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上樑不正下樑歪
李野在剛剛聽到高小燕說出“救救這個孩子”的時候，差點兒以爲就要遇到上輩子那種“三個孩子不是自己的”的奇葩，
但當聽到高小燕後半句話之後，他才明白，就現在這年頭的女孩兒，還想不出那麼不要臉的主意來。
高小燕是想讓李野“治了”陸自學，讓陸自學認了這個孩子，那不就是說，她還是想要嫁給陸自學，想要一個正常的婚姻，給孩子一個正常的父親嗎？
不過還沒等李野把這件破事兒琢磨透，奶奶吳菊英就把他拉扯到了一邊。
“小野，你跟她多說什麼？就算不關你的事，瓜田李下的也要注意影響，別壞了人家女孩子的名聲。”
“.”
李野明白，這是奶奶吳菊英警告自己，孫子你別特麼沒事兒找事兒，不要壞了自己的名聲。
當初高小燕和陸自學在京城旅遊，在旅社滾了被窩，然後被人舉報抓了個正着，這件事情李野是知道的。
李忠發和周廠長都疑惑的看向了李野。
“吱~”
“走吧！閨女，咱回家去，鬆手，別再錯下去了，聽話”
周廠長明顯有話想說，但最後還是跟着李忠發進了李家的院子。
高小燕的父親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不知道啊？但我總覺得，心裡難受”
就84年這會兒，也沒有那麼多私人醫院，沒有什麼無痛、藥物之類的手段，你全都得到正規醫院去。
剛纔她還是冷麪寒霜的，這會兒卻溫和了很多，跟高小燕的母親聊了幾句，期間也問了高小燕几句。
李野想了想，也跟了進去。
“不好的事情？” 李忠發和吳菊英，臉色同時凝重了起來。
估計那時候的高小燕，肯定恨死了李野。
李忠發生氣了，他在幾個月前才讓周廠長接了班，結果就鬧了這麼一出。
但是如果真的告狀，高小燕未婚先孕的事情可就瞞不住了，而且兩家撕破了臉，這個婚還怎麼結？
所以高瞻明只好找到方便麪廠，希望高小燕的單位出面調解。
就在上個月的時候，懷了身孕的高小燕再也瞞不下去了，就只好緊急聯繫已經在京城上大學的陸自學。
所有人都讓開了一條路，讓高家三口離開。
而他的父親，卻是佝僂着身子，顯得那麼脆弱。
陸自學的父親也有些發矇，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但如果真有這事兒，那一定不能辜負了高小燕。
全場所有的人，都錯愕的看着高家父女，都不太相信，剛纔鬧得那麼大的場面，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莫名其妙嘛！
但是李野的心裡卻驟然警惕了起來。
反正高小燕曠工都很久了，乾脆開除，不影響單位的指標。
“呵~”
“.”
但是偏偏現在計生抓的嚴，高小燕這種情況，誰願意往自己身上攬啊？
周廠長忍不住的問李野：“那陸自學要是死不承認呢？這種事兒咱不能強壓呀？”
兩個婦女，鬆開了高小燕，緩緩的後退了下去，只剩下了高家父女和李野。
所以高小燕的媽媽才一直想進門說話。
因爲就在高小燕的父親扇自己耳光的一瞬間，高小燕的眼神突然間就變了。
中年人帶着兩個婦女擠開了圍觀的人羣，進去之後就開始喝罵：“高小燕，我已經明確告訴過伱了，你已經被廠裡開除了，爲什麼還要來打擾老廠長，
你的事情現在不歸廠裡管，更不歸老廠長管，趕緊起來滾蛋.”
周廠長也難爲的道：“老廠長，這種事我哪裡敢張揚啊！真要是張揚的人人皆知，那孩子還活不活.”
高瞻明大小也是清水肉聯廠的一個小幹部，哪裡能受得了這種欺負？當即就去劉橋鄉找陸自學的父親理論，要求陸自學必須立刻回來把自己閨女給娶了。
周圍已經沒有指指點點的人了，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慘痛哭喊的高家母女。
高小燕扶着自己的父親，面對周圍所有人複雜的目光，竟然高高的昂起了頭，看起來非常的堅強。
現在可不是幾十年後，年紀輕輕的姑娘懷個孩子根本不當回事兒，就跟後世小仙女們說的那樣——只要沒有孩子，二婚、三婚都跟頭婚一樣。
高小燕的父親，穿的是一身四口袋的中山裝，這年頭穿這種衣服的人，多少是個體面人，但是此刻的他，卻好似被抽走了精氣神，只剩下蕭索的落魄。
李野明顯的感覺出來，兩個婦女拖拉高小燕的力度很大，對於一個孕婦來說，確實太過粗暴了。
“這欸.”
當初陸景瑤能夠把人從京城的X出所撈出來，在高瞻明的眼裡，那是有大關係的。
“.”
然後李忠發又對周廠長道：“小周你也來一下，咱們開個小會。”
“.”
李野擡起頭來，對着周圍圍觀的人羣，冷冷的道：“高家的男人都死絕了嗎？讓兩個女人在這裡胡鬧？讓男人出來，解決這件事情。”
那股子瘋狂的執着沒有了，那股子爲了孩子歇斯底里的堅持也沒有了，乍一看好似她想開了，平靜了，
但觀察力超級敏銳的李野，卻在高小燕眼裡看到了空洞洞的死寂，也只有空洞洞的死寂。
李野不顧周圍人的議論，把爺爺李忠發和奶奶吳菊英拉到了一邊。
而縣裡的關係，就耐人尋味了。
高小燕緊緊摟住李野小腿的胳膊，鬆開了。
高小燕突然死死的抱住了李野的小腿，聲嘶力竭的喊道：“求求你，求求你，她們是管計生的人，她們要殺了我的孩子，求求你啊”
“今天這事兒不簡單，不簡單.”
