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門口閃進一個黑影,冷霜凝豁然睜開眼,抓緊男人的衣袖,展開眉眼,“宙斯西爵,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
男人盯着他,暗藏在帽子下眼眸深邃無比。
“……”冷霜凝看清人,頓然鬆手,溫潤一笑,“你……什麼時候來的?”
早上了嗎?她怎麼覺得睡了很短的時間。
“方纔。”
冷霜凝坐起身,黑袍男人便轉身。
“你要走了?”
“嗯。”他只是過來看看她,“天色還早,你再休息吧。天亮了,我來接你。”
“等等。”冷霜凝焦急的開口,“我有話和你說。”
男人淡漠的轉身,依舊垂着臉,沉默的聽着。
“爲什麼不肯露你的臉?爲什麼你要躲着我?”她站在天然木牀邊,蹙眉。
如果是他,他爲什麼要刻意躲閃她。
“我個性孤獨,不喜與旁人交往。何來躲之說。你多心了。”依舊淡漠的語氣。
“是我多心,還是你有意避開我。慕容宇!”她鎮定的喊出他的名字。
“你認錯人了,小姐。”黑袍男人快速轉身,衣袖卻被人扯住,他垂眸盯着袖口上白皙的手背。
“慕容宇!你瞞不了我!即便你變了聲,換了這身奇怪的衣服,依舊騙不了我!你是慕容宇!”
他出現在莫瑟並不奇怪。舒錦兒曾說過他被西爵長老帶走了。
慕容傾抓cosmos也是爲了和西爵長老交換。
男人頓住背影,推開她的手,“小姐,我不是……”
“香油野菜,湯泡飯,無刺魚肉,都是你以前給我做過的,你還要否認?”她不懂,他爲何躲避她。
“這片樹林裡只有野菜,泉裡有魚,所以只能給你吃這些。”
“你胡說。繃帶,石膏,紗布哪來的?慕容宇,你在怕什麼?”
她擋在門口,擡眸盯着他,“爲什麼穿成這樣,爲什麼擋着臉!”
說着,她便伸手拉他的帽子。
男人退後一步,冷冷開口,“小姐,請你自重!”
“……”冷霜凝偏偏靠近他,探手又來扯他的帽子,他轉到木桌對面,有意躲閃得很遠。
冷霜凝很聰明,她擋在門口,他以爲她會和他圍着木桌繞圈子,然後趁機逃走麼。
男人微微擡眸,盯着她,“請你讓路。”
“不讓!”
“小姐,你再這樣,我不客氣了。”
“好啊,你不客氣給我看看。”她最清楚他的脾性,靠在門板上,大眼翹起。
男人腳步一僵,盯着她執意的眼眸,頓時泄了氣,“孤男寡女共處,小姐不怕你愛人知道?”
好麼,還不承認自己是慕容宇。
誰都知道宙斯西爵小氣,愛亂吃飛醋。他就故意搬出來嚇唬她。
“你是我的老師,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敬你爲兄。誰人喜歡說什麼便說什麼。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
“……”
男人眯眸,索性站到窗前,背對着她不語。
冷霜凝瞥着他,“慕容宇,你爲什麼不肯承認?”
無聲的回答。
她突地皺眉,微微彎下腰脊,“肚子好痛……”
男人冷冷的背影不語。
“痛……你給我吃的魚有毒……”冷霜凝捂着小腹,跪在地上,五官扭曲,臉色暈紅。
男人終於回眸,瞅着他,手指捏緊,似乎在質疑她病痛。
“咳咳……”冷霜凝揪着胸口,“好痛,魚肉有問題……”
她的身體向前栽下,一雙手及時托住她的肩膀,握住她的手腕,焦急的問,“除了胸口難受,還有哪兒難受……”
她垂着臉,軟弱無力的聲音,“肚子疼……”
男人立刻從胸口摸索出一個藥瓶,倒在手心裡,正要擡眸,一隻手扯掉他的長筒大黑帽……
半張面具臉,澤黑的目光募然盯着她。
冷霜凝瞅着他另一半臉,不會錯,他就是慕容宇!
一個人可以改變聲音,面孔,但體內散發的氣味不會變。
慕容宇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
他突地握緊她的手腕,冷霜凝蹙着眉頭,“你還要否認麼?”
她的手骨微微痛感,他立刻鬆手,快速起身,冷霜凝急着站到他面前,細細瞅着他的臉。
“你不該騙我。”他黑濯的目光盯着她。她的演技真好,害他真以爲魚有毒。
她瞬間鬆了口氣,溫婉一笑,“是你先騙我的。”
慕容宇心中嘆口氣,面對她,他永遠有很多無可奈何。
“你的臉怎麼了?受傷了?”不然,爲什麼戴面具。還有這身奇怪的教父衣服。
慕容宇是個對生活很嚴謹的人,從不允許自己邋里邋遢,衣服一向搭配有型板正。
可這是什麼,大主教的黑袍麼?
