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理拿那五十塊的血汗錢在路邊蒼蠅館子終於吃了這幾日唯一的一頓飽飯。
如今物價飛漲,又是S省這種經濟發達的省市, 五十塊錢在路邊館子只能點兩個便宜菜, 稍微肉多點的葷菜就要三四十, 他根本吃不起。
索性米飯不要錢, 鄭理點了兩個便宜菜連吃三大碗米飯,吃得館子裡的其他顧客和老闆服務員都忍不住看過來。
鄭理在外面找工作這幾天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厚臉皮,壓根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目光,狼吞虎嚥的活似餓死鬼投胎。
吃完飯後出了館子,鄭理摸着口袋裡僅剩幾塊錢,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找了一家小賣部打公共電話給妹妹鄭媛。
他本來拿到這五十塊錢後不是沒想過先給手機充話費的, 但他的手機號星級高, 欠費六十多塊錢,根本還不上。所以還不如用公用電話。
聽着電話那頭的嘟嘟聲,鄭理心中緊張:“快接啊!一定要接啊!”
然而電話那邊被掛斷了,鄭媛根本不接陌生來電。鄭理心中一片冰涼, 又拿出手機翻出通訊錄對着電話號碼再撥過去, 隨手將手機揣進口袋裡,緊張的站在原地等對方接電話。
這時他身後來了個青年,瞄了他幾眼,問了一句:“還要打多久啊?”
鄭理現在心情不好,看也不看那青年一眼,根本不做理會。過一會兒那青年就轉身離開了。
這時小賣部裡本來低頭看雜誌的老闆擡頭小聲對鄭理道:“小夥子, 你的手機被偷啦!”
鄭理愣了一下,下意識摸向剛剛放手機的口袋,果然摸了個空,立馬意識到是剛纔那個問話的青年偷走了手機。
然而等他轉頭去找青年小偷的蹤跡,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小偷長什麼樣穿什麼衣服,小偷也早已混進人羣中找不着了。
手機丟了鄭理心疼得不行,他這款手機是他當初花了近萬塊買的,只是摔過一次換了屏而已,現在還是值不少錢的。最重要的是,他餓得不行也沒把欠費的手機賣了換錢,就是因爲手機上的通訊錄!
他根本就沒記過別人的電話號碼,一直以來都是自動記在手機通訊錄裡的,就連剛纔用公用電話給妹妹鄭媛打電話都要翻出手機通訊錄查看手機號碼的。
現在手機丟了,鄭理根本就不記得鄭媛和父親的電話號碼,頓時心中一陣絕望!
他憤憤的看向小賣部老闆:“小偷還在時怎麼不提醒我?現在我近萬塊的手機丟了,電話號碼也不記得!現在怎麼辦?”
小賣部老闆也沒好氣的道:“那些小偷都有團伙的,誰敢直接說破?我招惹了這羣賴皮還做不做生意了?”他不耐煩的從鄭理手中奪過還在撥號給鄭媛的話筒,一把掛在電話機上,“走走走!不讓你打電話了!”
鄭理本來就丟了手機又不記得鄭媛的電話號碼,就指望着這通電話能打通,現在被小賣部老闆這麼一掛,他是徹底絕望了。
想找老闆鬧一鬧,但看到老闆那年老卻比他還要壯實許多的身材,他又不敢,只能跟老闆理論:“這通電話對我很重要!我手機丟了電話號碼又不記得,再沒法打過去了!你憑什麼掛我電話!”
