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大毛去到東廂,莊千落倚靠在門板上,卻是讓大毛坐到了炕沿上。
“大毛,二毛去當兵的事兒還沒個準信呢!咱今天先不談。但是三毛上學的事兒,我卻不想拖了。你有什麼看法,今天咱姐弟倆談談,別因爲一點小事把孩子耽誤了,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聽到莊千落心平氣和的語氣,大毛原本和二毛吵鬧煩亂的心情就平靜了下來。
他擡起一張還帶着稚嫩的臉,認真的回答:“大姐,我也知道讀書是好事。但是咱家現在這情況……娘還有病呢!我是真的不想給你添麻煩!哎!要怪只怪我這個當哥哥的沒那個能力啊!”
莊千落聽罷直接走到大毛的身邊,就在他詫異的目光之中,伸手就抓住他的兩個肩膀。
她是隱忍隱忍再隱忍,才能保證自己不是一時衝動,直接伸手上去抽大毛一巴掌。
“大毛!你要是個男人,就別老是這麼婆婆媽媽的!你自己現在回頭去看一看!二毛知道爲這個家分憂,想去做驛兵爲得是搏一個可能有的未來!”
“三毛老是掂心和千城覆學武功,爲得是保護這個家裡的人,不再受外人欺負!三毛啊!三毛才十一歲,就知道想辦法主動去保護家人。可是你呢?除了自怨自艾縮手不前之外,你還會做什麼?”
莊千落是真的氣大了,否則也不會不管不顧說出這種話。
之前她就想讓千城覆來開導一下大毛,認爲他們男人之間會比較好溝通一點。
沒想到,千城覆卻腹黑的先她一步,直接斷了她的念頭。
然而,當她真的再次面對,大毛的一再懦弱和退縮,就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大毛被她吼得臉色發白,擡頭看着近在咫尺,卻好像從來都讓他無法讀懂的莊千落,遲遲說不出一個字。
莊千落吼了一頓,總算把心底那點怨氣吐出去。
之後無奈的放開大毛,繼續說道:“當然!我也不是說,一定要二毛去驛站。如果那個驛站距離戰場近,我是說什麼都不會讓二毛去冒險的。”
“我剛纔所說的話,其實就是想告訴你。做爲一個男人,敢作敢當是必須的!雖然你每一句都是爲了這個家好,可是你的行動卻給人的感覺不是這樣!”
“大毛,杜姨去了!我知道你做爲老大的難處,但是這不是你裹足不前的藉口。你是個男人!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這是對你自己負責,也是對這個家負責。”
“至於三毛和小花,你放心!我當初答應了杜姨,就一定會照顧好他們。過幾天,我會準備入學八禮,然後就送三毛去上學。至於小花,我也會悉心教導!而你……自己看着辦吧!”
說罷,莊千落轉頭就走。
她真的真的,對大毛有意見。
農家爲了省糧是沒有中飯習慣的,莊千落來了這麼久也已經習慣了。
所以,中午沒事兒的時候,她就帶着網子和木桶,一個人去了豐收河。
本來也沒打算撈多少水蜻蜓,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卻沒想到,在河邊居然碰到了二毛和程清風。
他們倆看到莊千落,明顯也是一愣。
倒是二毛第一個先反應過來,速度極快的從大青石上站起來,乖乖的喊了一句:“大姐,你也來了?”
“嗯。我隨便溜達溜達!沒想到你們也在這裡啊!你們聊,我去那邊!”莊千落回答完就想走。
程清風卻是快了她一步,站起身後邊走邊對二毛說道:“我家還有活,先走了。”
“知道了,清風哥。”二毛對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大姐,你來撈水蜻蜓啊?怎麼沒叫上大哥和三毛呢?”二毛看見莊千落手裡拿的東西,就知道她是來幹活的,自然也不會留程清風在這裡。
莊千落隨便把網子和木桶一放,坐在他們剛纔坐的大青石上,未語先嘆:“唉!別提了。我剛把你大哥說了一頓,我自己心裡也不舒服。想自己出來溜達也是溜達,就把工具也帶來了,其實也沒想過要幹活。”
“還是爲我的事兒?”二毛坐在大青石的另一邊,一邊說一邊鬱悶的薅着蘆葦撒氣。
“也不全是吧!只是覺得你大哥心思太重,以至於做事太弱懦,所以有些看不慣。你們都是我的弟弟,我總不會看不順眼卻說不得吧?所以嘍!我就把他說了!”
莊千落回答的很自然,現在看來,她和二毛的關係,反倒比杜家其他孩子都要親近一些,說話也自然一些。
這還全要歸功於,這次出去賣水蜻蜓。
莊千落卻不知道,她越是這樣說得隨意,在二毛的心裡,她就是越拿他們當自家人,也會讓他越安心。
“哈哈!大哥也有挨訓的時候?大姐,你可算幫我出氣了!”二毛笑得無比開心,明顯是狐假虎威得意的不得了。
莊千落隨手揪着一顆小草丟向二毛,之後故意板着臉怒道:“挺大個男人,咋這麼小心眼?我說得你哥,你哥就說不得你是咋滴?還動不動就往外跑?”
“大姐是講道理的,哪裡像我哥?老思想,封建得要命。動不動就拿大哥身份壓我,自己卻沒道理!”二毛乖乖的任莊千落打,反正一顆小草也打不疼,話裡的語氣卻明顯帶了委屈。
莊千落聽罷住了手,勸道:“二毛,你比誰都清楚,你哥那是疼你!那是護着你!”
二毛抿了抿脣角低下頭,半天后才悶悶的說了一句:“我知道。”
“那不就得了?”莊千落斜眼看了二毛一下,見他果然還是低着頭不肯承認的模樣。
她只好繼續說道:“二毛,人生不可能事事順心,也不可能什麼事都由着你的性子來。等待和耐心,是你必須學會的東西。否則,你叫我和大毛怎麼放心你一個人遠走他鄉?”
二毛咬着脣角擡起頭,滿眼是感動和不捨。
“大姐,從來都沒有人這樣耐心的和我說過話。我、我……”二毛一連說了兩個我,都沒有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
可是,莊千落卻還是明白了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