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逸水這邊,完顏紅菱在問出了逸風的情況時,所有的疑惑算是全解了,原來逸水的懷疑是完全正確的,完顏紅菱此行確有女兒心腸,但是目的是要他朝夕相處的逸風。
逸水倉促離開,關上房門的時候正看到段墨舒從洛盼桃的房間裡頭走出來。
逸雲連忙閃到一旁,不讓段墨舒看到自己。
進了屋內。
“你去哪裡了?”逸火百無聊賴地問道。
“問這麼多幹嘛?”
逸水沉沉地倒在了牀榻上,想着與完顏紅菱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完全動了心意,第一次他爲她吹了豎笛,第一次出手助了完顏紅菱的困境,只是這一切在不在乎的人眼中看來,不過是不值一文的付出罷了。
“我看你是想美女了吧。逸雲果然沒有說錯。”
逸火嘲笑的聲音讓逸水整個人坐了起來:“你說什麼.?逸雲說我什麼?”
又是逸雲,自從上次被絕命司的人纏上之後,他就陰魂不散,也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逸云何以逼迫他太深?
“你怎麼這麼敏感,二哥跟你不總是死對頭的嗎?不過說你一句,有什麼好奇怪的。”
逸火見怪不怪的樣子。
哪裡是我要與他作對,分明是他在步步緊逼,如是想着,逸水不過是淡淡說道:“怎麼,如今你也在幫逸雲說話了?”
逸火心思單純,冷不丁地被逸水這麼一說,心中來氣,推了他一下,說道:“拜託,你在說什麼啊?我覺得你最近的情緒不對啊,怎麼好像悶悶不樂的樣子?”
燭火突然之間有了一絲的搖曳,逸水心煩意亂,又將身子往裡頭縮了一下,說道:“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不要打擾我,好嗎?”
聲音裡帶着十足十的冰涼。
逸火自直知很沒意思,也不願意與他分辨,便是走了。
空曠的樹林中,完顏紅菱翩躚的身影仍沒有停下,她沒有忘記公孫元清與她說過的話,要讓絕命司的劣根被一併剷除,就要付出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努力,利用段墨舒是個開始。
完顏紅菱想到剛纔逸水冰涼的眼神,有些傷神:“原本就不配有情愛的,不如就此斬斷。”
聖女的使命好似號角一般召喚着她,她要重披戰衣迴歸,只是不知道這一次能否延續師傅的榮光,創造出奇蹟。
第二天一早,衆人又出發。
樑倡武與段墨舒不同一些,他在外雲遊的時候從來都不隱藏給自己的身份,樑忠庭對唯一的這個兒子很是上心,沿途會安排成百上千的保鏢蹲守,所到之處也會有人招待,這樣一來,反而是段墨淵的暗殺勢力沒有辦法比及。
一來是因爲到了樑宇國境內,二來是因爲樑倡武周遭的高手頗多,段墨淵之流進不了身。
不過再走了兩天,就到了樑宇國的皇宮。
考慮到洛盼桃的身份實在是特殊了些,樑倡武在宮外安置了一處住處,同時也讓隨行的另外四位隱士也住了進去。
由樑倡武護送洛盼桃獨自進宮,每日再由樑倡武送出。
逸風對之前洛盼桃的遭遇有了陰影,第一個反對:“小主人無武功根基,貴國的傳統又多彪悍,不如就讓我隨小主人入宮去,好歹也能周全一二。”
逸風的聲音裡有不容置疑的肯定。
樑倡武此番破例讓宣國王子入國來尋求庇護,已經算是犯了大忌,如今若是要在洛盼桃的身邊再加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來,對樑宇國本身就是威脅。
且樑倡武是聽說過逸風在戒備森嚴的皇宮中直取段墨舒的事蹟的,若是此次不謹慎小心,尚且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來。
這麼想着,眼神慢慢地緩和了下來,陪笑着說道:“逸風侍衛赤膽忠心,我很是佩服,只是我樑宇國有金科玉律,若是遊醫入宮診治,只得一人,我雖是一國太子,也不能破這個例,還請逸風侍衛體諒。”
眼神落在了洛盼桃的身上。
洛盼桃沉思片刻,笑着說道:“大哥,你不用擔心,樑倡武與我也有交情,怎麼可能害我?我每天必能安全出宮來。”
說着,努力在自己的臉上落下一處動人的微笑來。
逸風不是看不起洛盼桃信任的人,只是如今他們是在樑宇國境內,即便是段墨舒也不得不受制於人,更不用說洛盼桃這個罪女了,樑倡武生性疏闊,卻心思深沉,他不能不提防。
“大哥,樑宇國太子說的有理,你且放寬心就是了。”
逸雲不願意逸風做這個不討好的壞人,連忙打圓場。
眼睛斜斜地落在了段墨舒的身上,這個男人的身上散發着成熟的魅力,對他人的信任也處在合適的程度內,如果連他都不關心洛盼桃的安全問題,逸風何必在這裡糾結呢?
雖然洛盼桃是他們這輩子都要保護的人,但是逸風的癡情總是泛着讓人心疼的深情。
自古多情空餘恨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逸風向來聽逸雲的話,如今卻不願聽了,他緩緩地走到段墨舒的面前,問道:“你放心小主人入宮嗎?”
