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草腳步輕快的步入前廳,卻見廳中之人白衣墨發,不扎不束,飄逸非凡,身影清矍修長,背脊挺直,一舉一動優雅天成,沒有絲毫雕琢的痕跡,像是一幅水墨畫,有種光亮至美的氣息!
僅一個側面,卻讓章小草覺得,哪怕站在擁擠的人羣中,也能一眼看到他!
男子似是察覺到有人注視他,輕輕地轉過身,淡淡的看了章小草一眼,就那一眼,卻讓人像是被什麼奇異的東西吸引了一般,直直的看進他幽深的眼眸中,不可自拔。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啊,像是天山之巔的池水,光澤流動,閃動着琉璃般的光芒,明明是在看着你,卻像是透過你的肉體,看進你的靈魂,讓你自慚形穢,仿若多看一眼,就是一種褻瀆!
章小草心中一震,見過清絕玉立、容貌俊逸的林肇源,姿容無雙、妖嬈絕麗的瑾瑜,可是,眼前之人,容貌不是最出衆的,可清冷而又溫潤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不輸任何人!
章小草穩了穩心神,擡腳上前,兩手交於腰側,面上帶着適時的笑意問候道:“君大夫有禮!多謝您不遠千里前來,爲我的祖母醫治!”
方纔她在地裡查看藥草,凌風突然過來,說京城君家有人過來,是給奶奶看病的,她驚得問了好幾次,才相信君家人真的來了!
雖然很疑惑君家人是受了何人之託過來給奶奶看病的,可現在的重點明顯不是這個!
君離憂打量了她一眼,見她身上穿着粗布衣倒是沒什麼,可是在看到她腳上的泥土時,眉心急不可見的微微一動,卻還是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章小草對他冷淡的態度不以爲意,本就是陌生人,對方還是頗受世人推崇的君家人,沒直接無視你就不錯了!
“君大夫遠道而來,想必很累了,我這就安排您和您的人休息!”
壓抑着直接請他去奶奶房裡的衝動,章小草說道。雖然很想他現在就給奶奶看看,若是能用鍼灸之術治好,那是再好不過的,可人家千里迢迢的過來,總得休整兩日才行,就沒急着催促。
君離憂卻搖頭,接過隨從手中的醫箱,示意章小草前面帶路。
章小草有些訝異,卻還是前面帶路去了奶奶的房間,不過見這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有些奇怪,難道不能開口說話不成?
來到奶奶的房間,奶奶正躺在牀上假寐,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張開眼看去,就看到孫女帶着一個陌生人過來,有些疑惑的看着孫女。
章小草在宋婆子的幫助下,扶起奶奶靠在牀上,高興的說道:“奶奶,這就是京城來的君大夫!”
章奶奶一聽,眼睛瞬時散發着希望的光芒,期期的看着這個據說能用鍼灸之術治好她的君大夫。
君離憂沒有說話,上前坐在牀頭的椅子上,伸出白皙修長的手給章奶奶診脈。
章小草滿懷期待的看着,眼睛卻不自覺地被那一抹刺眼的白吸引住,那是怎樣的一隻手,白皙細嫩的過分,幾乎能看到皮膚下,隱藏血管中血液流動似的,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就算再怎麼護養,怎麼白,一個正常人的手也不能白成這個樣子,那是一種病態的慘白!
正在把脈的君離憂神色微動,覺得這視線並不討厭,就沒說什麼,眼眸微闔,全神貫注的診脈。
章小草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竟然對一隻手看入迷,不禁有些懊惱的拍拍頭,兩眼瞪着那隻手,像是看着就能知道奶奶的能否康復一般!
不過,記得以前小說或者電視劇裡一些醫術高明的大夫能是懸絲症脈的,可她來到這個世界兩年也沒見過,以爲是沒碰到有那個技術的,現在大名鼎鼎的君家人也沒有,大概那懸絲症脈真的只是噱頭吧!
