毒要是來自北烏韓瀟的手,那就刺手了……”
榮錚的眼裡直冒火,他這邊還在擔心她的情緒,擔心怎麼才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可她倒好,轉眼間就着急皇上去了?
孩子重要,還是皇上重要?
榮錚沒好氣地說,“死不了,太后是他親孃,怎麼可能下致命的毒藥?”
知道她擔心,又不情願地補了句,“白丁山已經看過,過幾天人就能蹦躂了。”
蹦躂?寶春的嘴抽了抽,這該多不喜歡皇上啊。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榮錚的眼神突然微眯起來。
寶春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肩膀縮了縮,“什麼事啊?”
榮錚危險地眯着眼,“你最關心的咱們那位皇上的事啊?我居然不知道,原來我娶回家來個金鳳凰,不是什麼烏雞變的,還受盡皇上寵愛,你一出事,那位哭的死去活來,眼看就要不行了……”
寶春心裡呸了一聲,不高興也不用這麼咒人吧,什麼叫不行了?不過介於這件事自己隱瞞不妥,還是扯出了抹笑容,“什麼金鳳凰假鳳凰的,你娶我看重的自然是我的自身魅力了,即使我就是那烏雞,我知道你也不會計較的。”
榮錚不由冷哼了聲,“你倒是會大言不慚,以爲老爺離不開你是吧?”
“不。”寶春斬釘截鐵,“我以爲老爺離不開孩子,孩他娘就是個順帶的。”
榮錚瞪她一眼,“你就仗着老爺寵你,無法無天,持寵而嬌。”旋即嘆了口氣,“怪不得之前老爺娶你時,他那麼生氣,你一直都知道,卻一直瞞着老爺?”
看某人委屈的樣子,寶春趕緊撫毛,“這可真是冤枉呢,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就是上次的獵宮,偷聽到的,他又沒準備認我,我怎麼好到處亂說,再說,對我而言,是不是都不是那麼重要,我覺得吧,鎮榮王妃這名頭不比什麼正牌公主來的弱。”
顯然,某人聽了這話很受用,寶春那能不知道他在意什麼,男人嘛,面子尊嚴啥的在某些時候往往尤其看重。
他大概以爲,之前她是將軍府的小姐,家庭背景不比鎮榮王府,女人高嫁,男人低娶,在大男子主義眼裡,這纔是正常邏輯。
可猛然間她突然成爲了真正的公主,雖然鎮榮王府不懼皇室,但在外人眼裡顯然,她這算是低嫁了,他高娶了,心裡總有那麼一些不舒服。
停了會兒,寶春笑着拍拍某人的肩膀,很是情深意重地說,“放心拉,我不會嫌棄你的。”
榮錚磨了磨牙,“你還敢嫌棄老爺?你就是嫌棄了還能怎麼樣?別忘了你現在肚子裡可揣着老爺的種。”
寶春做出一副失望的樣子,“是啊。”摸着肚子,“哎,爲了你,娘也只能繼續忍受你爹那個小心眼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爬上牀的某人堵住了嘴,“好了,好了,不鬧了,出不來氣了。”寶春推開某人,“剛醒,口還沒漱,虧你還親的下去。”
榮錚掀開被子,抱着媳婦靠在牆上,“還敢嫌棄老爺,真鳳凰又怎麼了?老爺還不放在眼裡。”
寶春一個勁地點頭,“那可不,不說咱大榮的公主,就是北烏的,咱家老爺都不屑於顧。”
榮錚咬下了調侃他的媳婦,哼道,“所以,你以後好好待你家老爺。”
榮錚伸進媳婦的衣服,輕撫媳婦的肚子,半餉嘖了聲說,“也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
寶春說,“什麼都好。”有了小酒,也無需考慮傳宗接代什麼的。
榮錚說,“我希望是個女兒。”說到這兒,他想起了那個臭小子已經宣佈了所有權,想到以後生個軟乎乎,肉嘟嘟的女兒天天被那臭小子霸佔,不讓他碰,他就是一肚子的火,不行,他待想個制服臭小子的對策……
寶春卻說,“這個我可管不了,生男生女主要決定於男人。”
別看叛亂不到一夜就消除了,可由此帶來的麻煩卻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
參與的軍士,參與的官員都要一一處置。
還有對鄧家的清洗,鄧相反叛證據確鑿,沒有任何異議,無需再進行查證,直接就被抄家下獄。
鄧家倒臺,不是個小事,在朝中勢力根結盤錯,很容易引起震動,爲這方面,朝廷費了不少精力。
只是,有關北烏的情況,鄧家的人卻都閉口不言,從他們嘴裡撬不出一丁點信息來。
皇上劉宸身體還沒恢復,這一系列事都是劉景在處理,天天忙的不可開交,有時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爲這事頭疼的他,卻聽下面人來報,說是鄧越那裡有了鬆口。
劉景說,“這是好事啊,你們想盡辦法,儘量往深裡挖。”
那人躊躇了片刻,猶猶豫豫道,“她說,要見了殿下再說。”
劉景臉上浮現一絲厭惡,他不想見她,他又不是沒長眼睛,她對他什麼心思,他豈能不知。
即便她對沒有什麼心思,他也不想見她,不想見姓鄧的,他對姓鄧的有種遷怒,若不是他們叛亂,他也不會知道那人跟他留着同樣的血。
知道的那一刻,就好比一盆冷水澆了下來,澆滅了殘留的火花不說,還在他的頭頂劈下了幾道驚雷。
他知道自己的心中還殘留着一點幻象,任其滋生,不是說他要做些什麼,而是說這點幻象讓他感到不至於太過於悲傷。
他的愛情雖然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註定失敗,可那份心情,那份觸動,在提示着不幸的同時,卻也有着本來的美好,無論得失,都不能抹去。
可在知道真相後,他已經不能肯定那些美好了,因爲那上面綁縛着不倫的枷鎖。
竟然連想一想都會是罪惡的,爲什麼會這樣?他的心備受煎熬。
若不知道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他只要默默地看着她就夠了。
他不想知道,知道了就說明,他之前的所有都是罪惡的,都是混蛋行爲,荒謬行爲。
他甚至有些恨他的父皇,若不是他,也不會有他今天這種局面,他的女兒是誰都行,爲什麼偏偏是她?
他一直用忙碌來回避這些事,可是偏偏有人不讓。
當然,牽涉到北烏的情況,他不能不去,這有關大榮。
他不由嘆了口氣。
劉川見他爲難,便說,“要不,我替主子走一趟?”
劉景擺了擺手,“算了,鄧家這丫頭的性子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然後衝來人吩咐,“你安排下,我下午過去。”
“是。”那人告辭離開。
鄧越被關押在天牢,介於她是謀逆重犯,被單獨關押在一個單間。
此刻的她,沒有了華貴的衣服,只有破衣爛衫,沒有精美的飯菜,只有難以下嚥在她看來餵豬都不吃的東西,她的頭髮凌亂着,她的臉上佈滿灰土,唯獨她的眼睛充滿着熊熊怒火。
從天堂到地獄,她接受不了,也不甘。
當她看到那人朝監牢門口走來時,她的眼神複雜了那麼一下,卻最終冷了下來。
他跟以前沒什麼區別,依舊高高在上,而唯一的區別就是,她卻成了他的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