袖子又寬又肥,帽子像個空心大揹包,袍子耷拉在膝蓋以下。
根本不適合他。
他握住她沒有受傷的右手,淡淡開口,“別碰。”
“不能讓我知道?和西爵家族有關?還有這片森林,你住在這兒?慕容宇,西爵族老們對你做了什麼?”冷霜凝心有餘悸。
難道他們毀了他的容貌?理由呢?
他和西爵家族有什麼關係?
“什麼也沒有。我很好。面具是防身用的。森林裡野獸出沒,帶着這個面具,穿着這件衣服,會嚇走很多野獸。”
“……”
“你不信?你親眼見識過。”
“既然有野獸,你還住在這兒,是西爵族老囚禁你,還是西爵老爺?他們要幹什麼?”冷霜凝困惑。
他的所有言行都不符合她心中慕容宇的形象。
“你想多了。如果他們真的想對付我,何必關我在這麼自由的地方。我說過我會帶你出去。”
是啊,有誰會把一個人囚禁在知道森林出路,敞天亮地的地方。
“好,我們一起出去。”他不想讓她知道的事,即便她裝病痛苦也沒用。
他是個喜歡獨立承擔責任,躲在暗處去舔傷口的傲嬌男人。
即便再痛,再難受,他也不會叫出聲。甚至連眼皮都不眨動。
他比她大十歲,從小到大,她依賴他,他順從她,他和她之間從未紅過臉,甚至連爭吵都很少,只有那麼一次,她就負氣逃離出國。
“不幸”的遇上了宙斯西爵。
她曾氣惱自己的衝動和任性。
可慕容宇連一句怨言都沒有。也許在他眼裡,她還是那個任性,血氣方剛的少女,永遠被他保護着,疼愛着。
她和他一後一前的走在卵石路上,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時不時回頭問她累不累。
她和宙斯西爵走路,不是被橫着抱着走,便是被豎着摟着走。
慢一步,他總是嚴厲盯着她,抱怨,“死女人,你的腳根本不適合走路!”
哪有腳不適合走路的?
她曾天真的問他,“腳不走路,還能幹什麼?”
人體幾十種器官,各有各的用處。
“和手一樣,只需窩在我的胸口便好。”大色狼貼心的握住她的腳背細吻……
慕容宇盯着她出神的眼眸,眼眸閃過一絲異樣的傷痛,停駐步伐,朝前指去,“前面已安全。你順着這條路一直往外走便可。”
冷霜凝皺眉,“你不和我一起出去?”
“我有其他的事要辦……”
“慕容宇,你要丟下我……”她揪扯着他的衣袍袖。
耳邊傳來腳步聲,她以爲又是某種動物出沒。回頭時,纔看見宙斯西爵威風凜凜的揚鞭而來……
她再回眸時,慕容宇的背影已走遠。
“慕容宇……”她追了幾步,宙斯西爵的馬蹄聲蓋住她的腳步,男人陰冷的板着臉,“冷霜凝,給我上來!”
冷霜凝瞟了一眼馬背上居高臨下俯視她的男人,轉眸看着慕容宇沒在密集的樹林中央。
“看夠了?”宙斯西爵不悅的跳下馬背,用馬鞭扭過她的臉龐質問。
她的水眸眨動着,含淚的表情盯着他。宙斯西爵長臂一伸,厲吼,“死女人,你他媽找打!”
又哭!她的淚很廉價。
“宙斯西爵,你爺爺抓了慕容宇?”
“……”
“你知道?”
“不知。”宙斯西爵抱起她,放在馬背上。旋即自己跨上馬背。他們乘着一匹馬,掉頭朝慕容宇方纔指的方向走去。
這一瞬,她回眸,“宙斯西爵,伊莎貝拉的靈魂一直跟着我,給我託夢,造幻境……好似想讓我知道過去……”
“……”宙斯西爵盯着她不語。
“你不信?”
“我信。”只要和她有關的事,他都信。
“那西爵老爺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夢境,見過外婆?”否則,西爵老爺堅持這麼久。
今年他已年過七十了吧。
記得三年前,西爵老爺完全不像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她一直好奇西爵老爺爲何如此年輕。除了手裡的柺杖顯出他有些蒼老的標誌外,其餘地方根本看不出他年紀。
“也許。”宙斯西爵淡淡開口。
“所以,他有可能在等伊莎貝拉。伊莎貝拉如果真的回到過去過,那西爵老爺更有理由相信伊莎貝拉還活着,即便死了,也有可能起死回生……宙斯西爵,你曾見過伊莎貝拉的安葬的地方?”
冷霜凝突地閃動着眼眸。
“聽說過。”又是簡單的幾個字。
“宙斯西爵,你幹嘛總是敷衍我?”
“冷霜凝,我他媽再生氣!你眼瞎!”她失蹤兩天,居然和慕容宇待在一起,叫他如何想。
見到他,她沒有高興和興奮。喋喋不休的追問西爵老爺和伊莎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