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澤笑笑,“真是奇怪了,這麼多年叫你戒菸,你反倒越抽越兇,現在反倒主動提出這茬了。”
傅薄笙拿起桌上的茶杯,潤了潤嗓子。
“你別告訴我,你戒菸也是因爲葉楠?這段時間,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葉楠和安致澤兩個人是真的結婚了,你別告訴我,你還做着白日夢,指望着她能離開安致澤,和你在一起吧?傅先生,你都幾歲了?還做這些不切實際的夢。”
杜澤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傅薄笙沒理他,放下杯子,站起身,“周皓在羣裡發的微信看到了沒有?是在那個酒吧吧?”
“看樣子應該是的。”
杜澤放下雙腿,跟着他離開診所,至於負責開車的,自然也是他,傅薄笙坐在後面,閉着雙眼,一聲不吭。
杜澤看了眼後視鏡,收回目光,似有若無地輕嘆了一聲,繼續專心開車。
他卻睜開了雙眸,看着窗外一晃而過的街燈,覺得有些刺眼。不遠處,一對情侶似乎起了爭執,只看到男孩子一把將女孩子的東西甩了出去,女孩子蹲在地上,邊哭,邊撿。
這副畫面,極爲稀鬆平常。
可卻讓傅薄笙覺得心中忽地一痛,他突然覺得,這畫面,好眼熟。
好像他曾經也這麼對待過葉楠,只是當時她的眼淚與不捨,落在他的眼裡,全部成爲了兩個字,矯情。
哪裡會有什麼心疼,心中又怎麼會有內疚與自責。
卻沒想,過了這麼多年,他看着別人的相處,回憶着當初的畫面,這種感覺直達內心深處。
***
葉沁兒在家休息了一個晚上,又得知案子撤銷後,情緒恢復了不少,葉楠問過她和沈蘇之間到底怎麼回事,只是葉沁兒不想再去回憶,她便作罷,沒有繼續問下去。
隨後,她和葉沁兒去了一趟醫院,葉父看到她終於平安無事地從那個地方出來了,渾濁的眼眶溢出了幾滴淚水。
他抓着葉沁兒的雙手,哽咽着聲音,“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葉沁兒經過這件事情,懂事了不少,此時也是流着眼淚,“爸,我沒事了,你別擔心,好好把身體養好,別再操心我們的事情了。”
“怎麼能不操心?”葉國庭身體靠在枕頭上,閉着眼睛,滿頭的白髮襯得他更是憔悴了好幾分,“你們都是我的女兒,不管是哪一個出了問題,我都擔心。”
說着,他睜開眼睛,看着葉楠,朝她伸出手,“阿楠,爸爸上次打了你,不怪爸爸吧?”
“不怪。”葉楠淡聲說,“爸,我怎麼會怪你呢?你也是因爲擔心葉沁兒,我能理解。”
話音剛落,葉楠手機響起,看到是安致澤的來電,就走到窗邊接了起來,他是打來詢問,訂後天回程的機票可不可以。
她猶豫了一會兒,“再遲一個星期吧,我想等爸爸身體穩定了一些再回去。”
安致澤說:“行,我心裡有數了。”
結束電話,葉楠看手機也沒電了,彎腰正準備從包裡拿充電器出來,一擡頭,就看到葉沁兒站到了面前,“你剛剛說要回去,是回哪裡去?”
葉楠舔了舔脣,這件事情遲早都要告訴他們的。
“等爸爸身體穩定下來了,我要和安大哥回去了,畢竟他一直都生活在國外,主要的產業也都在那邊。”
聽完,葉沁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聲音不冷不熱,“所以,你的意思是又要離開了。那你這趟回來有什麼意義?就爲了告訴我們一聲,你沒死,你還活着?”
葉楠沒想到,葉沁兒會問出這樣的話,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怔楞了幾秒,張了張嘴,正準備告訴她,以後自己還會經常回來的。
話還沒說出口,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了。
不知什麼時候,傅薄笙竟然站在了她的身邊,盯着她,一字一句,“跟我出去,我有話跟你說。”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葉楠想要甩開他。
他緊繃着下顎,面無表情地拽着她往外走,似乎全然沒有聽到她的話,葉楠掙扎了兩次,見甩不開,他反倒握得越來越緊,只得作罷。
推門直接進了樓道,葉楠被他一甩,後背緊貼在了牆上,傅薄笙抓着她的手腕抵在一旁,“傅薄笙你是瘋了嗎?”
