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三堂會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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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和這輩子有兩件事出乎她的意料。第一,她會結婚。第二,她會嫁給這樣一個男人。
結婚那天好友賀安敏摸着她的婚紗愛不釋手,外加一臉豔羨的表情,“姑娘,你說你這輩子要麼不嫁人,要麼嫁的就不是人。”
樑和補妝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脣彩塗花了一片。安敏看見了趕緊抽出一張紙給樑和擦了擦,順帶又揶揄她一句,“怎麼了,誇一誇你老公都激動成這樣。”
樑和無奈,“敏敏,別鬧了。”
顧淮寧。
化妝間的門大開着,她坐在那裡只要視線一轉就能看見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從認識到決定結婚他們見面的次數不超過十次,而且每次見面他都是穿着軍裝,像如今這身正統的黑色西裝打扮,還是第一次。樑和看得有些恍惚。
清貴疏冷。這是樑和看到他時唯一想起的形容詞,她驀地就有些想要嘲笑自己。怎麼說她也是雜誌社的金牌記者,資深作家。怎麼到了顧淮寧這裡,她就愣是再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後來又一想,這不能全怪她,他們才見過幾次面啊,看上去那麼高深莫測一人,怎麼可能就讓她給摸得透透的呢。
她坐在那裡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的就見他轉過身來,視線落在了她身上。這視線莫名其妙就讓樑和侷促起來,她拖着婚紗的下襬踩着5cm的高跟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本來就不怎麼習慣穿高跟鞋,這一緊張沒站穩,又差點歪倒。賀安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纔沒讓她真摔倒,站穩之後她就慌忙低頭去整理婚紗,連安敏在一旁的打趣都沒來得及理會,鬆開她的手就準備往前走。
他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是淡淡的,直到看到她向他走來,才緩緩地向她伸出一隻修長的手臂,等待她來握住。
就是這麼一個人,樑和想。
清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半,她揉了揉有些凌亂的頭髮,走到衛生間去梳洗。鏡子裡的女人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原本一雙靈動的眼睛此刻耷拉着,眼睛下方一層隱約可見的青色都說明樑和這一夜睡的並不好。
樑和知道,她是有輕微的認牀症的。婚後她從自己蝸居的小公寓搬到他們的新房,新房是由顧家父母也就是樑和的現任公婆操辦的,她跟顧淮寧在婚前一次也沒來過,第一次來就是婚禮結束的那天,他跟她一起進房,隨着她挑了一間,任何意見也沒發表就跟着進來了。
他們並沒有分房睡,這點有點出乎樑和的意料。
第二日樑和醒來的時候,枕邊早已空了,現在滿屋子一看,並沒有顧淮寧的身影,看樣子他是不在家。她站在廚房的流理臺前小發了一會兒呆,灌給自己一杯熱牛奶之後決定去臥室再睡一覺。因爲結婚雜誌社放了樑和兩週的婚假,可是顧淮寧並沒有提蜜月這個詞,而且新婚第二天早上就不見了人影,看來這兩個禮拜她將無所事事。
將牛奶杯洗好扣回原處,樑和站在臥室門前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正準備進門補眠的時候,玄關處的門鎖咔嚓一聲響了,門被打開,顧淮寧從門外走了進來。打了一半的哈欠頓時就僵在了那裡,樑和愣愣地看着顧淮寧。
相比之下,顧淮寧就淡定了許多。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個頷首便徑直向更衣室走去。
他對她的態度從來都是疏遠而有禮。不論婚前還是婚後,剛開始樑和還稍微有些心裡障礙,可是後來她就慢慢習慣了,本就該如此,不是麼。
她至今還記得顧淮寧是如何向她求的婚——當然,如果那也算求婚的話。他就那樣坐在自己的對面,深綠色的軍裝外套上敞開着,透出裡面淺綠色的軍裝襯衣。整個人透出一種很隨意的魅力,如同他的話,他說:“其實我和樑小姐一樣,都是無意結婚的人。可上天捉弄,我們都是必須結婚的人,所以我覺得,我們兩個結婚,是對這個問題最好的解決方法。”
