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澤聽到了元錦玉的腳步聲，下意識地就朝着她看了過去。他擔心她害怕，便走過去輕聲安慰着：“若是害怕就先會帳篷中等我，等這裡結束了，我馬上就回去。”
元錦玉搖了搖頭，微笑着：“九哥忘記之前在午門，你一人斬殺千人時是什麼情景了？那會兒我都不怕，此刻怎麼會怕？”
剛剛不出來，是因爲知道自己不會武功，出來就是個拖後腿的，現在皇上都要親自審訊了，她哪裡還能留在帳篷中？
鳶尾原本是看向慕澤的，見到他朝着一個小婢女走去，臉上還帶着那般柔和的表情，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或許是因爲他對自己太冷漠，所以看到他對那樣一個樣貌普通的女人都這般和善，她只覺得心中不平衡。
鳶尾習武這麼多年，還沒遇到過慕澤這樣強悍的對手。雖然自己在他手下一點便宜都討不到，但拋卻他們是仇人這件事不談，她還是有些欣賞他的。
現在和算是什麼？對自己就能下狠手，對那樣一個醜女人都能這麼溫柔？
鳶尾想着，若是自己能衝破穴道，肯定要給慕澤和那個女人一個教訓！
元錦玉也感受到了鳶尾那複雜的眼神，她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自己惹到這女人了麼？她這般看自己？
哦，那個甕中捉鱉的計策倒是她提供的，那這女人將仇算在自己頭上其實也不算有問題。
皇上走到鳶尾的面前：“你是何人？”
鳶尾直接對着皇上啐了一口：“狗皇帝，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元錦玉清楚地看到其他官員臉色都變了，好幾個直接要拿劍斬了這個大逆不道的。
誰知道皇上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衝動，隨即對慕澤使了一個眼神。
慕澤走上前，手中還提着閃着寒光的寶劍。在營地的篝火中，她的臉色也是忽明忽暗。
忽然，他就這麼擡手，寒光一閃，跪在鳶尾身邊的秦嶺，已經少了一根手指！
秦嶺緊緊地咬着牙，才能剋制自己不呼喊出聲。
鳶尾更加憤怒：“你要做什麼！你有什麼，衝着我來！”
慕澤沒有理會他，再一次斬斷了秦嶺的一根手指，隨即冷漠地看了鳶尾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鳶尾恨不得也顫抖起來。
她明白了，這是慕澤在告訴自己，只要自己犯錯，那受懲罰的，就是秦嶺了。
於是她強自壓下差點涌出的鮮血，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大喊大叫：“你們不要對他動手。”
皇上此刻看着鳶尾，也露出一個欣慰的表情。
“覺得罵朕狗皇帝，就會讓朕多注意你？甚至朕本就是來南巡的，還會好心地聽聽你的苦衷？”皇上清冷地笑着，半白的頭髮顯得他有些蒼老，但是眼神卻依舊銳利：“那是茶樓說書人講的故事，不是什麼真正會發生的。不管你是有什麼苦衷，也要在不觸犯朕的情況下，讓朕知道才行。”
鳶尾知道現如今她已經是階下囚，看慕澤那般狠戾的樣子，或許下一刻就會殺死自己。
皇上也同她想的太不一樣，他根本就對自己沒有絲毫的體恤之心。
於是她只是擡起頭，眼中的光芒很是堅定：“你還記得十幾年前，江南林府的滅門慘案麼？我是林府的小姐，怎麼樣，我沒死，是不是讓你很吃驚？”
皇上想了想，似乎十幾年前真的有這樣一場案子，當初受牽連的人很多，林府就是其中一個，一夜之間，全府上下，被盡數抄斬。
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果真也是和那林大人的女兒年紀相仿。
“倒沒有很吃驚，畢竟當初死了那麼多人，有一個兩個漏網之魚也是情有可原的。”
鳶尾聽到皇上這話，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卻笑了起來。
元錦玉看着她的笑容，只覺得倍感蒼涼。
這麼多年一個人艱難地活在這世上，明明可以選擇很多方式找人伸冤，最終卻走上了這樣一條不歸路。
皇上是什麼樣的人，她不瞭解，但是她瞭解慕澤。
出了這樣的事，慕澤不會留這女子的活口。
鳶尾似乎也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對着皇上諷刺地一笑：“我早就想找個機會殺了你了，像是你這樣只懂得草菅人命的狗皇帝，我也沒指望着你能幫我伸冤，但你住在皇城，那裡距離我這裡太遠，還戒備森嚴，所以我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這樣一個機會，怎麼可能會親自放棄？”
