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主氣壞了。
和岑家主打過交道的人都說岑家主是個笑面狐狸,真沒錯。
柳家主擺出正經模樣:“岑家主可不要亂說話,我們和這位……這位公子並不相熟。”
孟雲知瞬間就明白了,柳家這是想攀上岑家的高枝了。
柳家主也是深深後悔,當初陸家主給自家寶貝兒子物色未來的媳婦兒的時候,是點中了柳家女兒的,可那時他眼高於頂一心放在連湛身上,哪裡還想理會陸家,自然是拒絕了,可沒想到連湛倒臺得這麼快。
現在可好,陸舟娶了豐家的豐卿落,想必馬上兒子都生出來了,他是一點指望都沒有。
無雙城也指望不上。
連湛走了,連隨當權,可連隨是中靈的人啊,遲早要走的,走時能帶上自家女兒?顯然不會!到時候新宗主上位,有新宗主夫人,柳娉婷往哪兒擺?
唉……
岑家主面不改色,依舊笑眯眯的說:“真的嗎?”
“當然!”
“既是這樣,柳家主的面子不能不給,就讓十二與柳二小姐結姻吧!”
柳家主一臉錯愕,“十二?岑家主不是隻有七子嗎?”
岑家微微笑:“前不久,剛收了前院剪花的小廝爲義子,排行十二,雖說這十二沒什麼別的本事,長相也不算好看,可那一手剪花草的本事本家主非常喜歡吶,那雙妙手簡直是上蒼所賜,簡直是……”
柳娉婷懵了。
剪花小廝?
岑家主竟讓她嫁給一個下人!
孟雲知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這個岑家主還真是個妙人。
這種辦法也想得出來。 ωwш¤тt kán¤¢O
就連連湛都揚起脣角,笑意愈深。
柳家主臉色十分難看:“等等,岑家主,你不想聯姻便罷,何必羞辱於柳家?”
岑家主再露“你說什麼,我沒聽懂”的無辜表情,“柳家主說要聯姻,現在又想反悔,莫不是瞧我這義子不起?”
柳家主胸膛起伏,愣是半天沒找出話來。
義子,義個毛啊!
岑家主又說:“柳家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修煉不行,修理花草一流也是種本事,可別小瞧了它,十二剪出的花草非常好看,柳家主要不要欣賞欣賞?”
柳家主還沒來得及拒絕,岑家主已經吩咐人下去端了。
然後一盆又一盆花草被端入正廳,擺放整齊。
孟雲知敢保證,要是她現在在喝水,一定會噴出來。
連湛低低的笑出聲,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夫人,想笑就笑吧!”
孟雲知靠着連湛的胸膛,抖着肩膀,笑聲極細,頗爲隱忍。
要不是此時地點時機都不對,她肯定要哈哈大笑。
柳家主臉色跟便秘了一樣難看。
岑家主非常自得的捋了捋下巴的一撮鬍鬚。
但見正廳中央奇花異草“爭奇鬥豔”,第一排作“孔雀開屏”妖嬈之姿,第二排“魚騰龍翔”明豔動人,第三排“羣魔亂舞”引發了在座所有人對人生的思考,如果要評最美花草,還真是不好抉擇呢!
柳娉婷已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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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排松樹被剔除得只剩頂端七根松針,不多不少正好七根,不難想這是刻意數過的,每根松針末尾都沾了黃色的物質,有點像……有點像生雞蛋的蛋黃……
孔雀的頭是松樹開岔的樹枝,極細,凸出,仰天狀,它翹高屁股,張着O型腿,對着蒼天嘶叫。
不知哪個缺德,居然把樹枝開了個口,充作孔雀的嘴,嘴上還拖出長長的涎水,那是……蛋清!?
第二排是花,拔去了不少花瓣,剪成魚狀,朝着供作高門的彎曲“綠葉龍”飛起,“綠葉龍”的尾巴和魚尾相碰在盆裡的黑黝土裡,然後兩條尾巴都流動着蛋黃,蛋黃厚積,在土裡盤旋成厚重一坨,坨里還有不知什麼鬼物質的黃綠色東西攪合在裡面,想不想歪都不行……
柳娉婷尖叫道:“這都是些什麼鬼東西?”
岑家主不悅道:“請柳二小姐注意言行,這些都是本家主的心愛之物,十二的苦心傑作,可以不喜,但請勿要中傷。”
柳家主扯了扯柳娉婷的袖子
,柳娉婷才稍微安靜了下,朝着對面連湛和孟雲知看去,發現他們已經默默的笑成了一團。
“這前面兩個好歹能明白十二公子的心思,只是這最後幾盆實在叫人看不明白。”
柳家主憤怒過後,就是鎮定。
早就知道聯姻沒這麼好連了,這點東西都受不了,他也不會來了。
岑家主搬出這麼多盆“奇花異草”明顯就是在考驗他的耐心和誠意,他絕對不可以退縮。
岑家主瞄向連湛那邊,笑道:“不知久坐的二位能否瞭解十二的心思,要是能,搞不好能成一樁美事呢!”
孟雲知一喜。
岑家主的意思是要給連湛一個機會了?
柳娉婷不甘的瞪了孟雲知一眼,大有“你來,我看你能說出什麼來”的意思。
連湛俯首寵溺的望着孟雲知:“賞花評草連湛不在行,夫人可要一試?”
“岑家主開口,自然不能推拒了。”孟雲知微微彎腰,“斗膽獻醜。”
第三排是草,五顏六色,或相互攀伸或相互亂纏,沒有一點美感,不過這一點都難不倒孟雲知。
在第一盆亂草前站定,孟雲知思索一會兒,說:“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這四句詩一吟,柳娉婷睜大眼睛,柳家主嘴角抽搐,岑家主似笑非笑,神情莫測,連湛一臉自豪,與有榮焉。
柳娉婷咬牙切齒:“哪有流水人家,夕陽西下,孟雲知,你根本就是在睜着眼睛說瞎話。”
孟雲知撥弄着盆裡糾纏不清如一團梳子梳不順的亂髮的紅色無名小草,說道:“這不是夕陽西下是什麼?”
柳娉婷一口老血噴出來。
她又拈起草下的一顆石頭,仔細的觀賞着,如看什麼珍寶,淡笑道:“好一座風情淳樸的民宅,看看上面的花紋,那是晨初升起的婀娜炊煙。”
她將石頭放回去,在盆上點來點去:“這是枯藤老樹,這是昏鴉,這是小橋流水人家,這是風,這是瘦馬,這是夕陽,躺地上的死屍就是斷腸人,瞧,全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