她記得自己那時正襟危坐,聽到這話便傻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後來樑和想了想,不論她當時如何回答,他都穩操勝券,因爲他給了她一個必須答應的理由。
愣神間,顧淮寧換好衣服從更衣室走了出來。挺刮的軍裝穿在他的身上,除了幹練英俊之外,更襯出他的淡漠與清冷。樑和自覺兩人之間沒什麼好談的,點了點頭便準備回臥室睡覺,不料顧淮寧卻喚住了她。
“樑和。”她的名字他叫起來真是一點也不彆扭,不像她,每次想要喊他都要猶豫半天。
聞言她轉過身去,做認真聆聽狀。
“下個星期一我會回部隊,有些事情要處理。”他幽深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說道。
樑和點點頭,他回去工作,然後她自己安安靜靜地度過這兩週的婚假,這樣其實最好不過。
顧淮寧審視了樑和片刻,看面前這個姑娘反應平淡,最終還是開口道:“今天是週五,還有三天的時間。我們需要回一趟顧家。”
回顧家?這對他而言似乎不是個什麼大問題,可樑和想想他的背景都覺得頭疼,顧長志顧將軍的小兒子,那是多少人捧在心尖上的人啊,可想而知,到時候想要來檢閱她這個新婚老婆的長輩們有多少。
顧淮寧也自然明白她的顧慮,安慰她道:“你不必擔心我的父母。”
“好。”樑和輕聲說道,說起來她對自己還是沒多大自信,但是有一句話說的好,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他們結婚之前樑和只見過他的父母一次,他們見到她,表情嚴肅一絲不苟,最後倒也沒對顧淮寧的選擇有什麼質疑。
此時正值秋天,樑和裹了一件薄薄的棗紅色外套站在樓下等着去取車的顧淮寧。低頭打量一下自己,白淨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股無奈。出門之前她曾翻箱倒櫃的找衣服,結果卻讓她鬱悶的想要把自己埋掉,除卻幾件御用的晚禮服之外,她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休閒裝。猶豫了好久,才掙扎着換上。
走出臥室的時候,顧淮寧盯着她看了幾秒,僅僅幾秒都足以讓她感覺到煎熬。好在最後他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
他率先走出家門,樑和羞愧萬分之後跟了上去。
黑色的奧迪穩穩地停在了樑和的面前,顧淮寧探出手臂爲她打開副駕的車門,樑和稍稍一愣,便彎腰坐了進去。
車內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檸檬香氣,顧淮寧脫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淺綠色的軍裝襯衣。樑和只瞥了一眼就斷定這男人是個衣服架子,可是受軍人身份所限,他很少穿西裝。目前爲止,樑和就只在婚禮上見過一次。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一座獨門小院的門口,樑和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她竟然什麼都沒帶的來拜訪自己的公公和婆婆!一陣懊惱過後樑和轉向顧淮寧:“我們不需要帶些東西麼?”
顧淮寧看她一眼,答道:“不用。”
“可是……”
“他們不會介意。”
哦上帝!樑和拍拍自己的腦門跟着顧淮寧下了車。
雖然事先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是真正踏入顧家大門的時候樑和還是免不了在心裡驚訝一把。看着會客廳裡一排的長輩,樑和努力控制自己奪門而去的衝動。身邊的男人似乎見慣了這樣的陣勢,低低一笑,問候諸位長輩。長輩都笑着應着,到了樑和這裡,笑容裡就多了幾分打量了。
顧母李琬一看到自己心心念唸的小兒子,就眉開眼笑。她是顧長志的第二任妻子,但是卻爲他生育了兩個兒子。這樣一來顧家就有了三個兒子,長子顧淮清,在南方某省任省委書記,倒是不常在家。次子顧淮越是李琬的長子,和小兒子顧淮寧一樣,都在部隊工作。李琬年輕的時候是頂頂的美人,看樣子,顧淮寧的容貌多遺傳自她。
“這麼早就來了,吃早飯沒?”李琬說着打量了一下樑和,只見這個姑娘站在小兒子的身邊,身高合適,容貌清秀,至少是拿得出手了,也不枉他們這一家人擺出這副三堂會審的架勢了。
“吃過了。”顧淮寧笑着說道,然後側頭問樑和,“你呢?”