高小燕恐慌萬分，曠工隻身前往京城找陸自學，結果陸自學卻只是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回來自己解決。
可奶奶吳菊英的意志非常堅定，哪怕高母拉着她的褲腿哭得昏天黑地，就是不讓她們進門。
“那姑娘確實有問題了，你說咱招誰惹誰了？怎麼就惹上了這種麻煩？”
“.”
高小燕沒有鬆開李野的腿，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爹，我沒錯，錯的不是我，我沒錯啊，爲什麼都在折磨我”
現在李野看到了他之後，他再也沒有躲藏，徑直走到了高小燕的身邊，伸手扒拉高小燕摟在李野小腿上的胳膊。
“是爹錯了，是爹錯了，咱回家，咱回家吧！這事兒不賴你，全賴爹，都是爹的錯”
“.”
“我打電話讓他們來人，至於你們怎麼談，你們怎麼撕扯還是你們自己解決。”
高瞻明捂着臉蹲在了地上，難過的嗚咽道：“丟人哩，我就這麼一個閨女，可讓她怎麼活啊！而且人家有關係啊，縣裡京城都有關係呀”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看着高家母女，在高家母女開始痛哭之後，他好幾次都要走出來，眼睛裡也全是深深的痛苦。
然後高小燕就在家呆了一個月，等着陸自學放假回來。
“又是讓我白臉變紅臉，我的臉面不值錢啊？”
“等一下，你們等兩分鐘。”
“他爲什麼喊住了那姑娘？”
但李野的目光，卻鎖定在了一箇中年男人身上。
結果陸自學卻電報不回，寫信也不回了。
然後，他突然甩起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臉上。
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過，兩輛小轎車停在了十幾米開外，李忠發終於從廠裡回來了。
不一會兒之後，吳菊英陰沉着臉回來了。
李野只好把京城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到這時候不能再爲了高家的面子隱瞞了。
高小燕差點兒就瘋了，高瞻明也氣的要去衙門告狀。
“豈有此理，這種品德的人怎麼配上大學的？”
“我錯了爹，咱回家吧！”
李野還親眼看到他倆進了旅社，所以當初陸自學才懷疑是李野舉報的她倆。
李野嘆了口氣，對着高瞻明道：“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你們還是要跟陸家面談，”
就現在高小燕的狀態，一個處理不好.說不定就是一屍兩命。
但現在的高小燕，是多麼的希望李野能夠幫她證明，她跟陸自學真的有一腿，這孩子就是陸自學的。
說到這裡，周廠長突然間明白，李野爲什麼會喊住高家母女了。
“嗯？”
而從第二輛小轎車上下來的，是現在方便麪廠內地這邊的周廠長，還有兩個孔武有力的中年婦女。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簡直欺人太甚，我說小周你這個廠長是怎麼當的？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就鬧出這麼大的笑話？”
但吳菊英不知道的是，這破事兒，多多少少的還能跟李野沾了那麼一點關係。
可現在就是這樣的，黃宏的小品中都演過，如果沒有準生證明，把你拉走是很正常的。
就八十年代的情況，單位就是職工的家，一般什麼事兒都會派管的。
幾分鐘之後，李野終於瞭解到了全部的來龍去脈。
李忠發想了想，對着奶奶吳菊英使了個眼色。
兩位老人從抗戰一起走到現在，期間經歷的人間慘劇多了去了，自然明白李野的意思。
奶奶吳菊英嘟囔了一句，然後朝着高小燕的母親走去。
但是這個證明，還不能鬧得沸沸揚揚，要不然陸自學沒法做人，她高小燕也沒法做人。
但是當陸自學放假回來之後，卻對兩人之間的事情矢口否認，打死不承認高小燕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
這年頭雖然沒有網暴，但是以訛傳訛的風言風語也是能殺死人的。
高小燕被開除他多少有些耳聞，但可不知道是這種原因啊！
李野無奈的笑了笑：“既然人家找上了我，就是因爲我能證明啊！”
就八十年代初的社會環境，你一個姑娘要是做過人流，那還能嫁出去嗎？
別說這了，就是新婚之夜不落紅，那都可能要鬧出大麻煩。
“老高你爲什麼不早說這些？有這種把柄捏在手裡，他敢不娶你閨女？”
吳菊英就算是再厭煩高家母女，但是面對這種情況，她也不想冒這種險，萬一出了事情，你說沒有你吳菊英的一點因果？
爺爺李忠發就果斷多了。
高瞻明的眼睛猛然間就亮了起來，對着李野不斷的點頭，四十多歲的漢子，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李野突然間的喊話，把所有人的目光拉了過來，讓他再次成了全場的焦點。
“爺，奶，你們見過的事情多，你們去看看那個姑娘，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千萬別鬧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他直接以命令的口氣對着高小燕的父親道：“你，進來一下。”
她抓住了自己父親的手，不讓他再扇自己的耳光。
雖然中年人呵斥高小燕，讓她自己起來滾蛋，但是兩個婦女卻立刻就蹲下身子去拖高小燕。
這正規醫院，那信息資料必須填寫正規，說不定還要介紹信，但有些事情它可不正規，它不保證客戶的信息不泄露，不保證各種流言滿天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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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燕回來之後，只好告訴了自己的父親高瞻明。
“屁的關係。”
李忠發憤怒的啐了一口，狠狠的道：“姓陸的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