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子躺在牀上,身下觸目驚心一片紅,產婆高聲焦急地喊着讓她用力,旁邊丫頭端水忙個不停。
但是蓮子喉中發出的喊聲已經嘶啞,想必是沒了力氣。
他不管不顧,一個箭步衝了過去,看着她額前的發全被汗水打溼,貼在臉上。蘇可言說不出的心疼,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蘇夫人被他這一進來驚了一跳,忙將他往外推。
但是蘇可言就是不走,說道:“讓我陪着她!”
蘇夫人又急又氣,說道:“你快出去,別在這裡添亂!”
“是啊,快出去,這裡有我們呢,一定能讓奶奶順利生出來,您快出去吧,你在這裡就轉不開了。”產婆一邊在蓮子的肚子上用力撫摸,一邊說道。
蘇可言無奈,想留下,但是又怕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添亂,只能先出去等着。
他出去之後,在門口焦急地踱着步,仔細地聽着裡面的動靜。
不是才八個月嗎?怎麼突然就要生了?
他剛剛下朝回來,剛出宮門,便聽等在宮門口的小廝說蓮子要生了。他心中焦急,忙讓車伕快馬加鞭,匆匆趕了回來。
聽着產房裡傳出的一聲接着一聲的嘶喊,蘇可言只感覺自己的心被生生地撕裂了一樣,和蓮子一起疼痛。
蘇可言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一顆心簡直就要跳了出來。
此時產房裡,也是一樣地焦急。
“這怎麼還不出來?”蘇夫人問道。
她之前生孩子的時候,三個孩子都是很順利,從沒像蓮子這樣。
產婆皺着眉頭說道:“夫人,奶奶這是頭一胎,又是不足月生產,必定會十分艱難。”
但是再怎麼艱難,也不至於這樣吧,都大半天了,一點動靜沒有。
蓮子早已痛得暈過去好幾回,她知道生孩子會很痛,但是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麼痛,比用刀子在身上割還痛。
生產之前喝下的紅糖水和藥早已經消耗殆盡,她只生生地自己熬着,連喊叫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蘇夫人聽她一直不出聲,心中擔憂不已,不停說道:“喊出來,一定要喊出來。”
但是蓮子真的是連喊的力氣都沒了,她只微微地睜了一下眼,示意蘇夫人她還活着。
從上午一直等到午後,又一直等到暮色降臨,但是仍然沒有生下來。
蘇可言的心越發的涼了,別說吃東西,就連坐下,都坐不安。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如果他和蓮子從此陰陽兩隔,他必定會痛恨自己一輩子。
產房裡,蓮子再一次從昏迷中醒過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她還沒死,到底是什麼支撐着她一次次昏過去後,又一次次地醒過來。
她想過自己會死去,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了,這十幾年了,是她賺來的,所以倍加珍惜。只是,美好的生活纔剛剛要開始,她不能就這麼死。
這個孩子投了她的胎,她就要讓他平安地出世,她一定要讓生下他,將他養大成人。
就在這時,產婆一聲驚呼:“露出頭了,用力,快用力!”
蘇夫人驚喜不已,忙在蓮子耳邊說道:“快出來了,再堅持一下。”
蓮子此時意識清醒,突然之間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伴隨着一陣讓她簡直不堪忍受的劇烈疼痛,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想起。
這是生出來了吧?蓮子心中自問。
但是不好,孩子的哭聲不響亮。
蓮子想着這個,忽然眼前一黑,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模糊了起來,她也再無知覺。
蘇可言在外面等着,此時天邊已經掛上了彎彎的上弦月。他一個忍不住,差點撞開門進去,但是就在這時,忽然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嬰孩的啼哭。
這哭聲起初綿軟,但是不久之後,變響亮了起來。
這是,生出來了吧?
蘇可言再也忍不住,大力將門撞開,衝了進去。
“怎麼樣了?”他着急問道。
但是見蓮子緊閉雙目躺在滿是血的牀上,面色蒼白如紙。
看到她這個樣子,蘇可言有一種錯覺,彷彿眨眼之間,她就會化作一縷青煙,飄離他的身邊。讓他抓不住,也摸不着。
蘇可言心中恐慌,忙衝到蓮子的牀前,但是心中擔憂,腿上一個無力,直接跪在了牀前。
蘇夫人見狀,說道:“她太累了,睡着了。”
但是蘇可言仍然放心不下,他緊緊地握着蓮子冰冷的手,似乎怕自己手上一鬆,她就會飄走一樣。
“快去看看吧,是個男孩。”蘇夫人笑道。
不足月的孩子,瘦瘦弱弱的,看着就讓人心疼。
蘇可言心裡滿滿的全是心疼和擔憂,哪裡還有空再去管孩子?
他緊握着蓮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捂着,一整天都在眼眶裡打着轉兒的淚水,這會兒總算是落了下來。
蘇夫人見勸說他不動,於是讓他給蓮子換上乾淨的衣裳,也好讓他分散一下注意力。
給孩子洗完澡之後,產婆將孩子送到蘇夫人手上,說道:“不足月的孩子,可得當心點。”
蘇夫人皺眉點頭,之後向產婆說道:“辛苦你了。”
產婆忙搖頭,之後又將胎衣裝進陶罐,拿了蘇夫人給的錢,便離開了。
這一夜,蘇夫人一直將孩子抱在懷裡,八月的天,但是屋裡仍然點起了炭火。這孩子不是一般得瘦弱,胎裡就不足,可一定要仔細養育。
這一夜,蘇可言一直陪在蓮子身邊,不曾閤眼。
他一直盯着她,留意着她的反應,但是她卻一直這麼睡着,連翻身都不曾。
蘇可言心中不免越發焦急了起來,他好幾次試圖叫一叫她,但是都沒能成功。
第二日清晨,蘇可言再去叫她,但是依然沒醒。
這要是一直睡下去,不吃東西,這怎麼能行?
蓮子這樣,他自然是沒有心情再去上朝,直接告假。其他的人願意怎麼說怎麼想,都隨他們去吧。
丫頭端來早飯讓他吃一點的時候,叫來的大夫也來了。大夫給蓮子把了把脈,又翻開眼皮看了看,說道:“最遲要是明天早晨能醒來,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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