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菀聳聳肩,“湊合住一晚吧。”
春燕笑道:“咱們兩個人一起睡,擠擠暖和。”又給她斷了一碗薑湯,“剛纔從我家摸了一塊姜,給你煮了水,喝下去發發寒氣。”
“多謝了。”白小菀咕咚咕咚喝了,有點心神不寧。
她擔心藏在乾草叢的上官天寰,看着不像有事,應該湊合一晚不會凍壞吧?不過喝了薑湯暖融融的,再鑽到暖暖的被窩裡面一薰,漸漸困頓。她在河水裡泡了挺久,加上冷,體力已經消耗殆盡,很快就沉沉睡過去了。
第二天,還是春燕把她叫醒的。
“哎?天亮了?”白小菀揉着惺忪的睡眼,頭髮像亂糟糟一團,打着哈欠,“這個屋子一股子發黴的味兒,醒了,我也睡不着了。”
春燕笑道:“那當然沒法跟天香閣比啦。”
說到天香閣,白小菀立即想起了上官天寰,她咳了咳,“春燕,我家沒吃的了。”從兜裡摸出兩文錢,“你回你家,給我烙一個熱熱的燒餅過來,有粥就更好了。”
春燕不疑有他,當即道:“行,我回去跟你烙餅。錢就不用了,昨天謝給了我兩文錢,我拿給我娘,夠她買瓜子兒就行了。”說着,就麻利的出了門。
白小菀瞅着她走遠了,才飛奔到後面乾草堆找人,七手八腳扒開甘草,鬆了口氣,“你還活着啊。”一屁股坐在地上,“害我昨晚上白擔心你了,還怕你身嬌肉貴的住不得,再不就是凍壞了。”
上官天寰深深看着她,“你認識我?”
“哎?什麼話?”白小菀奇怪的看着他,氣笑道:“你是不是腦子磕壞了?什麼叫我認識你?我能不認識你嗎?”開玩笑道了一句,“你可別說,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
上官天寰搖搖頭,“不記得了。”
“啥?蝦米?”白小菀差點一蹦三丈高,瞪大眼睛,“啥意思,你不想理我,就乾脆說不認識我?行啊,我不纏你,從今以後一別兩寬。”
她心裡火大,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別走。”上官天寰拉住她,然後撥開自己的頭髮,裡面血跡斑斑,還腫了,“我不知道被什麼磕到了腦子,很疼,很難受,而且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
“昨天我醒來的時候,就聽見你在和那個男人爭執。他讓你走,別管我,但是你卻堅持要留下來陪我,所以我想,你應該是可以相信的。”
“…………”
“我現在頭疼的很。”上官天寰眉頭緊皺,表情痛苦,“一想事情,就覺得頭疼欲裂想不下去。我看着你覺得很面善,很眼熟,但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你是誰?甚至,我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了。”
“搞什麼飛機啊?”白小菀一臉活像見了鬼的表情,緩了好半天,才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上官天寰是樑王世子,絕不會無聊到跟她玩假裝失憶的把戲。更不用說,他還在被楚家和三郡王追殺,更沒有心情開玩笑了。
上官天寰嘆氣,“我想,我應該是惹上了什麼麻煩,纔會和你一起落水吧。”
“哦,我的天。”白小菀扶額,一頭黑線的表情,“好了,好了,你頭疼就不要想了。我叫白小菀,你叫上官天寰,至於我們爲什麼落水,回頭再跟你細說。等下春燕該送烙餅回來了,還要和她去縣城,我沒辦法明着帶你一起去。”
上官天寰倒是沒有慌張,而是平靜道:“你告訴我去處,我去找你。”
“這樣不行,你先等等我。”白小菀沒有時間細說,轉身去屋裡找來一張蓑衣,一頂的草帽,“等下你戴上這些,悄悄跟在我和春燕的後面。到了鎮上,你去一個叫天香閣的店鋪,我給你鑰匙,早起街面上基本沒人,你找個機會自己進去就是了。”
“好。”
“記得把門關上。”白小菀遞給他鑰匙,又想了想,“店鋪還沒有開張,沒別人,你只要別出去就行了。記得,不要去後院兒,裡頭還有兩個廚子,認出你就不好了。”
