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 93撕裂的真相
廿一擡頭,臉上表情歡快,望着二小姐認真地回答道:“下奴聽公主殿下講,先王妃與那個人曾是恩愛情侶。WWW.Shukeju.com?【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下奴也許……也許是被他們期待的孩子。當初定然發生了什麼變故,那個人纔會突然離開,沒準遭人暗算才落得如今樣子。下奴爲何要恨?若恨也該恨罪魁禍首。”
寧家家主與平南王的糾葛,妙手毒王並不想過多參與,因此是靜坐一旁並不關注。
秦瑤則欣喜道:“果然如此?廿一,我就覺得你的父母感情一定比你想象中更美好。關於當年發生的變故,我幫你去問問李先生,說不定他知道什麼。或者找機會,咱們當面與寧家家主談一談。他雖然失憶,不過一直在服藥治療,等他全都想起來了,應該會對咱們說明白的。”
妙手毒王聞言卻皺起眉頭,思緒飄回當年,記起與李牧雲的一番對話。
那是她第一次對他吐露心中的愛意,沒料到他直截了當就明說他已有心上人。雖然他的心上人並不喜歡他,但是他要不擇手段得到那個人。這麼多年了,他是否還沒能得償心願呢?她曾經百般試探想要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誰,究竟哪裡好過她,她還一次次質問,問是否因爲她是他的師叔,她比他年長,她武功不好所以他纔不肯接受她。結果他被逼得急了,終於說因爲她是女人他才無法接受,他愛的是男人。
世上荒謬的事真的很多,他愛的是她偏偏無法達到的。然而她不死心,他越是拒絕疏離,她越是朝思暮想彷彿走火入魔一般,眼裡心中再放不下別的男人。她就只想要他。她將他一舉一動都刻在心間,她仔細揣摩他的心思,她曾經一度不眠不休跟蹤他。直到他受不了她的糾纏,想方設法逃開了她的視線。
但是她敢說,她應該是這世上最瞭解他的女人。
妙手毒王好心提醒道:“瑤兒,李牧雲的性情與普通人不同,除了好武成癡,還有許多怪癖。比如他喜歡男人,他心機深沉極爲狡猾對誰都不信任……他說他會爲了他的理想追求不擇手段。”
秦瑤敏感地發現,廿一的眼中掠過一絲陰霾,她心中一揪忍不住問道:“廿一,你早知他真是好男色……他是否曾經欺負過你?”
廿一垂眸,藏起悲傷神色,輕聲道:“王府的人都知道下奴是李先生的孌童,其實他並不曾真地讓下奴侍寢。他教導下奴武功,有時還會給下奴傷藥飯食。他是好人……他這些年一直沒忘他的心上人,除了那個人,恐怕他看不上旁人的。”
話講到這裡,屋內突然一靜。
三人心照不宣,似乎都醒悟到什麼。
廿一與寧重樓容貌酷似,李牧雲暗中照顧廿一,會否因爲廿一的身世愛屋及烏?李牧雲喜歡的那個人是寧重樓?李牧雲會爲了得到寧重樓的愛不擇手段……
廿一的心頭猛然豁開了一個大口子,往日諸多不解疑惑,從中洶涌而出。那讓人無法再逃避的推測漸漸成形,難道當初是李先生爲了得到他父親的愛,才用了極端手段破壞了他的父親母親來之不易的幸福麼?難道一直對他頗爲照顧的李先生纔是一切元兇,是害他父母天人永隔,害他從出生起就受苦受難的罪魁禍首?
秦瑤觀廿一神色便將他心思猜到幾成,她怕他習慣性又往壞處想,趕緊錯開話題道:“乾孃,寧家家主失憶,會否也是中毒所致,能否治癒呢?既然他要平安歸來,還請您再多留一陣,也爲他診治一下可好?至於李先生那邊,瑤兒剛纔突然猜想他會不會是對寧家家主有意思……他可能出現在附近,瑤兒聯絡上他就先試探一下他的想法,再引着他見乾孃如何?”