她沒有懷疑這人的醫術,畢竟君家不同於一般的醫學世家,他們不輕易出手,就算拒絕那個委託之人不來,也沒人會說什麼,既然千里迢迢的來到章家村,自然不會派個沒水準的!
半盞茶過後,在章小草略顯焦灼的目光中,君離憂終於收回手!
章小草緊張的看着君無憂,雖然很想知道結果,可是當着奶奶的面,又不好問,卻不想,這回君離憂竟然主動開口了。
君離憂薄脣輕啓,細微卻又清晰至極的說道:“腦中有淤,配以藥浴銀針可痊癒!”
聲音清凌而又細膩,如潤物無聲,讓人深在浮世中,卻有皓月當空,清風徐徐之感!
章小草聞言,從那好聽惑人的聲音中清醒過來,激動地不能自已,她緊緊地握着奶奶的手,不停地叫道:“奶奶,您聽到了嗎,您很快就能好起來,像以前那樣站起來走路了!”
章奶奶點點頭,喜極而泣,終於能重新站起來,不用像廢物一樣躺在牀上,什麼事都要靠人幫忙了,那樣無力的活着,真不如去了好!
君離憂看着沉浸在喜悅之中的祖孫倆,嘴角也帶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卻還是提醒道:“這次雖能治癒,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則,極容易復發,到那時,就是神仙也無法!”
章小草聞言,擦淨眼角的淚水連連點頭,這個她知道,以前也見過有人初次中風康復,卻又二次中風,無論再怎麼醫治,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好起來,只能躺在牀上,在絕望中度過最後一段時光!
君離憂想了想,繼續說道:“三天之後準備藥浴,完後,我會施針,這個過程重複七次,前兩次相隔三天,隨後五次依次後推,整個醫治過程耗時一個月有餘!”
章小草認真仔細的聽着,並記在心裡,得知需要好多種藥材,還有不少名貴的,她連忙說道:“還請君大夫一一寫下,待我命人去城裡抓藥!”
君離憂搖搖頭淡淡道:“藥材的年份品質要求極高,我會讓熟知藥理的藥童去,你只需備好購置藥材的銀錢即可!”
章小草一聽,點頭應下。
得知君離憂身體不好,不宜來回奔波,會在家裡住下,章小草連忙收拾好屋子,給他們主僕倆住下。
章小草看着收拾的差不多的房間,扭頭問正坐着喝茶的君無憂:“不知君大夫可還有需要填補的東西?”
君無憂看着整潔清淨,一應俱全的房間,點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清雅的笑意,如雪蓮綻放一般!
“極好!章姑娘不必再費心!”
章小草看着他臉上的笑意,微微側頭不敢再看,這樣的人,這樣的笑容,根本讓人抵擋不住,彷彿只要他開口,就能讓人心甘情願的將最好的東西送到他面前,只爲博他一笑!
君離憂見狀,眼裡帶着一絲笑意,卻沒說什麼。
待章小草離開後,他站起身,打量了整個房間,牀榻被褥俱是新的,琉璃窗上也沒有一絲塵埃,地上也乾乾淨淨,連他這個有些潔癖的人都找不出一絲污跡來,再看着屋子裡的佈局擺設,皆大方典雅,雖不見名貴,卻教人舒適安心!
“是個不錯的小姑娘呢!”
章小草自是不知在對方眼裡,她還是個小姑娘,此時她正在廚房裡忙活,打算親自做一頓好吃的來招待貴客,奶奶不久後就能恢復健康,那絕對是那位君大夫的功勞!
不過看他自己的身子就像柳絮似的弱不禁風,也不知道是什麼病,竟是連自己也治不好,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嘆息,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他良好的家世,無與倫比的氣質,高超的醫術,卻沒能給副健康的身體!
在廚房裡忙活了一個時辰,做了六菜一湯,因爲不知道君離憂的口味,她做的幾道菜有口味重的,也有輕的,那道豆腐魚湯做的很清淡,也沒有半絲魚腥味!
