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復得

溺愛成癮 失而復得 玉師師

中午第二節課,樑辰照例昏昏欲睡,腦袋嘭地一聲磕在了桌子上,引來數學代課老師樑霄的一聲輕咳,樑辰立馬擦擦口水昂首挺胸做孜孜不倦狀。

這還差不多,樑霄剛要轉身在黑板上演算,餘光突然掃到一個揹着書包在教室後匍匐爬過的身影,腦門上青筋頓時一暴。

葛小龍爬出後門,舒暢地喘口粗氣,夾好書包發足狂奔,飛快跑出教學樓,向隱蔽的圍牆衝去,利落地雙手撐牆翻上了牆頭,飛快地掃一眼周圍,轉身跳了下去。

一系列動作酣暢淋漓一氣呵成,葛小龍平穩降落,哈皮地比個V字,暗自爲自己的矯捷與英俊而感覺到了森森的寂寞。

而在保安室裡,一時心血**想要操縱監視器的高容一口咖啡噴了出來,調出錄像仔細辨認出那個翻牆而過的少年,邪魅一笑,露出銳利的尖牙。

招了輛出租車向醫院飛速駛去,葛小龍摸出手機,發現了兩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第一條:給你兩個小時的假,早去早回,帶我祝梅景早日康復,回來後先寫一份五千字的檢討,在全班同學面前朗讀,然後來我辦公室補習本節課的內容。

落款是樑霄。

……代課而已要不要這麼負責啊師母大人……懷着對悲慘未來的哀慟,葛小龍外表淡定內心淚流滿面地點開了第二條短信,立馬就被雷住了。

親耐滴小龍龍,你翻牆而過的英姿森森地印在了我的心中,特別是那野狗般的速度,那野鴨般的姿勢,都讓我感受到了你對校規校紀肆無忌憚的藐視與挑戰,既然這樣,即使悲痛,我也只好滿足你的要求,回來後來主任室面壁吧,那面掛着中學生行爲準則的牆壁將在一個星期之內是屬於你的,我等你哦~~

另,帶我祝景景早日康復,稍稍透露一下,同爲翻牆愛好者,那面牆壁也將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屬於他,讓他不要着急,安心養病,我會幫他記下的。

落款爲愛你們的高主任。

葛小龍一口濃血狂噴而出,當場喋血出租車。

司機:“……孩子你沒事吧?”

葛小龍:“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司機:“……”

從病房裡走出來的梅景看到蹲在角落裡拿腦袋撞牆的葛小龍,錯愕不已,嘶啞着聲音,“你怎麼了?”

葛小龍帶着兩行寬面海帶淚轉身,抱住梅景,“景景,人家純潔的少男之心被高主任傷得碎成一片兒一片兒啦。”

梅景風中凌亂,“上次不還是裴裴老師麼,怎麼這回又變成高主任?你太沒有節操了!”

“高主任是壞人!”葛小龍義憤填膺,“現在只有裴裴老師的聖潔光輝才能治癒我內心深處的傷痕……”

不忍心見自己傷心欲絕而同爲翻牆愛好者的對方還逍遙法外,葛小龍內心十分險惡地向他傳達了高容的面壁處決。

半分鐘後,梅景和葛小龍並排蹲在角落拿腦袋撞牆。

寄宿制的高中學校總是流傳着很多傳說,比如女生廁所的怨鬼傳說,比如過目不忘的天才傳說,比如戰無不勝的高手傳說,比如高三年級主任室裡只聞其聲不見其影的妖怪傳說。

傳說,有那麼一個怪物,常年盤踞在高容的主任室裡,性格殘暴、嗜血暴虐,大肆吞噬着前來接受懲罰的少男少女的精氣。

根據學生們所犯過錯的程度不同,小錯者傷!中錯者殘!大錯者死!!!

嗚呼哀哉,高容威武,萬受無疆,一桶漿糊。

一股大力從背後襲來,用力將兩顆腦袋碰在了一起,葛小龍憤而轉身,跳腳,“我操你大爺啊!敢偷襲你龍爺爺……哎呀,媽,您今天真漂亮……”

葛老孃踩着高跟鞋華麗轉圈,不悅地蹙蹙眉,“你老孃我哪天不漂亮?”

葛小龍狗腿狀諂媚,“您哪天都漂亮,今天尤其的漂亮,特別是眼睛,哎呀媽,您用了梅阿姨送的那款新的眼霜吧,眼角的細紋真的沒有了耶!”

被兒子的馬屁拍得舒服了,葛老孃少女般捧腮輕笑,“嗯,沒想到真的效果不錯呢,哦霍霍霍……廢話少說,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又翹課了?”

“天地作證,我有樑老師和高主任雙重許可的!”葛小龍獻寶般把那兩條短信送給老孃過目。

美目掃不到兩行,葛老孃直接動粗,一記鐵砂掌兜在他後腦勺,“我揍死你個死小子!還敢翻牆出校門!”

葛小龍不畏強權,嚷嚷,“景景也翻牆!您看到了,他也得去面壁呢……”

“你還敢狡辯!”葛老孃怒,“人家景景爲了出校門連牆都敢翻,這需要多大的勇氣!你看你什麼時候才能像他一樣懂事?小兔崽子!”

“母上大人,您罵到自己了,”葛小龍勇敢地指出錯誤,在與她眼睛對視三秒鐘後,猛地抱着頭蹲在了地上,“不要打臉!”

