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老闆,你就別捨不得啦,反正那隻貓的鬍子已經斷了,你又那麼講究,東西擺那兒你肯定覺得不吉利,成天看着糟心還不如眼不見爲淨。”說着,香菜將雙手抱在盒子上,用力了一下,居然沒能從老渠手上搶過來。
招財貓的鬍子斷了,老渠本來就有點兒小鬧心,他還親眼看着那貓兒被破了金身,然後被打造成這樣一片一片的金箔箔,關鍵是還要看着這些金箔片送到別人手裡,他不知很鬧心不止很糟心不止很捨不得,他還很難過!
老渠由悲轉憤,氣得梗着粗紅的脖子對着香菜大吼:“還不都是因爲你!你說你捋那貓兒的鬚子幹啥!好好一個寶貝,硬是被你摧殘得破了相。”
他不是沒想辦法修復過那個招財貓的斷鬚子,可他拿膠水粘好了沒幾天,那鬚子又掉了,來來回回好幾次了,一次比一次鬧心。
“這你得怪藤二爺去,誰知道他送來的東西質量那麼差。”香菜小聲嘀咕着,唯恐吹須瞪眼的老渠又發作,她忙對正巧相伴進布行來的江映雪與何韶晴說,“來來來,給你們一人一張。”
老渠感覺自己真的要犯心臟病,這丫頭能不能不當着他的面兒散財?
香菜從盒子裡抽出兩張會員卡,分別交到江映雪與何韶晴手上。
“這是什麼?”江映雪拿到卡片前後端詳。
江映雪一拿到手上,驚叫了一聲,“金的!”然後下意識就要把卡片放嘴裡咬。
香菜忙攔着她,“你屬狗的啊!”她又從盒子裡拿出一張,一邊比劃着一邊解釋。“這是我們錦繡布行至尊級別的會員打折卡,手持這張金卡到我們店裡來消費,不管你買什麼東西,一律享有七折優惠。到了婦女節和持卡者生日那天,我們錦繡布行都會用心送上一份禮物。這種至尊級別的卡是限量的,一共就一百張,每個人就這麼一張。不允許轉讓。看也知道這東西金貴的很。別嗑壞了也別弄丟了啊。”
江映雪覺得很是新鮮,逛過那麼多鋪子,不管是賣衣服的還是賣首飾的。她還從來沒見過像錦繡布行這樣的銷售方式。
老渠從櫃檯裡拿來兩個不算厚卻是嶄新的裝訂本子,戴上老花鏡,坐茶桌邊,執筆幾下江映雪與何韶晴兩人的個人信息和會員卡信息。
江映雪不滿自己得到的會員卡上的編號。跟香菜爭執起來,“我的怎麼是六個零?”
她剛纔看到何韶晴拿到的那張會員卡編號是no.1啊。
香菜無奈。“這裡還有000002到000099,那你想要編號幾啊?”
江映雪盯着何韶晴手上的那種會員卡沒說話,那意思已經不言而喻。她想要000001那個。
誒,女人啊。總覺得自己得不到的纔是比較好的。
“那我跟你換。”何韶晴也算是個很會看人臉色的人,怎會察覺不到江映雪的意思。
一看何韶晴這麼大方,江映雪反而彆扭起來。真要換了。豈不是顯得她很小家子氣。
“我纔不換!”要不是聽到婦女節與生日那天有驚喜,她都不屑要這張會員卡。
老渠將江映雪的個人信息記在本子上。掐指一算日子,有些愣住,“江小姐,你的生日是下個月的?”
香菜立馬向江映雪投去懷疑的眼神,“你該不會謊報生日了吧?”
“我至於嗎!”江映雪沒好氣,這丫頭忒討厭,好像看穿了她會接受這張會員卡的真正心思。
香菜眼珠子一轉,肯定又打起了鬼主意。
她從盒子中又點了十張會員卡出來,一併交給江映雪,“江小姐認識的名媛貴婦多,你要是能幫錦繡布行招攬到客人,下個月你生日的時候,我就給你送上一份大禮。”
江映雪猶豫了,她又不是拉皮條的,到底要不要幫香菜這個忙?
