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單人的牢房,但是環境卻不比其他的牢房更好。什麼蟑螂和老鼠隨處可見,而且地上鋪的乾草也是黑色的,難聞的氣聞充斥人鼻,讓人作嘔!
李塞婷一看到兒子住在這種地方,又是哭了起來。柏靜卿聽得煩,她快走兩步,叫牢頭打開牢門,她快步跨了進去,直奔坐在角落的柏言而去。
“言弟,言弟!”
柏靜卿搖晃着柏言,然而柏言只是坐在那裡,頭垂着,一動不動,似乎什麼也聽不到。柏靜卿心裡害怕難過,眼淚也流了下來。
“言兒!娘來看你了,你擡頭看看娘啊!”李塞婷也哭了起來,她一邊把食盒裡的食物和點心端出來,一邊扯柏言的袖子,“言兒你看,娘給你帶了你最愛的吃的,你看看!”
然而,柏言卻好像都聽不到似的,只是垂着頭,任由身邊的兩個女人拉扯自己。
柏靜卿看出不對勁,她擺擺手,李塞婷也安靜了下來。
她輕聲道:“言弟,你怎麼了?”
她聲音雖低柔,但願眼淚卻是流得兇猛,她知道,柏言現在這樣,肯定是因爲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絕望了,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出賣陷害,這本就脆弱的少年,又如何承受得住?!
柏卓英你真是太狠心了!
“言弟,我知道你心裡很痛苦很絕望,但是我和你娘也和你同樣的絕望,你不要這樣對我們,我們真的很傷心……”柏靜卿的聲音很低,但是帶着泣聲,一邊的李塞婷也不敢大聲哭,也和她同樣的淚流滿面。
柏言似被觸動,他終於是慢慢的擡起了頭。
他原本清亮朝氣的眸子,不過一兩天的功夫,已經變成一片死灰之色,再無任何的生氣。
他還沒有死,卻和死已經沒差別了。
好像有一個大錘子重重的擊在自己的心上,柏靜卿覺得自己幾乎要暈過去,她狠狠的咬着脣,淚眼模糊的看着柏言。
“二……姐……”
柏言的聲音就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般,飄忽又嘶啞,而且極低。
“娘……”
李塞婷捂臉大哭,她扯着柏言,大聲哭道:“言兒,我可憐的言兒,怎麼辦啊,娘救不了你啊!”
柏靜卿把嘴脣咬得發白,可是她的淚依然是止不住。
她也救不了柏言,雖然她努力過,可是她依然救不了他,她覺得很無力。
“沒事,我本來就不該活着。”柏言的聲音恢復了一些,卻是帶着悲涼的自嘲,“我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娘和二姐不要傷心。”
柏靜卿的眼淚流得更兇,她覺得柏言太可憐了。
“言兒,你放心,我會爲你報仇的!”李塞婷咬牙切齒,帶淚的臉,看着有幾分兇狠。
柏言卻搖了搖頭,他看向柏靜卿,只是道:“我不要你們爲了報仇,只是希望我死後,你們可以安好。”
他爭不過這世界間的冷血和黑暗,他只能期望自己唯一在意的兩個人,也是唯一在意他的兩個人,安好無憂。
柏靜卿閉眼點點頭,淚水劃過臉頰,熱辣辣的痛。
“好了言兒,娘救不了你,但是娘還可以讓你最後過得好一點兒,你快嚐嚐,這都是孃親手做的。”
柏言無力的看着李塞婷,勉強的吃了一口點心,再也不吃了。
李塞婷見兒子吃不下,又是大哭一場。柏靜卿雖然平素對萬事淡定,但是此時面對着柏言,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也是跟着李塞婷哭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很快牢頭便來催她們了。
李塞婷大哭着不肯走,柏靜卿就叫人拉了她出去,她最後離開,最後問了柏言一句話。
“言弟,那天你在靜園和我說的話,你還記得麼?”
“記得。”柏言苦笑,笑容讓人心疼,“所以二姐,我現在有此下場,我心裡雖然痛苦絕望,但是我也沒有太多的怨恨。因爲我早知道這一切的因由,我既然願意承受,如今便有心接受它的殘酷。”
原來他的心性依然是堅定的,原來他並沒有被柏卓英的冷血無情給打倒!他還是那天與她下棋,與她說笑
的美好少年,就算他如今深陷牢籠,與蟲鼠爲伴,就算他明天就要赴死,可是他依然是他,絲毫未變!
他依然是那個讓她心疼無比的少年,她的弟弟,她在柏府時候唯一給予她溫暖的少年。
出來大牢,重新呼吸到清涼的空氣,重新看到明淨的天。
想着剛纔大牢裡的黑暗和骯髒,還有她們的淚水,以及柏言那雙死灰又明澈的眸子,所有的回憶和過往一一在腦海裡閃現一遍,讓柏靜卿覺得,好像又重新過了一個輪迴。
柏靜卿站在那裡,李塞婷已經哭暈過去,侍女攙扶着她離開了。
樓虞一直站在大牢外面,此時他走過來,看着靜靜站在那裡的柏靜卿。她眼睛氤氳着霧氣,像江南雨後的早晨,帶着一種精緻的憂傷。
知道她會因爲柏言而傷心,但是樓虞看着她,依然心裡疑惑,她的憂傷,似乎不只是爲了樓虞。
她心底深處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呢?
他很想知道她的所有秘秘,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他要掌控她的一切!只有這樣,纔可以圈住她,讓她永遠飛不出他的掌控的範圍!
柏靜卿回過頭來,她眸子裡的霧氣已經散去,清澈明透。
“王叔,我們可以走了。”
“哦,上車吧。”
上了馬車,偌大的車廂裡,還是隻有他們兩個。
清冷的香味依然淡淡的浮在空氣裡,讓人聞之心中清淨。
“謝謝你。”
柏靜卿突然開口,神色淡定,脣邊含笑。那笑容像夜中優曇盛開,顏色並不激烈,但是卻驚人眼目,清豔逼人!
樓虞爲她的笑和美給驚住,半天才道:“謝什麼?讓你去見柏言麼?別忘了,你可是爲此把小白給我送還回來了,而且你還答應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要還的!”他看着她,目光緊盯,“所以,你不用謝。”
“不,我謝的不是這件事。”柏靜卿心中清明,這幾天她一直爲柏言擔憂,所以好多事情都沒有想清楚,但是現在她卻突然腦中清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