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 94舐犢之情深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這兩章字數都較多相當於過去三章的分量了。www.shuKeju.Com?【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
因爲工作實在緊張,本週六還要加班,沒存稿,能寫文的時間是週日白天,因此下次更新會在週日晚上了。還請大家原諒,繼續支持本文。
下次更新,描寫重點是廿一如何應對露出獠牙的李牧雲。傷痛是必然的,後媽的手不會軟的,不過大家放心,廿一不會讓壞人佔到便宜的。秦瑤隨着寧重樓進入書房,寧重樓不動聲色輕輕轉動書案上的硯臺,書案後的座椅突然向左偏移,露出一個僅供一人出入的地洞。
寧重樓以手指了指那洞口,示意秦瑤先下去。
秦瑤心內緊張無比,臉上憂慮重重,不過一咬牙,豁出去篤定了寧重樓不會傷害她,否則就根本不會隻身與她獨處一室。
秦瑤當年混跡街頭,狗洞地窖都鑽過,現在這種明顯是密室入口的洞口她並不怕。她定了定神,走到洞邊向下望去,並不見木梯臺階,洞口距離地面至少一丈。秦瑤看清下面情形,估計了一下自己的本事,迅速決定將唯一學有所成的輕功展露一下。
寧重樓看見秦瑤輕輕巧巧跳入地洞,身法還算是能入眼,他亦覺欣慰。他隨後跳入地洞,摸着牆邊機關將密室入口關緊。
秦瑤特別留意了一下那個控制入口的機關,盤算着萬一一會兒出了變故,談不攏翻了臉,她是否還有機會能逃到這裡,搶先控制機關跑到地面上去。在寧重樓的書房外圍有王府的影衛守護,她只要能離開這密室說不定尚有機會保命。
寧重樓彷彿猜到了秦瑤的心思,嚴肅的神情裡浮起一層和藹之色,主動將密室機關開啓的方法又當着秦瑤的面演示了一遍。
秦瑤面色微紅,暗想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來人家寧重樓完全是一番好意,將她引入密道,應該是爲了避開王府和寧府裡別的勢力眼線吧?這會兒她對寧重樓的好感總算是添了幾分。
密室內四壁空空,唯有四角布了燈燭。這些燈燭應該是長明燈或者通過機關控制,在密室入口開啓時自動點燃的。
若是平時,秦瑤在這種密閉如石牢一般的房子裡待着一定是不舒服的,可此刻她念及寧重樓的善意,竟能夠漸漸靜下心。心靜下來,便可以細細感受,她驚訝的發現這間密室看似嚴實,實則應該是設了隱蔽的通風口,因此與有窗的屋子一樣空氣清新,恍若室外一般。
寧重樓注意到秦瑤臉上的驚訝之色,溫和解釋道:“瑤兒,此間密室是家父特意請了名師修建,別看是四壁空空平平無奇,實則水火不侵空氣流通,另有暗格存了糧食清水定期更換,以備不時之需。”
寧重樓過去都是稱呼秦瑤爲二小姐,此刻突然叫了她的名字,秦瑤立刻領悟,眼神遊移,試探道:“家主大人,您爲何帶本小姐來此處?是否有什麼機密大事要講?”
寧重樓對秦瑤的謹慎冷靜十分欣賞,凝神望着她,腦海中涌現的全是聰慧美麗善解人意的慕容雪的倩影。她應該就是他的女兒吧?這麼多年來,她流落街頭吃了多少苦?
