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凰這次入宮,纔剛剛踏入宮中,就聞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好像每個人都人心惶惶,就連接待她的那個宮女,都只是低着頭,什麼話都不敢說。
出什麼事情了嗎?
姝凰皺了一下眉頭,但是依舊往前走去,她的身後沒有帶一個婢女,從很久開始,她就孑然一人,什麼事情都瞞在心中;因爲她們幫不了,所以就沒有必要被牽扯進去。
宮女帶她到了偏殿處,這是位於早朝正殿後面的偏殿,嚴格來說,不算是後宮。姝凰是女子,除了後宮這些地方是不可以去的,要是到女子不能攝政,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的。
“走錯了麼?”
姝凰開口低聲說着,擡起頭看着偏殿上面的牌匾金碧輝煌,果然是有關於皇宮的地方,都富貴無比。
“誥命夫人,請。”
宮女走到殿門前就停住,沒有再往裡面走去,那裡森嚴,並不是所有的宮女都有資格走進去。
姝凰嘆了一口氣,大步朝着裡面走過去,既然這是屬於她的路,總不能退縮。
走過一條長長的長廊,然後就聞到濃郁的黑檀香味道,這種味道很濃郁也很刺鼻,姝凰忍不住皺了一了眉頭,卻沒有止步。
在偏殿裡,除卻皇上坐在殿正前方,還有好幾個朝臣,而且都是她所不認識的;朝廷裡的官員們,也許懋澤和意琛都很熟悉,但是對於她這個在深閨里長大的女子來說,簡直就是陌生人。
“民女姝凰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姝凰端正的跪在地上,規規矩矩的禮數,讓人就算是想要挑剔都挑剔不出來。
“起來吧。”
皇上看着她,面無表情的說道:“姝凰,你可都見過眼前這幾位大臣?”
姝凰站起來,這才緩緩擡起頭,只是掃了一眼就搖搖頭,又是作禮端莊的說道:“恕姝凰才學淺疏,對於幾位大人,並不認識。”
雖然不認識,但是從年紀上看,都是上了年紀的大臣,皇上是一個多疑的人,比如是放在身邊重用了很多年的人,纔會相信。
“朕來給你說說,這是翰林院院士,張大人;這是右丞相胡大人,這是御林軍統帥,黃將軍;而這位呢,是太傅大人。”
皇上指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四個人說道,單單是聽來頭都不小,又是院士又是統帥又是丞相的。
“姝凰見過各位大人。”
姝凰朝着他們輕輕低頭說道,語氣中謙卑恭順,連頭都不擡起來,那種感覺就好像姝凰是一個很膽小的人,甚至連擡頭都不敢。
其中的黃將軍和胡大人鼻子裡哼了一聲,這麼膽小如鼠的女人,真不知道皇上召她來做什麼,難道談論國家大事的時候,還要叫她來伴舞不成?
“衆位愛卿,她是禮王府的世子妃,前段時間意琛不慎跌落懸崖,至今下落不明,而禮王府上的一切事務,如今都由姝凰來操持。”
一句話,就點明瞭姝凰的實力,要知道王府甚大,裡面的事端多如牛毛;就算他們可以在朝廷裡縱橫,也可以騎在馬背上馳騁,但是說到
管一個府邸,他們還未必可以做得到。
所以聽到皇上這樣說,他們才稍稍對姝凰有些改觀,但是依舊覺得這樣的一個女子竟然能走進偏殿這裡來,實在是對她太好了。
“回皇上,臣不明白,我們談論的事情,實在是太重要了,忽然間叫她過來,所謂何意呢?”
黃將軍是一個直爽的人,雙手抱拳以後,直接說道,他把其他人的心聲都說了出來;因爲其他人都有些畏懼皇上最近陰晴不定的脾氣,所以都不怎麼敢說話。
皇上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黃將軍說道:“那麼黃愛卿,你覺得姝凰如何呢?”
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能從皇上這些話中,聽到一絲絲的不悅,他身爲帝皇,叫來的人自然有他的理由,如今竟然被人質疑,怎麼會開心的起來呢。
“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雖然年紀輕輕就操持一整座府邸,但是身爲婦人,這種掌管後院的能力,與生俱來,算不上什麼本事。”
姝凰站在一旁,心裡冷笑起來,有一些男人就是這麼惹人噁心,總是帶着那點可憐的優越感,把女人貶的一文不值,就好像這個世界只有這些男人撐起來一樣。
“姝凰,你來說說你的本事吧。”
皇上始終是皇上,他有自己身份的限制,可不能在其他人面前,猛誇一個人的好,這樣做除了離間君臣之間的關係以外,一點好處都沒有。
他是一個多慮聰明的人,自然知道這些事情要怎麼處理才行。
“是。”
姝凰點了點頭,她本來不想張揚,但是看到黃將軍這種態度,也難免氣憤起來。
“請問黃將軍每個月的俸祿有多少呢?”