樑和原本白淨的臉上因爲他突然的靠近浮現出一絲紅暈,daviddffclater清新的味道席捲而來,她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開口答道:“喝了牛奶。”
“怎麼可以只喝牛奶?”李琬略帶責怪地說道。
樑和剛想答不餓,就有一隻手臂將自己攬住,寬大的手掌輕輕撫弄她頭頂的軟發,滑過她耳廓的時候她能輕易地感受到那溫暖和粗糙的觸感。他的掌心一定有繭,樑和突然想。只聽他在一旁說道:“樑和昨天累壞了,所以今天早上多睡了一下,又趕着來看您,就隨便吃了一點兒。”
這樣的小動作看在李琬的眼裡已是曖昧不已,再加上顧淮寧這模糊不清的表達,李琬看向樑和的眼神便多了一份笑意。樑和卻是大囧,天知道他們昨天結束婚禮之後都是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回到家裡都是匆匆洗一個澡躺到牀上就睡,哪有什麼旁的心思啊。可是現在顧母一定想多了,她不知如何解釋,只好道:“我去廚房幫忙。”
李琬看着樑和倉皇的背影,笑意收斂起。這個兒媳婦不是她挑的,是兒子自己聲明要娶的,她自然不能拒絕。可是身爲顧家的女主人,顧淮寧的母親,她有這個資格來□□這個兒媳。
“兒子,你先去客廳陪你的叔父們說說話。”
顧淮寧當然知道母親的意思,他輕輕一笑,攬了攬母親的肩膀,“媽,樑和比我小七歲,你不要太爲難她。”
李琬斜他一眼,“知道你寶貝你的媳婦。”
顧淮寧但笑不語,視線卻是淡淡地落在那個正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上。
廚房裡是一片兵荒馬亂。樑和手忙腳亂地給張嫂打下手,張嫂只得無奈地看着這個姑娘給自己越幫越忙。眼看着她拿着一把切骨刀就要去切排骨,張嫂趕緊上前阻止:“小姑娘誒,別把你給傷着了。給我吧。”
樑和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把刀遞還給張嫂,張嫂無奈,只得安排她去處理那條剛剛運回來的一條魚。
顧淮寧走到廚房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樑和這個小姑娘正卷着袖子與那條魚作鬥爭。明明是怕血,卻還是忍着下手的模樣讓顧淮寧莞爾。想了想,他走了過去,一把拿過了她手中的刀。
樑和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只得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刮魚鱗去魚鰓。
“不擅長做飯?”他開口問道。
樑和低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沒出國之前跟外婆住,外婆做得一手好菜。出國之後則是完全靠西餐湊合,一個三明治總比滿漢全席來得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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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意料之中的事,顧淮寧淡淡一笑,把手中處理好的魚交給了張嫂,將手放在水龍頭下認真清洗。“學學做飯吧,跟張嫂或者你的外婆。”說着他攬着她的肩膀走出廚房。
“我也是這麼打算的。”樑和覺得羞愧極了,他這樣的人,看上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竟然會下廚,最起碼比她好。總不能每次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都讓他洗手做飯吧,去外面吃更不是長久之計。
張嫂的手藝極好,做出來的東西美味的讓人差點把舌頭和着食物一同吞掉,看來顧淮寧讓她跟張嫂學學做飯還是擡舉了她。可惜,面對如斯美食,樑和還得一邊正襟危坐地吃着一邊回答顧家長輩們的各種問題。
“淮寧啊,結婚之後你媳婦不跟你一起去部隊麼?”問話的是顧淮寧的二叔,顧長明。他和顧淮寧在同一個軍區工作。顧長明擔任政委,而顧淮寧則在下屬某集團軍。
“樑和還有工作。”男人淡淡地回答道,言下之意自是不去。
“哦?這倒沒聽你提起過,和和在哪裡工作?”李琬看着樑和問道。
“在市裡一家雜誌社。”樑和認真回答道。
李琬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之後就不再說話了,樑和不知道她的意思就不便冒昧開口。她記得顧淮寧在結婚之前曾親口承諾,他們要的不過是這一層關係罷了,實質內容並不重要。所以按理說她犯不着辭掉工作離開c城。
“那你小子就把新婚媳婦丟在c市回部隊?哎,我說樑和啊,你捨得麼?”小叔顧長安笑着打趣面前這對新婚夫婦。
樑和立馬緋紅了一張臉低下頭去,顧淮寧瞥了自家最沒正形的小叔一眼,護犢似地攬住樑和的腰,“小叔,放過我們家小姑娘吧。”
此言一出,衆人俱笑,都放過了這個話題。
樑和算是逃過一劫,可心臟卻仍舊快速跳個不停。周身氤氳着大衛杜夫淡淡的香氣,揮之不去。再擡頭看顧淮寧時,淡漠中帶有輕微的笑意的表情,讓她微微晃了神。
回到家時已是傍晚,樑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換上舒軟的拖鞋向浴室衝去,那背影在顧淮寧看來,倉皇地像在逃一般。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地笑意。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姑娘是聰明的,他想做的,不用他明言或者暗示,她都能配合的很好,連他一向精明的母親都被瞞過,於是對於這樁婚姻,顧淮寧最初的印象是——不算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