“瑤兒,請你原諒我。我現在都想起來了。我……”寧重樓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向前走了兩步,伸出手臂,想要將秦瑤擁抱在懷中,“我,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秦瑤下意識搖搖頭,隨着寧重樓的靠近,她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避開了他伸展的手臂,冷冷質問道:“家主大人,空口無憑,您莫非是得了失心瘋?本小姐是平南王的女兒,與你寧家毫無瓜葛。”
寧重樓愣了一下,眉宇間的憂愁悔恨掩飾不住,尷尬地收回手臂,自責道:“瑤兒,你恨我不願認我這樣的父親,我都可以理解。的確,當初若非我匆匆離去,讓你們母女又落入平南王手中,你也不會自出生起就顛沛流離浪跡街頭。”
秦瑤臉上又多了幾分感嘆和蒼茫,盯着寧重樓,並不回話。她要聽聽看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何寧重樓只將她叫來這裡敘舊。寧重樓失蹤前難道絲毫不懷疑廿一有可能是他的兒子麼?她不妨替廿一聽聽那段隱情。
寧重樓見秦瑤的戒備之情仍在,只要嘆息道:“瑤兒,那日我出城去白鹿女學,突然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應該是附近隱藏的高手以傳音入密對我講話。那個人說只要我單獨跟他走,他就會告訴我當年發生的一切前因後果。我惦記着從文的毒,不願隨那不明不白的人離開,那人卻說毒就是他下的,跟他走聽他說完,他就給我從文的解藥,無需我再費時間氣力去求旁人。能知道我遺忘的關鍵的事情,又可以得到從文的解藥,我爲何不試一試?我立刻決定隨着那人離去,我的影衛隨從自然是或明或暗的跟着。所以一開始我並不擔心,認爲是勝券在握。”
秦瑤心想,那個能將寧重樓拐帶走的人,應該就是李先生吧?李先生什麼時候這麼好心,竟願意將過往那段舊事告知寧重樓?思慮至此,秦瑤猛然意識到,李先生爲何會得知別人的隱秘?莫非當年的恩怨陰謀,就是李先生設計,如今他又假借名目將寧重樓玩弄於股掌之中?她該如何做,纔對她和廿一更有利?是否要順着李先生的意思,繼續讓寧重樓相信她纔是他的女兒?
“瑤兒,那個人將我帶去了一處隱秘的山洞。我那時已經意識到,我的影衛都不曾跟上。我也同樣看出那個人武功高絕,我一個人根本逃不出他的掌控。我害怕了,怕是上了當丟了命。我曾經做下許多錯事,死不足惜,可我身上有寧家的責任,我不能就那樣不明不白的死。我焦慮地質問,希望那個人能給我一個合理清楚的解釋。誰料那個人竟然告訴我……”寧重樓說到這裡,聲音發顫,面色紙一樣蒼白,像是強忍痛苦。
秦瑤發覺寧重樓神色有異身體搖搖欲墜,善念使然她沒有多想,急忙上前攙扶,關切道:“家主大人,您累了還是受傷了?這密室內有否醫藥,能不能休息?您先別急,歇一歇,事情慢慢講。”
寧重樓彷彿脫力一般,又不忍將全身重量都倚靠在秦瑤嬌小的身軀之上,頹然癱坐在地,苦笑道:“沒有外傷,是我被那個人強行餵了一顆毒藥,現在正是發作的時候。毒雖不致命,卻能讓人手腳無力胸口悶痛。好在當年我亦是見多識廣,這種毒只要給我時間,不用解藥亦能自行逼出,瑤兒不必爲我擔憂。”
“可是……”秦瑤的確沒有寧重樓以爲的那麼擔心,她只怕他毒發耽誤了講真相。
寧重樓因着秦瑤的關切,終於是心中滿足,眼神越發柔和,強忍着身體的不適,繼續說道:“那個人說我與慕容雪的孩子尚在人世。那孩子的腿上有與母親一樣的硃砂痣。瑤兒,原諒我之前曾派人暗中查看,你的左腿內側的確有同樣的記號。無論你能否接受,你就是我的女兒。我承認我是不稱職的父親,但是當年我離開時亦不曾想到竟會……”
話講到了關鍵,寧重樓忽然停頓,秦瑤怕他是不肯說,忍不住急切追問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寧重樓並非不願說,只是因毒發痛楚氣息不勻,他見秦瑤如此關注,更加確認她不會與他無關。她是他的女兒,他已經對不住她們母女,此時此刻他又怎能再隱瞞真相,他必須對她負責,他要想盡辦法補償她。