鄭理說到最後越想越覺得自己倒黴又委屈,眼淚都忍不住掉了下來。
本來被鄭理激起火氣的小賣部老闆見狀也不好意思了,“我這電話也沒個記錄啥的,掛都掛了……要不你另外想辦法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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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理手機沒了,身上就剩幾塊錢,而自己以前租的公寓也快要到期了。兩個月前房東就催他交水電費了,只是他一直裝作不在,電話又打不通,再加上他當初租公寓時一副富二代公子哥的樣子讓房東對他挺信任的,覺得他不可能拖欠水電費,見聯繫不上他也沒狠催。否則他公寓裡怕是要斷水斷電了。
但租期到期了,房東即使聯繫不上他肯定也是要來收回公寓的。
鄭理現在手裡沒錢,很快連個落腳地都沒有了。
他茫然的走在回公寓的路上,還有很長很長的路,但他不敢搭車,因爲搭公交車也要花錢,而他身上的這幾塊錢已經是僅剩的飯錢了。
終於走回了公寓,鄭理疲憊的將鑰匙插進鎖孔中時,發現門上貼着一張紙,是房東催他交水電費的留言。他沒敢動這張紙,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然後進去關門,連燈也不敢開,維持着自己不在公寓裡的假象。
黑暗中,鄭理捂着臉坐了一晚上,猶豫了許久,第二日天色矇矇亮時,他將公寓裡的那臺兩萬買的高配筆記本電腦拿去賣了幾千塊錢。
然後他一沒靠這幾千塊錢多撐些日子,二沒想辦法找工作。而是拿着錢買了身新衣服,不是什麼大品牌,但把落魄的自己捯飭得很精神,然後打車回鄭家別墅那邊了。
別墅區的保安人員雖然認出了鄭理這位鄭家大少沒攔着不讓他進,但鄭家別墅大門是要刷臉刷指紋的,而蕭瑥在確定鄭理離家出走不打算回來後就特別絕的將鄭理錄入的面部和指紋信息給刪了。
於是鄭理就這麼被攔在大門外進不去,只能屈辱的按門鈴。
別墅內部是能夠通過監控器看到門口按門鈴的人長相的。
鄭家別墅內如今就鄭父鄭母還有休息日在家的鄭常奕,蕭瑥在公司總部忙碌,鄭媛高三生休息日要補課在學校。
不過鄭父鄭母和鄭常奕都見過鄭理的照片,所以認出鄭理來了。
知道這豪宅主人的親生兒子回來了,他們這三人也不敢不讓人進來,就將門打開了。
在鄭父鄭母看來,不管蕭瑥說得再怎麼狠,鄭理總是鄭平昌的親生兒子,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但被放進門的鄭理都強壓下自己可悲的自尊心做好了向父親低頭服軟丟臉的心理準備了,結果進門就發現家裡多了三個陌生人,要不是傭人和家裡佈置裝潢還是那麼熟悉,鄭理都以爲自己是不是走錯門了:“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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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理在鄭父鄭母和鄭常奕自我介紹後,聽着眼前這個十六七歲清秀少年喊他表哥,頓時臉色扭曲難看到極點,原本的滿心委屈怨憤似乎都找到了發泄點,他盯着鄭常奕那一身昂貴的高定衣服,冷笑道:“怎麼?剛被找回來就登堂入室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纔是我爸的兒子呢!爲了跟我這個正牌繼承人爭奪繼承權,這麼快就改姓鄭了?”
鄭理並不知鄭父鄭母也姓鄭,鄭常奕一開始就是隨養父姓鄭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拿鄭常奕撒氣。
在鄭理看來,若不是有鄭常奕的存在,他父親鄭平昌能那麼硬氣的不要他這個繼承人了?還不是罵他幾句後又乖乖低頭來哄他求他繼承家業?
鄭常奕被鄭理說懵了,他年齡還小,平時接觸的環境也很單純,哪怕這一年裡被蕭瑥耳濡目染懂了一些東西,但哪裡見識過鄭理這種明晃晃的惡意啊?
鄭父鄭母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年輕人能對第一次見面的表弟惡語相向,鄭父忍不住開口爲自己兒子辯駁道:“常奕姓鄭,是因爲我這個父親姓鄭!他姓了十多年的鄭,還是第一次聽說是因爲你爸爸才改姓的!”
鄭父骨子裡有些文人的清高傲骨,他不會像鄭理以前那樣視金錢如糞土,但也絕不會見錢眼開,該是他拿的錢不會推卻,不該他拿的錢也不會伸手。
所以他受不了鄭理這種說他們一家是爲了鄭平昌家產才讓鄭常奕認鄭平昌這個姑父的說辭!
鄭母也對鄭理很不滿,只是她覺得這個時候不該她出面說話,便在一旁安撫的拍着兒子的背部。
而鄭理與鄭父起爭執時,自從鄭平昌妻子過世後就請來在鄭家做飯的阿姨悄悄打電話通知了蕭瑥家裡發生的事情。
蕭瑥接到電話後,本來不想趕回來,就拿出手機給鄭理打電話。結果沒想到鄭理手機早就丟了,根本打不通,他只得臨時讓司機開車送他回來。
等蕭瑥回到鄭家時,家裡並沒有鬧大,因爲鄭父鄭母很剋制的沒有跟鄭理這個鄭平昌的正牌兒子起衝突,擔心影響到鄭常奕,只是鄭理單方面挑釁。
而蕭瑥回來時就發現別墅裡的氣氛很僵硬,他看着正一臉尷尬有點不敢看他的鄭理,開口道:“你不是很硬氣的不願意回來嗎?怎麼又回來了?”
鄭理心裡有股鬱氣凝聚起來,很想向以前那樣衝父親發脾氣摔門離開,但他腦海中這些日子吃苦受罪的記憶還不曾消退,他忍住了,尷尬的喊了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