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哭過以後，錢宏歆快把腸子悔青了，也不知道李兆廷有沒有起疑。她秉承着言多必失的道理，沒再說過一句話，李兆廷的問她話也只是點頭或搖頭算是回答。
李兆廷擔心她嚇出了問題，急急忙忙在第二天傍晚趕到了李家。
錢宏歆被李兆廷扶着從馬車上下來，擡頭看到兩扇氣勢磅礴的紅木大門，還有刷了紅漆的光亮柱子，碩大的李府二字掛在頭頂，腳一軟險些摔倒，好在李兆廷扶得穩。
“兆廷，孃的好兒子！你可回來了……”
一位老婦被兩個丫鬟攙扶着小跑出來，在看到李兆廷後，眼淚嘩啦啦地流，顫抖着雙手摸向李兆廷的臉蛋。
李兆廷憨憨一笑，“娘，孩兒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讓娘看看，哎呦，瘦了，也黑了。”老太太說着又開始抹眼淚。
李兆廷側身讓了讓，“娘，紅杏。”
“紅杏！”老太太這才注意到兒子身後還有個人，看見錢宏歆，一把拉住，“閨女，受苦了！”
看錢宏歆困惑地表情，李兆廷替她介紹，“這是我娘，也是你姨娘。”
“呃？”老太太被兒子這句話弄糊塗。
李兆廷朝他娘點頭示意，“娘，進屋再說吧。”
“怎麼回事？紅杏怎麼會不認得姨娘了？”
老太太剛一坐下就催着兒子趕緊解釋，“孩兒，你信上怎麼沒提這事啊？”
“娘，這不是怕您老人家擔心嘛，您先別急，聽我慢慢跟你說。”
李兆廷詳詳細細把遇見錢宏歆的經過講了一遍，唯獨漏了前兩天晚上遇刺的事。
錢宏歆知道他是怕老太太擔心，所以也沒說。等老太太目光移過來，趕緊配合着做些應景地表情，直把老太太給心疼的，恨不能摟在懷裡親親抱抱。
“紅杏過來，讓姨娘好好看看。”老太太拉着錢宏歆的手，上上下下看得仔細，“可憐的閨女，瞧瞧這瘦的，下巴都尖了。”
錢宏歆見了這陣勢顯得十分侷促，不知怎麼接話。
“累了吧，姨娘帶你去休息，需要什麼一定要跟姨娘說，可別委屈了。”老太太揮開丫鬟的手，只讓錢宏歆扶着。
錢宏歆習慣性地回頭看了李兆廷一眼，李兆廷上前一步執起錢宏歆的手，對老太太說，“娘，紅杏她怕生，還是我帶她去吧，一會兒讓下人把飯菜送到房裡就行了。”
老太太訝異地望着兩個年輕的背影愣了許久，丫鬟在旁喚了好幾聲纔回過神。
“秀娟啊，你說兆廷這是……”
“夫人！”秀娟提袖遮笑，低頭在老太太耳邊輕語，“這段時間少爺跟表小姐朝夕相處，肯定是日久深情啦，您就等着抱孫子吧。”
老太太眼睛一亮，臉上擔憂的神情蕩然無存，難以掩飾地笑意描深了皺紋，整個人頓時精神百倍， “秀娟，一會兒把你妹妹秀嬋帶去表小姐房裡，叫她好生伺候着，不得任何閃失。”
“可是夫人，之前已經把秀水配給了琅閣，再說秀
嬋一直跟着少爺，恐怕少爺那邊會不慣……”
“秀水年紀還小，沒有秀嬋照顧得周到，兆廷在信裡一直說紅杏身子不好，多一個人照顧着總歸放心些，兆廷那邊我會再派人過去，他不敢說什麼！”
老太太現在不管生意，但家裡的事還是她老人家說得算。
錢宏歆剛放下筷子聽見有人敲門，李兆廷不緊不慢地應聲，“進來！”
“吱呀！”門被朝裡推開，陸續進來三個丫鬟打扮的姑娘。
領頭的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秀娟，吃飯時李兆廷跟她簡單說一些府上的情況。秀娟在李家十餘載，深得老太太的信任，家裡大小事情老太太也會同她商量，加之其性情溫柔，李府裡的丫鬟都願意把她當做姐姐一般尊敬，她的話在李府自然也有些分量。
錢宏歆瞧她摸樣雖然算不上漂亮，但五官清秀，身形窈窕，想那些小家碧玉也不過如此。
她身後兩個小姑娘估計都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其中一個長得跟秀娟有些相像，但比秀娟漂亮，杏眼黛眉，紅脣一點，摸樣甚是喜人，她現在還小，等將來身子長開了，肯定是個大美 人。
另外一個就暗色了，小姑娘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小小的臉蛋只有巴掌那麼大，身材瘦小，弱不禁風的樣子讓錢宏歆聯想到了林黛玉。
秀娟對李兆廷和錢宏歆分別行了禮，纔開口，“少爺，老夫人吩咐秀嬋和秀水來琅閣伺候表小姐。”