背後的護士姐姐看不下去了,上前,柔聲,“葛總,到時間進手術室了。”

葛老孃放開兒子的紅耳朵,轉身拉起梅景的手,“唉,景景啊,可憐的孩子,你媽今天要開會,阿姨來陪你做手術,不要怕啊,躺在牀上睡一覺,咱又可以變回以前的小嫩嗓子了。”

葛小龍一骨碌爬起來,哥們義氣地拍拍梅景的肩膀,“別怕,有兄弟做你強有力的後盾,等嗓子治好了,咱一塊兒去高主任那兒面壁去。”

“好,”梅景淡淡地笑了,望向走廊盡頭的電梯口,只見那裡電梯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無數人們涌了出來,可就是沒有樑辰。

“景景,別多想了,他就是一傻X,不值得!”葛小龍忍不住出口,推推他的後背,“咱們快點去手術室吧,別讓人家醫生等。”

梅景嘆一聲氣,邁步往手術室走去,轉身的剎那突然身形一頓,不敢相信地望向窗外,只見對面的走廊裡,站着一個帶着鴨舌帽的高瘦身影。

樑辰沒想到會被發現,尷尬了一下,擡起頭來,雙手拇指伸在胸前,訕笑着給他一個加油的手勢。

“呆子!”梅景輕輕地罵一句,覺得壓在心頭的大山嗖地一下全沒有了,剎那間通體舒暢。

行走在高大的書架間,徐睿一邊挑着感興趣的刊物,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鄭大叔聊着天,痛失複賽資格後他就一直很抑鬱,反正在辦公室也沒有事情,索性躲到了圖書館來。

一老一少兩個職場失意的可憐人同病相憐,意外地合拍。

“誰說我職場失意了?老子可是大十三中的副校長!”鄭大叔嚎叫不已。

徐睿心不在焉地敷衍,“哦,我以爲來縣中支教的都是被髮配的,抱歉。”

鄭大叔昂頭灌下一口清酒,委屈道,“老子就是被髮配的!”

徐睿:“……”

“不過我下學期就要回去了,”鄭大叔十分陰險地眯眼,“那姓付的過不了幾天好日子了,他坐我的位子,用我的桌子,指揮我的職工還欺負我的徒弟!哼哼哼,老子要叫他知道什麼叫做血債血還!”

“……沒這麼大血海深仇吧?”徐睿嘴角抽搐,目光在一本本整齊的書本間掃過,突然落在一本藏青色的厚書上,睜大了眼睛。

“當然有!”鄭大叔將酒瓶重重放在桌子上,突然用力地跺腳,“小睿睿你好沒有同情心啊!都看不出人家心情現在心情很差咩?你都不會安慰人的!”

徐睿沒有理他,搬來梯子爬到書架上層,將那本蒙上一薄層灰塵的書本取出來,小心翼翼拂去上面的灰塵,露出簡單樸素的幾個大字:《精彩總在反思後》,樑霄著。

在一個與那人完全沒有交集的地方突然看到這樣一本書,徐睿剎那間心頭騰起一種微妙的感覺,這就好像是月老的紅線一般,隱晦而甜蜜地告訴他:相愛,是爲宿命。

鄭大叔自怨自艾半天,沒有得到革命同袍的附和,十分不爽,拎着酒瓶繞道書架後,擡頭驚訝道,“小睿睿,你爬這麼高幹嘛?”

徐睿在封面上輕柔地一吻,笑着低頭望向他,“不告訴你!”

“啊啊啊,”鄭大叔撲上去抓住梯子狂搖,“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啦!人家很想知道啦!”

“不要晃!危險!”徐睿抓狂,手腳並用死死扒住梯子,大叫,“我手機響了,你不要晃,,讓我接電話,主任的電話啊……”

鄭大叔不爲所動,呈癲狂狀持續攻擊。

三秒鐘後,“啊……嘭!”

鄭大叔壓在梯子上,梯子壓在徐睿上。

“你你你沒有事吧?”鄭大叔慌忙拍拍徐睿的臉,“嗚嗚,你不要死啊,我開玩笑的!”

徐睿被砸得眼冒金星,咬牙,“前輩,你起來先啊,壓死我了……”

“說過多少次了,叫人家聰明哥!”

徐睿吐血。

鄭大叔爬起來,順便搬走梯子,徐睿趴在地上,顫抖着雙手接了電話,“喂,您好……什麼?太好了!……哦不不,我很悲痛,真的,渾身上下都好痛……好好好,一定去慰問,我明天就買斤雞蛋去慰問她全家……”

掛了電話,徐睿一轉臉,鄭大叔的大臉正湊在旁邊,嚇得大叫一聲。

鄭大叔撅嘴,“什麼反應嘛,討厭!噯,睿睿,主任電話裡說什麼呀?”

徐睿興奮地奉送八顆牙標準笑容一張,大聲道,“入圍複賽的老師嗓子啞了,賽課的名額又還給我啦!啊啊啊我要去備課!”說着一骨碌爬起來,將那本藏青色的著作塞進揹包裡,揮揮手往門外跑去,大喊,“這本書借我看看,再見,前輩!謝謝你,聰明哥!”

鄭大叔站在書架旁目送那個高瘦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搓搓鬍鬚,“喲,挺有活力的嘛,小霄兒眼光不錯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