“讓人失憶的毒不能說沒有,卻伴隨着許多副作用,甚至是讓人癡傻。不過我聽聞寧家家主的症狀,倒不像是中毒失憶。”妙手毒王講到這裡並沒有繼續,而是轉爲她關注的事情,憂慮道:“瑤兒,你那辦法不算妥當。你去探李牧雲的口風,說不定被他套出真相加以利用。”
秦瑤自然想到這一點,也有顧慮害怕被牧雲抓到更多把柄翻了臉。她忐忑道:“瑤兒一時也無更好的辦法,但乾孃找個藉口留在寧家,早晚能有機會與他相見吧?”
妙手毒王嘆了一口氣,放棄了最初的想法,沉聲道:“來不及了,寧家將我請來爲寧從文療毒,李牧雲多半能知道。我剛纔細細揣摩他的心思,覺得如果他知道我在,說不定就不會現身,還故意避開。瑤兒,我不如先離開,你幫我確定他是否藏在寧家,給我個準信,我再行安排。”
廿一心中狐疑,聽妙手毒王話裡的意思,莫非二小姐故意將李先生化身更夫藏在寧家的事情隱瞞了?不過二小姐這樣做定然有她的道理,他決定閉口不多話,免得爲二小姐添亂。
妙手毒王是急性子,一旦做出決定絕不拖拉,匆匆辭別秦瑤,也不等寧重樓返回,就先一步離開了寧家。
秦瑤與廿一將妙手毒王送出大門口,就見寧家僕從已經擺開陣勢,準備恭迎家主歸來。
熟悉的身影在奴僕隊伍中閃了一下,秦瑤還沒看清,就聽身旁廿一以傳音入密說道:“主人,剛纔是李先生,他以傳音入密告訴我,說王府來了特使檢查王爺交待的事情是否在忠實履行。”
秦瑤免不了心虛緊張,這些時日與李牧雲串通,一直謊報軍情,特別關於她對廿一的照料這些全都是背離事實。萬一特使耳目敏銳發現蹊蹺,恐怕要穿幫。李牧雲特意趕來通知,應該是提醒她多多留神。
廿一建議道:“主人,李先生說今晚他會帶特使去刑房,下奴最好也能在,一起演戲先瞞過一陣是一陣。主人,您放心,李先生有分寸,下奴定然不會有事的。”
秦瑤自從剛纔意識到李牧雲對廿一所謂的“關照”背後那些齷齪動機,就無法再放心將廿一單獨交給李牧雲“處置”。她尚在猶豫,該如何配合演戲,她要不要親自在場……
然而現實的情況,讓秦瑤沒了選擇。
寧重樓回來了,他蒼白憔悴,他似滿腹心事,他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別的人別的事都顧不上,也沒有休息,只懇請要與秦瑤單獨談重要的事。
寧重樓特別強調,是與秦瑤單獨秘密商談,其餘人一個都不許在場。
如此鄭重的吩咐,寧家上下雖然奇怪卻也嚴格遵從。唯有王府的人以小姐安危爲由,爭執着定要派影衛守候在四周。
秦瑤前腳剛剛隨着寧重樓離開,廿一就被秦三才叫人用繩子拴了,如牲畜一般粗暴地拖去刑房。
冰冷的大鐵門關起,刑房內火把通明,卻是驅不散陰森寒意。
早已等候在此的是一身黑衣的李牧雲,與另一個蒙面的黑衣人。
那蒙面黑衣人聲音低沉沙啞,輕蔑地瞥了一眼地上以標準奴隸姿勢卑微伏跪的廿一,冷冷問道:“昨晚該是例行刑責,好像因故沒有執行?”