“我沒瘋,葉楠,我很清醒,我就是太清醒了纔會聽到你和葉沁兒說的那些話!”傅薄笙攥緊了拳頭厲聲喝道。
他來醫院看望葉國庭,卻沒想聽到了葉楠要離開的消息。
是不是如果他今天沒有出現,她又會像八年前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沒有任何的音訊。
“葉楠,你告訴我,你真的要離開了?你真的要和安致澤走?那我算什麼,難道我對你來說真的什麼都不算了嗎?”後面的話,傅薄笙幾乎是吼出來的,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葉楠的答案,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麼看待他的。
葉楠皺了皺眉,想要讓他放手,“你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比陌生人更加熟悉的普通人。”
這句話雖然有些拗口,但傅薄笙只花了一秒鐘時間便讀懂了。
言下之意,他對於她來說,和街上隨隨便便的一個陌生人都沒有任何的差別。
那他們當初的那些年呢?他們的青梅竹馬時光呢?難道真的敵不過她和安致澤在一起的這短短八年的時間?
“是嗎?那爲什麼我生病了你會來看我?葉楠,我在你心裡……還是有不同的吧?”傅薄笙鬆開她的手,轉而握住葉楠的肩膀,很用力,他想要緊緊地抱着她,卻不能,也不敢……
葉楠有些吃痛地皺了皺眉,她沒想到,傅薄笙會問這件事情,原來在他心裡將自己當初去看望他,誤解爲了對他還放不下。
她垂着眼瞼,看着地面,突然輕笑了一聲。這件事情如果沒有提起,她都已經忘記了。也好,現在既然開了這個口,索性說說清楚,省得以後再有不明不白地情緒縈繞在兩人之間。
想到這,葉楠擡眸,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我只是不想欠你任何人情,傅薄笙,那天你是送我回家才被雨淋到,發燒。”
不想欠自己人情?
這不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他之所以問她這個問題,並不是想要聽她說這句話啊。那天,他雖然發燒,被燒得有些迷糊了,但他確信自己不會看錯的,葉楠看向自己的眼眸中還是有感情,有不捨的。
可現在,她爲什麼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撇的一乾二淨。
他張了張脣,想要繼續問下去,葉楠的一句話,卻讓他的手腳猶如被冰霜凍住了一般。
“呵,傅薄笙,你現在和沈蘇已經複合了,再問這些,有必要嗎?”
複合,沈蘇……
手,慢慢地從她的肩膀上滑落了下來,傅薄笙想要跟她說,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爲了能夠控制住沈蘇,可即便是說了,她會相信嗎?
傅薄笙嘴脣翕動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緊緊盯着葉楠的眼眸中滿是痛意。
葉楠看到了,可她不想去探究,推開他往外走,手搭在門把上正準備開門,他的聲音滿是痛苦地從後面傳來,“你覺得我現在都知道你和誰在一起了,你能徹底離開嗎?不管你去哪裡,我現在都能找到你。”
“所以,別走了,沒有什麼意義的……”
最後一句話,傅薄笙近乎哀求地說了出來,可是,她的背影僅僅只是稍稍頓了一下,就打開樓道的門,走出去了。
只要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裡,他就覺得,她彷彿還在自己的身邊,沒有離開。
究竟要怎麼做,你才能留下來?
葉楠沒有理會,回到病房,葉沁兒看到她,放下削到一半的蘋果,起身走到面前,“姐,剛剛傅大哥和你說什麼了?他……”
“沒什麼,沁兒,我突然覺得有點累,先回去了,你再陪爸爸一會兒。”葉楠強顏歡笑,看了眼病牀上又睡着了的父親,轉身離開。
踏出病房前,她愣了一下,還是回頭說:“他還在樓道里。”
傅薄笙說什麼,她不想要再去多想了。
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能讓她動搖回去的心。她現在甚至覺得,當初做了回來的決定,是錯誤的,其實,她根本就不應該再次出現。
葉沁兒看她離開,猶豫了一會兒,去了樓道,果然看到了他直接坐在樓梯上抽菸,腳邊已經扔了好幾個菸頭。
聽到腳步聲,他擡頭的一剎那,眼睛帶着一絲亮光,他以爲是葉楠回來了,可看到是葉沁兒,,眸子也瞬間黯淡了下來。
“她回去了。”葉沁兒拍了一下地面上的灰塵,也坐了下來。
傅薄笙點了點頭,若有似無地應了一聲,“嗯。”
她看到他這副模樣,輕輕地嘆了一聲,“不過,是她讓我來看看你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在這個角落裡。”
傅薄笙苦澀地笑了一下,手中的香菸已經燃到了盡頭,他扔在腳邊,又從煙盒裡抽了一根,拿出打火機正準備點燃,葉沁兒伸手壓住了他的打火機,“如果你真心想要和我姐重新開始,那你就不應該再這樣作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