“瑤兒,我當年習武好鬥,總想找人切磋且爭強好勝。我與一個人有約要在某年某月比武,我不想爽約,雖然平南王仍沒放棄搜尋你的母親,我還是決定冒着風險履行比武的約定。不僅僅是承諾信譽,還因那個人也算是我的舊識。每次與他比武之後,他雖然落敗卻能吸取經驗教訓,除了認真按照我的指點努力練習還不斷偷師學藝博採衆長,漸漸與我的水平不相伯仲。他是我難得的對手,而且……這中間還牽扯一些世人很難理解的感情糾葛。總之是我想與那個人通過這場比武做一個了斷。如果他輸了,他就不會再用那種我不喜歡無法接受的事情來煩我。”
寧重樓說的含混,秦瑤卻心底透亮。由妙手毒王的話推測出的與現在寧重樓講的結合在一起,不難想象,當年李先生對寧重樓不正常的愛慕糾纏之情。
“在山洞中告訴我這一切的正是那個人。他講到比武的場面,神采飛揚,我卻還是記不起他的名字,他怒不可遏,逼着我吞服了毒藥,想要發泄他的憤恨。我只剩當年兩成武功,不是他對手,雖然試圖反抗逃走,但是毫無機會。他餵了我毒藥點了我穴道,強迫我繼續聽他講故事。”寧重樓的眼眸中浮起陰霾傷痛之色,這幾句他輕描淡寫,可實情絕沒有這樣簡單輕鬆。
寧重樓羞於啓齒,他沒有說山洞裡有一張奢華的大牀,那個人制住他喂下的不僅僅是毒藥,還有□。那個人點了他的穴道脫光了他的衣物,將他綁在牀上……之後的事如一場噩夢,他不願再回憶。
“瑤兒,當年比武我雖然略勝一籌,不過受傷不輕。我要面子好強,又想盡快擺脫那個人,就強撐着沒有馬上療傷,而是施展輕功跑到遠處才藏身調息。但高估了自己的實力,經這一拖延,我內傷加重,一時無法凝聚心神,還惦記着臨盆在即的你的母親,越發焦慮慌亂。內功療傷最忌這一點,我走火入魔,暈倒在深山。幸好命大沒有死,手腳不能動卻被一個好心的樵夫發現背到山下。
除了比武那段,其餘都是我漸漸回憶起來。頭幾年我是渾渾噩噩武功全廢,忘了自己是誰,飢一頓飽一頓晃盪着如行屍走肉一般。直到被寧家的人發現。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祖父,不僅願意收留我這幾乎形同廢人的兒子,還不惜金銀請名醫爲我治病療傷。過去他從不曾如此在乎我,我感激不盡,我不能負了他對我的期望。
我現在什麼都想起來了,知道你也是我的骨肉,知道我欠你們母女太多,我必須補償你。否則雪兒在天有靈會怨恨我,我心難安。瑤兒,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爲你做些什麼。只要你說出來你要的,我都會盡力去滿足。”
寧重樓靠着石壁,滿腔深情溢於言表,全神貫注都投在秦瑤的身上,彷彿只要看着她,得到她的諒解,他就能夠忘了身體的痛,能讓心中好受一些。
“瑤兒,你是否被平南王逼迫,纔來寧家。平南王利用你當幌子,實則想要將我整治得生不如死,還要害寧家這些無辜的人,對不對?”
秦瑤點頭,並不打算否認這一點。不過更她無法心安理得再繼續享受着寧重樓源源不斷的父愛。
寧重樓舐犢情深不難看出,清清楚楚不打折扣,他情真意切,他是誠心悔過要贖罪,可惜他有眼無珠被人矇蔽玩弄認錯了對象。他真正的骨肉或許已經被吊在刑房之內受苦。
他真可憐,他的兒子廿一更加可憐。
本該是廿一在此聆聽他的懺悔,感受他的父愛。
儘管之前寧重樓對廿一沒有更多照顧,廿一還是因着父子之情,對寧重樓牽腸掛肚。她若再繼續這種錯誤,讓她情何以堪?
她不能再隱瞞真相了!爲了廿一,她不可以自私,她不願廿一再受半分委屈,而且是因着她錯失了父愛。
於是秦瑤開口,堅定地說道:“家主大人,我並不是你的女兒。”
“瑤兒,莫非你還是不信我?不肯原諒我?”寧重樓顫聲問着,竟急得淚光隱現,他伸出手臂,想要抓住秦瑤的手,想要表達他的真心,他必須求得她的原諒……爲了自己也爲了寧家。那個人說秦瑤是受控於平南王,身不由己,她所作所爲很可能就會害得寧家支離破碎。他不可以讓那樣的事情發生,他要爭取她能夠站到他這一邊,一起對抗平南王的陰謀。
秦瑤見寧重樓執迷不悟,禁不住提示道:“家主大人,您難道不曾懷疑廿一也與您有關麼?”
“廿一……那個奴隸?他長得的確與我酷似。不過那個人特意提醒我,廿一是王府訓練的影衛,否則他一個賤奴何以學得一身高超武藝?他應該是平南王安排的暗棋。瑤兒,你千萬不要再被那個居心叵測假裝可憐的奴隸矇蔽。”
秦瑤心中一揪,她這種外人聽了如此言語已經是無法承受,倘若廿一親耳聽聞他的父親這樣說他這樣防着他,他的心會不會碎掉連渣滓都剩不下?
平南王處心積慮的陰謀,和李先生具體執行又添油加醋的這一步棋,真的好狠辣。
她過去自認不是善人,與那兩位相比,終於是小巫見大巫差了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