待飯菜端上桌,君離憂主僕倆已經被宋婆子請來了,君離憂坐在客位,他的藥童侍立在一旁。
有客人在,章小草自然得坐下陪客以示尊重,就讓宋婆子給奶奶餵飯。
看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六菜一湯,君離憂挑了挑眉,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夾了離自己最近的那道清蒸糯米肉丸子,輕輕地咬了一口,頓時,糯米的米香,裹着肉香瀰漫了口間,味道好極!
章小草期待的看着,見他面容平靜的嚥下,又將剩下的半顆放進了嘴裡,就知道他是喜歡的,也放心了,陪着他一起吃起來。
君離憂鼓起勇氣,又嚐了幾道色澤比較濃郁的菜色,發現竟不像以前吃過的那樣難以下嚥,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味覺,不禁連着吃了好些,想着小姑娘的確不錯,做的飯菜挺好吃的!
要是章小草知道了他心底所想,肯定會說這人的思維太單純,要是飯菜做的好吃就能算是個不錯的人,那天下間這樣不錯的人多的去了!
一頓飯吃的君離憂十分滿意,連日來風餐露宿的,讓他身子有些吃不消,現在有舒心的住處,飯菜也合胃口,還能出門長長見識,也不枉他求了爺爺好久,才接了這事出得了門!
等章小草收拾完後,君無憂竟然跑到廚房對她說道:“我想去外面轉轉,你能否帶路?”
章小草擦乾手上的水漬,解了圍裙笑道:“自然可以,君大夫是想去山上還是地間,若是想去山上,得換身衣裳才行!”
君離憂聽罷,看了看身上的白衣,也不想弄髒了,於是說道:“那就去地間,我沒有其他顏色的衣裳!”
章小草有些無語,再怎麼喜歡白色,也不能全是白色吧!
君離憂似是知道她的想法,自嘲道:“穿上其他顏色,會更像個已經死去的人!”
冷寂的聲音裡帶着無限的悵然和苦澀,使人聞之,不自禁的陷入一片哀愁中。
章小草看着神色淡漠,眼裡卻還是帶着憂傷的君離憂,想安慰他一番,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君離憂自知失言,見她眼裡沒有流露出像別人那樣或同情,或悲憫的目光,也沒有直接開口的勸他,心裡微微的鬆了口氣,話題一轉:“我們走吧,再耽擱下去就該天黑了!”
說罷,就轉身先走了,也不管章小草是否跟來。
章小草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一開始還以爲這是個仙風玉骨、不可多見的年輕神醫,現在一看,和尋常人沒什麼兩樣,不過這樣,才更顯得真實鮮活!
君離憂走出大門,看着四通八達的小路,一望無際的原野,一切都祥和而又安寧,心情不自覺的開始好起來,嘴角掛着一絲明顯的淺笑。
章小草看着他臉上的淺笑,再次感嘆,沒有誰能抗拒這樣的笑容,她帶着君離憂來到藥田,跟他說了每大塊藥田種植的藥材,引得他看着她的目光變得格外親切,並蹲下沈,仔細的看着每種藥材的長勢。
他出自醫藥世家,沒有誰比他們家更清楚那些藥材的模樣和習性,不用章小擦說明,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小幼苗是什麼!
見大多數藥材稀鬆平常,就是那些名貴些的,對於他來說也是平常的很,於是問道:“這些藥材並不難種,爲何不多種些名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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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說打算萬更的,可素,真心太忙,昨天手幾乎是一整天泡在水裡,衣服被單門窗神馬的都要洗,我家的男的從來不做這些,要是有居住在農村的親就該知道冬天池塘的水是多麼的冷,從頭冷到腳,再冷到骨頭裡,昨晚嫁在外地的姐姐回家,我把牀讓給了他們一家三口,自己重新鋪牀,表示昨晚一晚沒睡熱,因爲連被子都是潮的,我真心很想發火,天氣好的時候,家裡好幾個人,大冬天的居然連被子都沒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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