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麼時候開始, 喜歡上她的呢？
第一次見面，小姑娘被嚇得目瞪口呆，臉上寫滿了緊張, 他心有愧疚, 儘量擺出溫和友好的態度, 還幫她拍了照。
第二次見面, 她還是目瞪口呆, 慌慌張張的樣子，看起來是個不太靠譜的工作人員，卻爲了不打擾他工作, 默默忍餓，一直等他到晚上。
後來, 她義務上門幫非陽給他做飯。
最初總是一驚一乍的, 磕磕碰碰, 有事沒事就容易臉紅，他甚少接觸這樣的小姑娘, 覺得新奇有趣。
時間長了，他開始發現，這個小姑娘看似蠢萌，其實善解人意，也很會照顧人。
他習慣一個人在家, 房間裡做事很少關門, 她如果在的話, 做什麼事都會放輕放慢, 儘量不給他造成干擾。有一回他出來客廳, 靜得跟沒人似的，一看廚房, 卻見她關着玻璃門，在裡頭忙活，動作也是細緻小心的，走得近了才聽出聲響。
她說想看他練琴，他說好，是因爲他練琴時太過入神，即便旁邊有人在也不會分心，可小姑娘就真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乖乖地看着他，看了整個下午。
只要她在，茶几上水壺的水，永遠是微暖的溫度，她說胃不好的人，不能喝冷水；知道他分不清冰箱裡的食材，每個塑料袋上，她都會貼一張便條寫明是什麼肉類，什麼蔬菜，之後他就沒有拿錯了；還有電視下面的一格空櫃，她買了不少常備藥放着，尤其跟腸胃有關的，怕他看不懂字，逐個跟他講功效和用量……
她不再上來以後，偶爾一個人坐在客廳，總能看見一些她無意留下的小物件，然後開始想她平常在這裡都做了些什麼，想她在廚房忙碌的樣子，想她睡不着跑來看他修譜子，對他說偏執也很好的樣子……
想那個夜晚，她的醉意朦朧，他的意亂情迷。
今天在圖盧茲出來時，無意中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在他想都不想便往她的方向走去的一剎那，心頭忽而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別後重逢，當她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視線之內，胸腔裡涌動的，竟是如同吻她時的熾烈。
這是愛情的感覺？
未曾嘗過，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已經很清楚了——
他想要她。
什麼時候開始的，根本不是重點。
重要的是，現在，和將來。
******
翌日，天才矇矇亮，拉着厚重窗簾的房間依舊昏黑一片，官苧這個不調鬧鐘不起牀星人卻醒了。
雖然眼皮子還是沉得睜不開，但是腦子清醒得像是一夜沒睡，已經開始想着一會兒該穿什麼衣服，想着幾點出門比較好，想着他會帶她去哪兒……
反正就是睡不着了。
同房的另一個團員還在呼呼大睡，官苧扭頭往那邊看了一眼，按捺不住，還是窸窸窣窣拉開被子起牀了。
現在去刷牙洗臉聲響有點大，而且要開燈，感覺會吵醒團員，她放棄了這件事，轉向自己的行李箱。
今天第一次單獨跟男神出去玩，光想想心裡就老激動，那麼問題來了……穿什麼比較好呢？
她用手機打着電筒功能，一手照着一手找衣服。
褲子還是裙子？
嗯……裙子吧，裙子比較好看一點。
哎呀，壞了，她最喜歡的那條沒有帶來……臥槽，這收拾的衣服什麼鬼，怎麼都好隨便的樣子，沒有淑女款就算了，來件可愛的也不行……
官苧突然想起來了。
當時她心情太過低落，衣服也就隨隨便便放了幾件，哪管好看不好看……
翻遍了整個行李箱，愣是沒找到一件滿意的，唯一她有帶來且覺得過得去的，前天剛穿過，這會兒還晾着沒幹透呢。
怎麼辦……0.0
於是，天剛亮的靜謐清晨裡，有一個身影鬼鬼祟祟鑽出了陽臺，舉着電吹風開始強行吹乾衣服……
******
折騰了老半天，官苧終於洗漱打扮好了，正要下樓吃自助早餐，就收到了穆雲琛的短信。
“起牀了？”
她立馬回：“起了起了。”
然後手機就響了……
“喂……”
“是我。”
嗯嗯，她當然知道，“……早上好。”
“嗯，吃早餐了？”
“正準備去吃。”
“不急，好了再打給我，我五分鐘內過來。”
“嗯，好。”這麼快，那她早點吃完，就可以早點出發了，噢噢。
掛了電話，官苧正好來到自助餐廳門口，把手機放回包包裡，就奔着勾人食慾的香味去了。
