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血族攻來,夢陽城中還有些冷陽族族人沒來得及撤出,然而當時冷陽峰上已沒有了預備力量,只有作爲親衛隊保衛衛剛叔的戰道衛還有戰力。”
“冷陽朗下令戰道衛前往夢陽城,衛飛統領辭以要保衛衛剛叔,於是冷陽朗下令讓衛剛叔也去了夢陽城……”
聽到此處,衛天心中怒火已經幾欲壓抑不住了,他死死盯着會議桌對面的冷陽朗,目光中的兇狠殺氣宛如可以噬人的惡魔。
衛族丘陵上的那一戰,很多人都稱其爲衛族滅族之戰,然而衛天卻不這樣認爲,雖然只有兩萬老弱病殘加上一些婦孺逃了出來,但衛天曾在血火廢墟上許諾發誓,會將這兩萬族人都視爲衛族的內族,會讓衛族再次崛起復興,所以說這兩萬族人在衛天眼中都彌足珍貴,缺一不可。
當年衛天剛上山時,冷陽朗的孫子冷陽命華打傷了衛天的侍女星夜,爲了一個普通侍女,衛天都敢廢掉冷陽命華、和冷陽朗拼命,而衛天不在的時候衛剛是真正管理衛族的人,他爲衛族勞心竭力,是衛族真正的中流砥柱,現在對於衛族來說可稱是半邊天的大長老衛剛、衛族統領衛飛被冷陽朗故意派去送死,衛天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衛天身周氣勢愈發凝實激盪,整座冰雪大殿內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住了,對衛天露出輕蔑微笑的冷陽朗緩緩收斂了笑容,他心下忽然有些惴惴不安起來,衛族在炎州可一直享有“好戰”“瘋狂”的盛名,而若是衛天在此地發起瘋的話,一個是他不一定能打過衛天,第二個是冷陽族族長冷月幻夢不一定幫他。
冷陽朗愈發心虛,偷瞄了首座正在翻閱戰報的冷月幻夢一眼,恰好此時冷月幻夢也感知到了衛天身上因暴怒而極度不穩定的氣勢,她疑惑的望了衛天一眼,而後又順着衛天的目光看向了他。
冷陽朗急忙垂下頭,額頭凝結出了幾滴虛汗。
“這該死的老狗……以前就一直給我們下絆子,現在到了冷陽家族生死存亡間了……還不忘報復我族!”
“真是萬死難贖其罪!!!”
冰雪長桌下面,衛天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握拳,他此時無比想效仿當日在冷陽峰上大打出手的沈南月,將這冷陽家族腐朽無能、短視自大的六位長老盡數殺了。
“但是我不能再給夢兒添亂了……”
緊緊咬牙的衛天忽然鬆開了手,搖了搖頭,先前籠罩整座大殿的恐怖氣勢驟然散去,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衛蝶……待此間事了,我們去炎州找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將衛族從冷陽峰上遷出去吧……”
衛天低垂着頭,握拳的手掌緩緩鬆開,神情疲憊。
“寄人籬下……終歸不是個辦法,冷陽朗……我衛剛叔的血仇,我會向你討回來的!”
“遵命,族長。”
衛蝶輕輕點了點頭。
“族長……殺衛剛長老的人,並不是血族人。”
衛圖忽然俯身湊在衛天耳邊,低聲彙報道。
“哦……是鎮璽族的人麼。”
衛天輕點了點頭,然後好像是想到了什麼, 他忽然挺直了身體。
“不會是……”
“族長,殺衛剛長老的人,乃是鎮璽承盛身旁的五位少年,他們的元素正好湊齊了金、木、水、火、土五大基本元素……”
“元氏五兄弟……”
衛天悵然若失,喃喃自語,接上了剛纔自己沒有說完的話。
原來這就是元燦對他說起的“絕對不可饒恕的罪孽”,元氏五兄弟……在夢陽城擊殺了衛族的一位族長,命運玄奇殘酷……莫過於此。
“相逢一笑泯恩仇……元燦……我們終究還是要拼命廝殺到只有一方存活下來麼……”
衛天慘然一笑。
冰雪長桌的首座,冷月幻夢緩緩放下了最後一張戰報。
她面色蒼白,但說話的語氣依然穩定冷漠。
“血族之禍,已不是我冷陽家族一家能應對得了,明天我便要前往東炎學院,和鎮璽家族、破玉結盟,整個炎州的存續……決斷於此!”
……
炎州西北,一片岩漿蔓延的荒原。
此處天空長年被陰霾的火山灰遮蔽,慘灰色的雲層濃重,其間難透絲毫陽光。
如同受傷流血的大地上佈滿裂縫溝壑,裡面緩緩流淌着暗紅色的熾熱岩漿,一座座低矮的火山就像是一個個發炎的膿包,更爲這處遍佈瘡痍的荒原添加了幾分難看。
這片荒原上最大一處火山山頂,赤紅色的氣流升騰翻涌,兩道人影站在火山口旁。
“羅剎元老……空影元老還有多久才能恢復?”
臉色蒼白的血燼淡淡問道。
藏燼的地位在血族可能算不上多高,可此時作爲他心臟的血梟在血族中的地位可就高了,以是此時他對身旁血羅剎並沒有多客氣。
“三月之內。”
刺客大抵是都不願意多說話,血羅剎也毫不例外。
“三月之內麼……我父也快出關了呢。”
“那羣無用的長老死了又如何……只要我父出關,炎州就唾手可得了呢……”
“羅剎長老,魔皇之血什麼時候纔可再次動用?”
喃喃自語的血燼忽然皺眉,問道。
“已恢復大半了……但想用魔皇之血再擊殺一位二轉半神的話,還需要一位一轉半神的鮮血爲引。”
“一轉半神麼……”
“那就只能委屈我們的好盟友鎮璽家族了……沈家那兩個無用的罪徒敢不服從我們血族……也無需再繼續存在了。”
血燼擺了擺手,那般隨意的語氣就像是在說兩隻不下蛋了的老母雞。
“衛天啊衛天……即使你能用熾煞破淵拼死一兩位半神又如何,這個炎州……終歸還是我們血族的!”
血燼嘴角勾起一個妖邪嗜血的笑容,赤紅瞳孔中閃爍着至爲瘋狂的光芒。
在其腳下,海量的鮮血鋪蓋在了岩漿之上,極高的溫度讓得這片血海不斷沸騰涌動,絲絲縷縷的血氣就像是無數條水蛇,遊蕩在扭曲的空氣中。
在這片血火之海的上空,血空影赤裸的蒼老身軀盤腿打坐,游龍般的血氣極速飛舞,不斷涌入他的體內。
某一個瞬間,他驟然睜開了血紅漠然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