她又看了一眼慕澤，現如今她是明白了，這一行人中，負責防禦的，便是這位修羅將軍。
“若是沒有你，我或許早就殺了他了。”
鳶尾不服，她覺得自己會失敗，只是一時的運氣不好。
而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還有元錦玉推波助瀾的作用。
當然，慕澤沒想着將元錦玉推出來解釋些什麼，也沒想着迴應鳶尾的話，只是規矩地站在原地。
鳶尾還在罵着：“不過就是狗皇帝養得一條小狗罷了！你倒是聽話！”
元錦玉皺了皺眉頭，很不高興。
她罵皇上，自己還能忍，但是她罵慕澤，自己就忍不了了。
於是慕澤沒開口，她就開口了，目光恨不得比慕澤的還要冷上幾分：“姑且不說殿下不是狗，就說你，這般瞧不上殿下，卻連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你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埋怨這辱罵那的？我若是你的父母，看到你這般沒出息沒本事，死了都要被氣活過來。”
“你說什麼？你竟然敢侮辱我的父母？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元錦玉看着鳶尾那氣急敗壞地樣子，諷刺地笑了笑。她早就猜到，這人肯定會忍受不了自己說她的父母。
那自己就能忍受得了她說自己的夫君了？自己沒直接殺了她，就算是便宜她了。
可是元錦玉和鳶尾都沒想到，剛剛雖然冷漠，卻始終沒動怒的慕澤，在這一刻卻動了怒。
長劍出鞘，他直接就比在了鳶尾的脖子上：“再讓本王聽到你威脅她一個字，就讓你身首異處。”
鳶尾臉色刷白，似乎是不肯相信，慕澤真的會爲了一個小侍女對她刀劍相向。
這個小侍女是什麼來歷？長得如此普通，必定不會是有這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寧王妃了。
是慕澤的新寵？鳶尾不屑，果真男人都是一個德行。
皇上這會兒卻若有所思了一陣，隨即看向慕澤，吩咐着：“老九。”
“兒臣在。”慕澤對着皇上行禮。
鳶尾登時緊張起來，還以爲皇上是要當衆斬了她，誰知道皇上卻道：“將他們全部都關押起來吧，隨便你用什麼方法控制，不跑掉就成。等到了江南，朕再做定奪。”
皇上說完，就像是真的累極了，帶着那些大臣們就朝着他自己的帳篷走去。
鳶尾張大着嘴巴，還想着要反駁幾句，但慕澤已經派人過來，要將他們給拉走了。
鳶尾看到秦嶺因爲流血過多已經休克了，雖然不願意，卻還是放低了姿態對着慕澤道：“能不能給我們找個大夫？再這樣下去，秦叔叔會死的！”
元錦玉跟在慕澤的身邊，轉頭冷聲道：“他死不死，和我們有什麼關係？若不是你要組織這場刺殺，那些人都不會死，你現在倒是還委屈怨憤上了？說到底也是你自作孽不可活，小姑娘，奉勸你一句，想報仇，再練個十年再來吧。”
說完，元錦玉也沒再理會鳶尾，直接就隨着慕澤離開了。
鳶尾跪在身後，就這麼看着元錦玉和慕澤的背影，因爲牙齒死死地搖着，都已經涌現出了鮮血。
慕澤和元錦玉並不關心鳶尾是怎麼想的，只是在雙雙步入帳篷後，慕澤就抱住了元錦玉。
元錦玉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捶着他的胸膛：“九哥，你做什麼呢？”
慕澤笑意盈盈地看向她：“錦玉爲本王生氣了，本王很高興。”
他的元錦玉不是那種喜歡和人打嘴仗的性子，沒看剛剛鳶尾對皇上大不敬，那些官員們都忍不了了，她卻還始終平淡麼。
但只要是自己的事情，她就總會失去理智。尤其是鳶尾最後找他們要藥的時候，其實不管她要不要，慕澤都是要派人送過去的，畢竟將秦嶺留下，就是爲了制擎住鳶尾。
卻沒想到，都要離開了，元錦玉還會說出那樣一番話。
除了是在爲自己出頭，慕澤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了。
元錦玉這會兒也不大好意思起來，但還是倔強地道：“我就是聽不得她那麼說你，而且你是我夫君，她罵你，不就是連帶着把我也給罵進去了？”
“是，是，錦玉說的都有道理。”慕澤還想親吻她幾下，卻被元錦玉嫌棄似的推開：“你先去清洗一下，身上都是血腥味兒。”
慕澤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全都是別人的血，這麼一抱，連帶着元錦玉淺色的衣裳都被染到了。派人將水送來，他直接旁若無人地脫起了衣服來。
元錦玉羞得不行：“慕澤，你做什麼呢？”
慕澤此刻還解着褲帶呢，聽到元錦玉的話，動作便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