然而萬萬沒想到，纏人功夫一流的Joy竟然又神奇地出現在她的面前，還笑容極其燦爛地跟她說了一聲“Hi”，真是想掉頭走都來不及了……
看着厚顏無恥在她對面坐下的Joy，官苧表示，要是早知會遇見這人，她寧可花錢叫客房服務送餐，也絕不會蹭房間贈送的免費早餐。
不過她今天確實是有約了，趕緊吃飽趕緊走人，就算他坐在這兒，又能做什麼？
但她還是低估了這個大男孩的熱情程度。
“你喜歡吃這個嗎？我覺得特別好吃，幫你拿了一些。”
“不吃嗎？那要不要嚐嚐這個？”
“別不說話啊，不喜歡的話，我再去……”
“Joy，”官苧看着幾乎擺了半個桌面的盤子，忍不住叫了他一聲，“你拿這麼多，吃不完會浪費的。”
Joy完全不在意，見她終於肯搭理自己了，喜上眉梢：“你先嚐，剩下的我負責就好。”
官苧皺起眉頭。
她覺得Joy可能確實是好意，可這種變相強迫她的行爲，實在是令她很不喜歡。
“我就吃這些，其他的你吃吧，也不要再拿了。”她擡手指了幾樣，雖是妥協，語氣卻隱隱有幾分不耐了。
“聽你的。”自以爲獻殷勤獻對了的Joy樂呵呵拿過糕點，心情愉悅地開始用早餐。
快吃完的時候，官苧給穆雲琛打電話，沒接，就發了一條短信。
結果剛發完擡起頭，面前就出現了一個叉子，叉着一小塊奶油蛋糕遞過來，後面是Joy滿懷期待的眼神：“嘗一塊好不好？”
她瞪着那快戳到鼻子的蛋糕，抽了抽嘴角，因着他這麼不容拒絕地遞過來，一點兒都不想吃了：“我飽了。”
“就一塊而已。”
“我真的不想吃。”
他還往她面前伸了伸，官苧是真不高興了，按着他的手想推回去，結果忽而有什麼東西落下去了。
糟糕……
她低頭一看，立時心頭拔涼拔涼的——
那小塊蛋糕砸在她的灰色格子裙上，白油油一坨，顯眼至極。
嗚，她的裙子啊……她今天吹了半小時才穿上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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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雲琛怎麼也沒想到，他剛到酒店，就看到原本該好好等他來的官苧，會氣呼呼地衝出大堂門口，立刻下車攔住她。
小姑娘停下腳步，擡頭看他的雙眼紅紅的，叫他名字的聲音明顯不對勁了，正要問發生什麼事，後頭又跟出來了一個人。
“官，你聽我說，我不是……”
她壓根兒就不想聽，躲到穆雲琛身後，用力地哼了一聲。
弄髒她裙子不說，她都不計較了，他還追出來不放，簡直……有病！
Joy還想靠近，穆雲琛不動聲色側身一擋，完全將官苧掩在後面，用法語問他：“你做什麼？”
他的語氣並不算溫和，Joy頓了頓，看向這個不知從何冒出的男人，莫名其妙：“你是誰？你認識她？”
Joy眼裡的熱切追逐毫不掩飾，同爲男人，他當然明瞭其中含義，回想起方纔小姑娘跑出來的神色，便大概知道眼前的人做了什麼。
穆雲琛回身拍了拍小姑娘的頭，溫聲道：“先上車。”
她點點頭，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官……”
Joy還想掙扎，卻見男人眸光一凜，冷冷掃了他一眼，聲音卻更冷：“你沒有看到，她在拒絕你嗎？”
“什麼拒絕……”Joy後退半步，儘量平視這個比自己還高一些的男人，“你是誰，憑什麼干涉我和她的事？”
“呵，憑什麼。”穆雲琛逼近一步，居高臨下俯視他，目光如冰，“就憑，我是她的男朋友。”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動搖，以至於Joy愣了一秒，纔回過神反駁：“你胡說，官從來沒有提過，她有男朋友的事。”
“難道你認爲，有人會跟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提這種事嗎？”穆雲琛毫不費力地回擊。
“你！”Joy被一個“無關緊要”刺得耳朵生疼，梗着脖子僵持了半晌，最後狠狠“哼”了一聲，惱羞成怒似的背身走了。
他淡淡看了眼那個憤然離去的背影，垂眸，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即便，現在不是……將來也會是。
如此篤定，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