姝凰上前一步,看着黃將軍說道。
黃將軍不了姝凰會問這種話,俸祿這種東西,本來就屬於個人隱私,怎麼可以隨便說出來呢。
但是,既然皇上在這裡……
“本將蒙的皇上錯愛,每月俸祿爲白銀五百兩,黃金五十兩,已經絹布十二匹,黍谷五十擔;還有一些時令的賞賜,林林總總不計其內。”
對於一個將軍來說,每個月能有五百白銀,五十黃金,不算其他的,就已經很客觀。
要知道,一般的小老百姓,一個月也掙不到一兩銀子。
“姝凰再問一下,將軍府上有多少口人,男人多少,女人多少,小孩多少,主多少,僕多少。”
姝凰看着他,目光凌然的說道。
黃將軍張了張嘴巴,竟然一個都答不出來,他偷看了皇上一眼,見皇上沒有喝止,便只要硬着頭皮說道:“大概有百來人,又或者不止,本將每日奔波在外面,怎麼記得這些瑣碎的事情。”
姝凰不介意,繼續再問道:“那麼,姝凰敢問黃將軍,府上每日幾頓,吃的菜式如何,柴米油鹽每日花銷多少,女眷宴請一月幾次,府上奴僕月錢如何,賞賜怎麼算?還有,既然每月俸祿朝廷依時發放,這些俸祿又存放在哪裡,是否安全,有沒有虧空嫌疑,府上賬房先生如何,賬目將軍是否每月都過目?”
“這…
…你這都是什麼破問題,誰會知道這種事情,本將每天奔波在外,這種小事,誰會記得。”
黃將軍大聲呵斥的說着,這種婦孺所做的事情,他怎麼會知道。
“皇上,這不公平,她問的問題,和本將一點關係都沒有;就好像一個種地的,去問一個養魚的,春天要怎麼插秧,又好像一個廚子求問一個畫匠,一道菜要放多少鹽一樣,實在是荒謬。”
皇上點了點頭,認爲黃將軍這話也說的有道理,他擡起頭看着姝凰說道:“換一個問題,朕讓你證明自己,可不是讓你去刁難他人。”
“是。”
姝凰點了點頭,看着黃將軍又問道:“請問黃將軍的職責是統領皇城內所有的御林軍以及禁衛軍嗎?”
“沒錯。”
黃將軍點了點頭,語氣中帶着掩蓋不住的驕傲,他一個人掌管着整個皇城的安危,怎麼能不自傲一點呢。
“那黃將軍能否說出,皇城內御林軍總共有少人,禁衛軍又有多少人,這一級級遞上的將領又有多少人,他們都分別叫什麼名字,而且任命他們的時候,是通過何種辦法?是考試選拔,還是功績嘉賞,亦或是裙帶升遷,而且……”
“等等。”
黃將軍聽到姝凰一連串說了那麼多,整個人都開始有些慌了神,一介婦孺,在府上相夫教子就可以了,怎麼會懂得軍中的等級事情呢。
姝凰並沒有因爲他的話,就停下來,而是繼續說道:“考覈制度一般多久舉行一次,主考官是誰,和將領們有什麼關係,能保證公平公正,爲朝廷選拔整整有才華的人嗎,而且進行這些事情的時候,黃將軍又花了多少時間瞭解?”
“我說讓你等等,哪有人問題一直問下去,問個不停的。”
“最後還有一個問題,如今是多事之秋,皇上纔會召集我們在這裡,那麼在你的將領之中,黃將軍你能保證所有人都是忠心於朝廷,絕對沒有二心?”
姝凰說完,擡起眼簾,直直的看着黃將軍。
這話一出,黃將軍心裡一慫,冷汗竟然瞬間就冒了出來;而且他人在此刻,竟然有了一種僥倖的心理,幸好剛纔姝凰選的不是自己,要不是現在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我,大膽,你這是什麼問題,這明擺着就是挑破離間,皇上,您要爲臣做主。”
一個活了幾十歲的男人,騎在馬背上馳騁的男人,竟然會被一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
皇上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都不要吵了,他眯着眼睛看着姝凰,只見姝凰面無異色,剛纔的那些話,對她來說只是很隨便的事情而已。
果然是一個有才能的女子,如果她身爲男兒郎的話,這個世界之大,真的可以讓她去馳騁,只可惜爲女兒身。
皇上想到這裡,竟然覺得有些可惜起來。
“衆位愛卿們,如今對姝凰的評價如何,她有資格站在這裡了嗎?”
皇上大聲的說着,大家都低着頭,不再有任何異議,只有黃將軍漲紅了臉,一聲不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