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話音落地,黑衣人轉過來身子,臉上帶着的面具沒有遮擋住他銳利的視線,“十三,你來這裡多久了?”
被叫做十三的女人垂着腦袋,幾乎毫不猶豫就報出了自己在昭陽埋伏的時間,“回主子的話。四年零五個月。”
“四年半了啊,時間過的真快。”黑衣人低沉的聲音從面具後透了出來,冰冷的像是浸了冰一樣,“當時,你還是個小姑娘,只會拿眼睛冷冰冰的看着別人,現在已經長大了。”知道對付男人,需要的是魅惑和引誘了。
屋子裡陷入了怪異的沉靜,十三沒有說話,黑衣人也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黑衣人坐到了椅子上,衝着還跪着的十三擡了擡胳膊,“你起來吧。”
“謝主子。”十三毫不猶豫就站了起來。
她跟在黑衣人身邊的時間很長,不比十一短,知道黑衣人的規矩,他讓你站你就站,讓你坐你就坐,嘴裡從來沒有虛話,你也不用跟他說虛話。
起身之後,她終於敢擡頭看一眼黑衣人了,但不過匆匆一眼她就又垂下了腦袋,她感覺自己心裡的情緒被赤裸裸剖析開了,就放在了他的眼下。
“十三有喜歡的人嗎?”黑衣人突兀的問了一個跟現在的氣氛完全不搭的問題。
也正是這個不搭的問題,讓本來面若冰霜的十三如遭雷劈,她臉上冰冷不再,一雙鳳眸裡帶着掩藏不住的慌亂和害怕,心裡頓時天翻地覆。
他知道了嗎?不,他一定早就知道的,所以才把自己派到了昭陽來,那就是……想要和自己攤牌,讓她不許再對他有想法?
就在她還在亂想的時候,黑衣人又接着說道:“十三,你知道我很信任你的,比信任十一更多。”
本來以爲自己是被驅逐的十三頓時擡起了腦袋,一張臉上沒有冷然也沒有妖嬈,而是脆弱,一個女人面對喜歡的男人的時候纔有的脆弱,她的眼裡只有那個帶着面具的黑衣人,耳朵裡只能聽到他透過面具傳來的冰冷聲音。
“就是因爲信任你,所以才把你派到昭陽來,我把這裡交給你,你做的很好。”說着,黑衣人起身走到了十三跟前,揹着手認真的看着她,“你沒有讓我失望,你蟄伏的時間夠長了,現在,是時候開始下一步行動了。”
……
九項衚衕是昭陽最長的衚衕,直貫穿了整個昭陽城,東西向的路,中間穿過大大小小的街道,以歸橋爲界,東面是各式各樣的鋪子,西面則是酒樓、青樓一類的消遣地兒。
“九項衚衕這裡的鋪子,都是料鋪,藥品啊、香料啊、布料啊、木料啊等等都在這裡,去別的地兒就沒有了。”別看蘇子衿纔來昭陽沒多久,但她已經把這裡摸的清清楚楚了。
林姿妤頭上帶着帷帽,眼睛一直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以前在的時候,從來沒有機會出來逛過。”她聲音壓得低低的,好像怕被別人聽到她說話似得。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蘇子衿很熟悉的門店旁——聞氏布莊。
聞家到底是發展了多年的大家族,他們家的布料鋪子從外觀上就贏了別人了,正門上掛着的那個牌匾,大刀闊斧寫着‘聞氏布莊’四個金字,門窗都是用的上好的紫檀木,腳上踩着的臺階是刀切的大理石。
這樣的大手筆,恐怕隨便也不是什麼人敢往裡邊進的。
布莊的掌櫃的看見蘇子衿之後,眉心微微擰了起來,站着思襯了片刻,揮手止住準備接待她們的小廝,自己親自迎了上去。
他朝着蘇子衿笑着拱了拱手,“這位夫人,看着好面熟。”雖然他臉上帶着笑,但是一雙眼眸卻隱着探究和審查。
蘇子衿知道他在探究什麼,只因爲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聞氏布莊了,前前後後的算下來,約莫也有六七次了,每次來都只是看看也不買東西,擱誰身上都要懷疑。
“我來過你們這裡很多次了。”她也不隱瞞,說着還抿着嘴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前幾次都是一個人來的,拿不準主意,這次帶着我姐姐一起來了。”
掌櫃的看了一眼帶着帷帽的林姿妤,心裡雖然覺得好奇,但面上卻絲毫不顯,“不知道夫人想要什麼樣的布料?不妨跟我說說,我可以給夫人找。”
“涼爽一些的,做夏衫用的,顏色也不要太重。”
她說完,掌櫃想了想讓開了身子,“夫人看這個布料如何?顏色清淺,料子比綢緞要通透一些,最適合做夏衫用了。”
蘇子衿上前摸了摸,布料確實比綢緞要通透一些,但和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做夏衫用的布料還是差了很多。
“不行,還是太厚重了。”她又捏了捏布料,繼而搖了搖頭,“是好布料,面子挺括細密、手感光滑,但還是少了那種感覺,夏衫用的布料通透是第一,涼爽也是很重要的,手感倒還是其次了。”
她一說話掌櫃就聽出她是行家了,頓時臉色有些不好了,“這位夫人,是同行吧?既是同行,又何必天天往我們鋪子跑呢,這有些不合規矩吧?”
蘇子衿一愣,一雙剪水雙瞳微微睜大,巴掌大的小臉帶着詫異看向掌櫃,“掌櫃的,我只是來你這裡買布料的。”
話剛說道這裡,從外邊走進來個小丫鬟,圓臉翹鼻,一雙狹長的眼睛帶着傲色,她進來先撫了撫自己的衣服,而後微微揚着下巴左右看了看,“掌櫃的呢?”
掌櫃的應聲轉頭看過去,眼底登時一亮,巴巴的就迎上去了,衝着那丫鬟連連作揖,“是翠竹姑娘啊?姑娘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事先也沒說一聲,倒給姑娘準備好茶等着啊。”
“得了得了,我們家世子妃在外頭等着呢,讓問你這裡有沒有新的布料,再不久就是太傅的六十大壽了,我們世子妃要用呢。”那丫鬟聲音帶着不耐煩。
接下來說的什麼話蘇子衿已經聽不進去了,世子妃……太傅……
不會這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