段墨舒的眉宇之間泛起了一層深沉的篤定,他點了點頭。
逸風的臉上恍然而過的冷笑落在了洛盼桃的心坎上,他思索了片刻,拉了拉逸風的袖子,說道:“大哥,你就信我一次,如何?”
逸雲的話逸風怎麼會不信?只是有的時候難免要爲洛盼桃多糾結一些,她的心思單純,又不似段墨舒這般能辯多思,怎麼能不多想一層?
只是如今見自己已經無法成事,只好點頭應允。
段墨舒見到此情此景,難免覺得好笑,茫茫人海中,要遇到一個對洛盼桃這麼好的人是真的不容易了,相比起其他人的心懷鬼胎,逸風這樣的是真的難能可貴。
收拾妥當之後,洛盼桃和樑倡武一塊進了皇宮大院中。
樑宇國的宮殿與宣國又要不同一些,是更加地氣派與富麗堂皇,洛盼桃小心地拿着要像跟在樑倡武的身後的時候,分明可以感受到兩邊的侍衛傳達來的生冷的氣息。
“等一下你看到我父皇不要覺得害怕,我父皇病入膏肓,所以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會更差一些,你只需盡了本職工作就行。”
樑倡武這麼說着,已領着她過了最雄偉的殿堂,接下來便是步入到偏殿中去,早就聽說樑忠庭是個尚武之人,果不其然,連帶着幔帳刪細細垂下來的流蘇都是深灰色的,整個空間中充斥着金戈鐵馬的氣息。
洛盼桃抿嘴道:“我什麼樣垂危的病人沒有看到過,我也沒有在害怕呀。”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腳肚子明顯在打顫,那一雙清冷的眼眸中,分明現了許多的寒意來。
樑倡武怎麼會感受不到洛盼桃的緊張,淡淡地笑道:“你在我的面前逞強做?現在段墨舒又不在,你只管放寬心就好了,我又不會揭穿你的老底。”
說話之間,又是細細地大量了洛盼桃一番,確定她的穿着打扮不會讓父親覺得自己是行將就木的人就行。
洛盼桃想好了說辭,款款來到樑忠庭的面前,這是她與真的段墨舒袒露心跡以來,第一次學着與患者打交道,這一次,他決定真正地面對自己,不在是以一個負罪這的身份和角度來看待面前的這個老人。
若是不能卸去了心頭的負擔,醫術即便是再精湛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在給自己增加負擔罷了。
“兒子,你來了。”
樑忠庭輕輕一個翻身,就看到了樑倡武站在他的身後,他看起來已經是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了,發白的鬍鬚上抖落了絲絲的雪白水滴,應該是在喝水的時候不小心遺落下來的。
洛盼桃的心中有了一絲的感慨,原來還以爲再強大的人連死都是帶着強大的氣質的,可即便是一個馳騁沙場的飛將軍,到了老去的那一天還不是要受到疾病的折磨嗎?
這麼想着,心中突然一陣頓痛,心裡頭沒來由地泛起了師尊的影子來,師尊生前是最注重自己的儀容儀表的,所以連駕鶴西去都要選擇一個最好的方式。
若非如此,洛盼桃的心裡會更加過意不去,畢竟她欠師尊的實在是太多了。
“父皇,這是兒子爲您從宣國請來的名醫,有她在,您大可以放心了。”
樑倡武低聲地在他的父親耳邊說着話,原本那個兇猛勇敢的樑倡武,在父親的面前也不過是個還沒有長大的男孩,就連說話都恨不能低聲細語去了。
一聽到是宣國的人,樑倡武當即就反應過來,他的喉嚨之間迸發出了一絲恨意,問道:“是宣國的?”
樑倡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洛盼桃,洛盼桃真想回敬他一個白眼,怎麼硬生生地就把自己的身份和盤托出了,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話叫做謊話嗎?
原本緊張的心情這下子就更加地緊張了,她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並不敢馬上就取出要箱子裡的東西來,萬一下一秒樑忠庭就讓人將她拖出去,不是白費工夫了嗎?
這麼想着,只是在強裝鎮定地站在那裡,手中積好了能夠讓人暫時麻痹過去的藥粉,這是逸雲在她進宮之前交到她手上的。
要說起逸雲,洛盼桃真是沒有什麼好抱怨的,把什麼事情都想得周全,即便是不願讓洛盼桃得罪了樑倡武,也會在最後時刻爲她準備一捧解藥,這纔是真正讓洛盼桃心上的做法,雖然逸風對她的真心她是知道的,但畢竟太過僵硬,讓人無所適從。
“父親您放心,盼桃師承藥林谷,是谷長留的關門弟子,不會對您有所企圖的。”
說話之間,已經是慢慢地移動到了樑忠庭的身邊坐下,將被子也到了樑忠庭的身上,同時又與洛盼桃使了個眼色,讓她往前站一站。
洛盼桃怎麼不知道其中的道理,難怪之前樑倡武一直交代她要收拾得體面一些,溫柔一些,爲的就是這一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