李牧雲應道:“正是,不過二小姐吩咐例行刑責不可廢,特使若不來,今晚也是這賤奴受刑的日子。”
那蒙面黑衣人陰陽怪氣地奚落道:“欠人錢還需按日算利息,例行刑責推後一日,這懲戒總要翻番纔對得住王爺一番苦心教誨。”
李牧雲連聲附和,示意秦三才施刑。
秦三才等到現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支使着四個膀大腰圓的家丁立刻按照王府特使的意思開始操辦。
廿一被剝光了衣物,用鐵鏈高高吊起。
秦三才親自選了一根帶鐵倒刺的魚鱗鞭,捲起袖子還未開打,就聽那特使又說道:“例行五十鞭,翻倍是一百鞭,要不少時候施刑。我還有其餘要務,就不看你們懲治這賤奴,不過你們千萬別圖自己清閒偷工減料,說不定何時我就來檢查,出了問題誰的責任我都會向王爺稟告。”
特使離去之後,秦三才興致勃勃開打,十幾鞭下來極爲賣力額頭上直冒虛汗。
廿一背上已是鮮血淋漓。
李牧雲突然說道:“三管事,將這賤奴交給我處置。你們先歇一歇,我這裡正好還有特使交待的一些問題,不妨藉機拷問這賤奴,你們不便旁聽。”
秦三才憋了許久的癮纔打這麼幾下怎麼能過足,不甘心就這樣讓旁人佔了便宜,面色稍有不悅。
李牧雲瞥了秦三才一眼,冷哼一聲,也不廢話,身形一晃就從秦三才手裡搶了鞭子,隨手一抖落在廿一背上。
十幾鞭皮開肉綻,廿一都不曾哼一聲,終於因着李牧雲看似輕巧的一鞭反而痛苦地溢出呻吟。
李牧雲森森道:“這賤奴皮糙肉厚骨頭硬,三管事想必也清楚。話說直白,我多日不曾讓這賤奴侍候,有點想念他的滋味。用怎樣的辦法能讓人更痛苦,我比你們都清楚。三管事儘管放心,我的招數定會讓特使滿意。這樣大家都能省心,免得王爺操勞惦記。”
秦三才被李牧雲的眼神和氣勢嚇得腿肚子發顫。其實他對刑傷頗有研究,不必李牧雲解釋,就能從剛纔那深刻入骨的鞭傷看出門道。李牧雲將魚鱗鞭的力道控制的相當好,重重打下幾乎是讓整個鞭身的倒刺都深深扎入廿一的皮肉,再狠狠一拽,廿一的身體隨着鞭子離開,劇烈抽搐,光是這樣看着就讓秦三才莫名興奮。原來李牧雲也是刑訊的高手,改日應該找機會向他討教心得。
李先生又瞪了一眼,秦三才這才收斂如遇知己的心神,識趣地訕訕離去。
刑房裡只剩下李牧雲與廿一兩人。
沒有言語,鞭聲卻也沒有停,濃重的血腥味四散開來。
李牧雲打到第四鞭的時候,廿一就已經察覺到了異樣,徹底放棄了剛剛纔有的美好念想。李先生今日出手分明是動了真格,要將他往死裡打,是想拷問什麼,還是遇到挫敗已經失去了耐心?
廿一匆忙凝聚內力護住心脈,想要運起內功抗刑,並以傳音入密問道:“李先生,您有何疑問儘管問,下奴知無不言,請您饒過下奴性命。”
李牧雲面目露出猙獰之色,鞭稍搶先一步掃過廿一大穴封了內息,以傳音入密惡狠狠罵道:“賤奴,別以爲你和秦瑤那點小伎倆能瞞得過我。你想說實話的時候,我自然會停下來。否則今日讓你嘗夠了苦頭。”
過去在桃李園的密室習武,李先生也曾親自對廿一實施刑責,不過嚴肅神情之中往往懷有一分半分憐惜。而今李先生的目光語氣和整治折磨人的手段都是不留餘地,怒氣充斥,讓廿一不寒而慄。
廿一的心一沉,趁着清醒,迅速思量着是否該老實交代。但轉念深想一層,又結合妙手毒王的提點和他對過往真相的猜測,他懷疑李先生根本是不會饒過他。
看來唯有兵行險招才能求得自保。廿一咬破舌尖,使出全力掙扎着扭轉頭頸,回望着李先生,眼眸之中浮起凜冽之色,凝聲質問道:“李先生,您喜歡的人是寧家家主對不對?當年是您設計,才讓他拋下心愛的女人,才造成現在這許多誤會和恩怨對不對?”
李先生被廿一銳利的眼神和直白的幾乎貼近真相的質問刺得渾身一震。挫敗與驚恐帶來的恍惚之中,廿一的容貌神態竟與他記憶裡那個鋒芒畢露冷傲聰穎不可一世的寧重樓漸漸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