“行,我等你回來。”上官天寰頷首道。
白小菀起身,去屋裡隨便燒了點熱水給他,“喝點,免得冷。”等喝完了,又用乾草給他遮掩好,方纔回到屋子裡。
不一會兒,春燕拿了燒餅過來。
“多謝你。”白小菀笑嘻嘻的接了,一邊吃,一邊拉着她出門,“早點去,免得君謙哥等得着急。”其實是擔心去晚了,鎮上人多,上官天寰不好混到店鋪裡去。
春燕不明內裡,羨慕道:“謝對你真好。”
白小菀嘿嘿一笑。
春燕想了想,問道:“我瞧寧大嬸和謝對你都不錯,璽哥兒就更不用說了。謝家該不是打算讓你做兒媳吧?你和璽哥兒年紀又相當,正好一對兒啊。”
白小菀一臉愕然,“我嫁給璽哥兒?不不,哪能呢。”她搖搖頭,“君謙哥已經中了秀才,聽說學問不錯,來年秋闈多半是要中舉人的。將來再參加春闈,考個進士,撈個官兒噹噹肯定跑不了。”
春燕眼珠子轉了轉,琢磨道:“那要這樣,謝家可就是官宦人家了。”
“對呀。”白小菀嘆道:“而且璽哥兒也讀書的,將來多半要走君謙哥的路子,就算不走,也有個爲官做宰的哥哥。我這……,沒爹沒孃的鄉下丫頭,哪裡配得上?往後你可別在外頭這麼說,要是寧大嬸知道,多半會生我氣的。”
“好,不說了。”春燕吐了吐舌,繼而又安慰她,“不過你也別灰心。你年紀小小,就能做生意,這麼能幹,長得也是水靈靈的可人,將來肯定不愁嫁的。就算不能做官太太,嫁一個富足點的人家,應該不成問題。”
白小菀撇了撇嘴,嘀咕道:“誰知道以後的事兒呢?走着看吧。”
春燕微微嘆氣,“倒是我,老大不小的了。”低頭搓了搓破舊的衣服,“啥都沒有,只有一個好吃懶做的娘,還不知道怎麼着落呢。”
“有錢啥時候都好嫁,你愁什麼?”白小菀現在攢了不少錢了,生意也上了正道,上官天寰更是連店鋪房子都給她買下了,還擔心啥?看着春燕笑了笑,“你別愁,頂多再跟着我幹一、二年,遇着合適的人就把你嫁出去,我給你添嫁妝。”
“真的?!”春燕頓時眼睛發亮,高興不已。
“騙你是小狗。”
“我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春燕急忙表白,“不敢多求,就用我的工錢在加你的添頭,能置辦一身新嫁衣,和新媳婦平日用的箱籠就行。”
“行。”白小菀打了個哈欠道。
“小菀。”春燕微微紅了臉,小聲道:“那個……,我要是嫁了人,還能跟着你一起賣香皂嗎?我想着,只要我始終有一個進項,不吃婆家的飯,日子應該就差不了。”
“可以。”白小菀還是打哈欠,揉揉眼,“要不是君謙哥催着我,真想睡個懶覺。”幸虧現在還不是寒冬臘月,河水不是最涼的,不然非得感冒了不可。
春燕笑道:“小菀,以後我就跟着你幹了。”
兩人說說笑笑,到了鎮上,先去了寧家書院找謝君謙。他倒是動作快,一大早就先把大夫請來了,說道:“先看看,給你開點散寒氣的藥。”
白小菀笑道:“多謝君謙哥。”
大夫給她細細切脈,又看了看舌苔,“沒有大問題。姑娘身體好,底子不錯,就是受了寒氣有些淤積,吃兩副藥發散發散就好了。”
白小菀忙道:“別開太苦的藥。”
謝君謙看着搖頭,“良藥苦口,哪有嫌苦就不吃的?該吃什麼是什麼。”正說着,寧氏和謝璽聞訊趕了過來。
謝璽一進門,就拉着白小菀大叫,“小菀,你從縣城回來了啊。”
“呃……”白小菀乾笑了笑,“是啊,我說了很快就回來嘛。”又朝寧氏打招呼,“寧大嬸,你還親自過來看我。”
寧氏微笑,“回來就好。”
謝璽更是高興壞了,“那個世子爺走了吧?太好了。”
“璽哥兒!”謝君謙斥了一句,然後領着大夫出去開藥方。片刻後回來,沉下臉來教訓弟弟,“以後我再聽見你這麼沒大沒小,不分尊卑,胡亂議論世子爺,就讓罰跪!沒事不許再說世子爺了。”
謝璽低着腦袋,嘟噥道:“我知道了。”
白小菀笑着打圓場,“反正世子爺都走了,不說他了。”心下卻在擔心,不知道上官天寰有沒有順利進去天香閣,別再遇到人了。
不過他已經喬裝打扮了一番,應該沒問題吧。
謝璽圍着白小菀團團轉,跟她說道:“我哥說了,明年二月就讓我參加縣試。若是順利,四月參加府試,八月參加院試,就能和我哥一樣是秀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