李兆廷點點頭表示同意，對錢宏歆說，“紅杏，這兩個丫鬟你先使喚着，若是不慣就跟娘說。”李兆廷對小姑娘們招招手，“你們過來見過表小姐。”
小姑娘們微微屈膝，垂首齊聲道，“表小姐萬福。”
“不用多禮，說說你們叫什麼名字呢。”
錢宏歆比較好奇漂亮的那個，在李兆廷講話的時候，那小丫鬟一直盯着他看，那眼神的愛慕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
再看李兆廷，還是一副木然的表情，對人家小姑娘的熱情視而不見。
瘦弱地小丫鬟先開口，“我叫秀水！”
另一個因爲太過專注李兆廷，秀水拽了她袖子好幾下才反應過來，“我是秀嬋。”
錢宏歆挑了挑眉，這丫鬟不簡單，對着自己絲毫不見懼意，還有點傲慢地意思。一時玩心大起，故作天真摸樣問李兆廷，“咦，你家丫鬟都是秀字輩的？”
秀娟捂嘴笑了聲。
錢宏歆有些不好意思，更無辜地問李兆廷，“我說錯了嗎？”
李兆廷笑吟吟地搖了搖頭，“以後再跟你說這些，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你必須馬上睡覺，不然又要頭痛了。”
錢宏歆膩着嗓子，“好吧，那你陪我！”
李兆廷指着桌上的殘羹剩飯吩咐兩個小丫鬟，“你們把這些收拾完就好，今晚不用來服侍了。”
“是！”
雖然秀嬋有意見，但李兆廷的命令她不敢不從，動手清理起桌子，臨走時心有不甘地看了李兆廷一眼。
錢宏歆見了裂着嘴笑
，把小丫鬟氣得臉都紅了。
她也只是覺得逗弄小丫鬟很有意思，倒不是真心要李兆廷陪，自從那晚被襲，她就不敢一個人睡，若是沒有李兆廷在身邊，她連眼睛都不敢閉，最後落下這頭痛的毛病。睡得太晚或睡眠質量不好，第二天就會頭痛欲裂。
李兆廷見不得她難受，她痛好像他比她更痛似得，所以錢宏歆依賴他，他沒有異議，還欣然地擔起陪睡工作。
“明日我讓喬大夫過來，好好給你瞧瞧這頭痛的毛病。”李兆廷替錢宏歆蓋好被子，揮手把桌上的蠟燭滅了。
錢宏歆一腳踹向李兆廷，“嫌我煩了？”
李兆廷不惱，把被子重新蓋好，“怎麼會，家裡不比在外，多少雙眼睛看着，我若總在你房裡留夜，指不定他們給傳成什麼樣。”
“怕壞了你名聲？”
“對你名聲不好，我們還沒拜堂。”
一提拜堂成親，錢宏歆立馬正經起來，“明天趕緊叫那什麼大夫過來吧。”
“不過成親的事也要抓緊辦，我這兩天找個機會跟娘說說。”
錢宏歆往被窩裡縮了縮，“不，不用這麼急，我這不是還在生病嗎！”
“那等你好了罷！”
第二天，李府上下果然都在議論着昨晚表小姐留宿少爺的事，雖然表小姐是準少夫人，但未行禮就住一起，確實有失禮教。
老太太一大早聽說了這事就把兒子叫來問話，“兆廷啊，昨晚你留宿紅杏房裡的？”
“是！”
李兆廷回答太過輕飄，老太太氣得掄起手就要打下去，想想又捨不得，“兆廷啊，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娘知道你心急，可再急也要等拜過堂才能行夫妻之禮，怎麼能……”
“娘，您誤會了。”
老太太不明白，“誤會？難不成是紅杏她……”
“娘，您都想哪兒去了，我剛剛差人去請喬大夫，這會也該到了，我們先過去再說。”李兆廷現在不解釋，免得越描越黑落人口舌，一切聽大夫的。
李兆廷帶着喬玉大夫到琅閣的時候錢宏歆正向秀水學穿衣服，富家小姐的衣服跟普通人家不一樣，樣式複雜，需要多花點心思記住步驟，才能保證不出糗。
秀嬋進來稟告，“表小姐，少爺和老夫人過來了，都在樓下等着。”
錢宏歆放棄與腰繩的纏綿，“秀水，快過來幫我把腰帶繫上。”
“連衣服都不會穿，羞羞臉。”秀嬋在一旁小聲嘀咕，似乎很瞧不順眼這個表小姐。
秀水瞪了秀嬋一眼，“不許你這麼說表小姐，表小姐是富貴人家出身，不會也是應該的。”
“秀水說的對，我也不學了，以後就讓秀嬋伺候我更衣吧。”
“哼！”秀嬋不敢反駁，只能在心裡表示不滿。
孩子畢竟還是孩子，秀嬋不待見她，她更不會跟她一般見識。
秀水手腳麻利，一會功夫就把纏成死結地衣繩解開，再稍稍整理整理，跟剛剛完全兩樣，錢宏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