她轉念一想,錦繡布行投入了這麼多,東西也好,指不定哪天真的名動滬市,屆時那些名媛貴婦指不定會上門來求着她介紹。
思及此,她纔將那十張會員卡接到手上。
何韶晴眼巴巴的瞅着香菜,等着自己也被委以江映雪接到的那樣任務,結果香菜壓根兒沒提這回事兒。
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我餓了,咱們去榮記酒樓吃飯吧。”
香菜目光一動,掃了一眼江映雪與何韶晴,心想這倆肯定忘記了她帶她們出來的任務了。
既然忘記了,那就說明真的放輕鬆了,很好很好。
“我知道有家館子的東西不錯,我帶你們去。”
到了香菜說的地方,江映雪跟何韶晴才知道她們被這丫頭拐帶到了壽司屋。
她們再度緊張起來,江映雪比何韶晴多了一樣情緒——恐懼。
她不害怕進到壽司屋,她害怕的是見到空知秋,害怕見到這個在她的前世給榮記商會帶來滅頂之災的日本男人。
何韶晴感覺雙腿打顫,根本就沒力氣下車。江映雪更是呆呆的坐在那裡,蒼白的臉上一片空白,不知在想什麼。
何韶晴這種狀態,香菜真沒辦法帶她下車。
她就不明白了,當初她讓何韶晴去對江映雪施展讀心術,這妞兒不是挺利索的麼,怎麼到了這節骨眼兒上,突然就慫了呢?
日本人在華族作惡多端,別人在何韶晴跟前提起日本人,她就本能的感到不舒服,現在是要跟一個日本人做直接接觸,她能不有情緒麼!
香菜鬱悶的嘆一聲,“看來我今天做的那麼多努力都白費了。”
不知何時回過神來的江映雪,嫌惡的看着直打哆嗦的何韶晴,不留情面的斥道:“你怎麼那麼沒用!”
香菜攔着她繼續說下去,“算了算了,我看還是算了吧。”
“算了?你告訴我這件事怎麼能算了?不知道空知秋的計劃。我們怎麼阻止他?萬一蘇青鴻真的死在他手上,這個日本男人坐上了滬市商會總會長之位,到頭來,根本就什麼也改變不了!”江映雪怒容滿面,咬着牙恨不得掐膽小如鼠的何韶晴一把,甚至有一種想把讀心術的能力從她身上奪過來的衝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就知道不該相信這個女人!女漢奸!”
何韶晴幾乎要哭出來。她無辜的淚眼望着江映雪,不知江映雪爲何將那骯髒的稱號扣在她頭上,就因爲她現在沒勇氣下車走進壽司屋嗎?這頂帽子似乎也太大了吧!
“什麼也不要說了。”香菜的聲音有點冷。“韶晴,你回去吧。你的車就在後面跟着——”
何韶晴的眼淚終於掉下來,香菜這是要孤立她?
因爲香菜一直背對着她,她根本就看不到香菜現在是怎樣的臉色。
香菜又說:“昨天我答應空知秋。今天會帶朋友過來,江映雪。你陪我吧。”
江映雪跟着香菜下了車,她狠狠甩上車門,將何韶晴一個人留在了車裡。
她與香菜並肩向壽司屋去,“沒有何韶晴。你有沒有辦法套出空知秋的話?”
“我們在敵腹,對方耳目衆多,空知秋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待會兒進去,不要提此事。你也知道這個男人的可怕。你若標線有異,他可以從你的一句話甚至一個神色中就能判斷出你在打什麼主意。我們就是來吃飯的,不爲其他。”
聽香菜這麼一說,江映雪還真覺得此行沒有何韶晴的能力,根本就辦不成這件事。
“何韶晴太單純了,她不行——”
壽司屋。
大約是昨天跟香菜有約在先,空知秋刻意等在大廳。
見香菜一來,他便迎上去,“歡迎光臨歡迎光臨,林小姐,你昨天怎麼沒告訴我,你要帶來的朋友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雪皇江小姐?”
話這麼說,他的口氣中卻無半點責怪的意思。
“不好意思啊,讓秋桑久等了。”
“誒,”空知秋不以爲意,“能夠有等待二位光臨我壽司屋,是我的榮幸。裡面請——”
香菜朝江映雪睇了一眼,見她全身緊繃,但神色中沒什麼異常,稍稍放心了。
待她們坐到雅緻的包間裡,空知秋的目光在江映雪的臉上逡巡了一圈,還是瞧出了端倪。
“江小姐,好像不開心啊?”
江映雪微微一驚,僵在那裡不知該作何反應。
香菜正要幫她圓過去,而就在這時,木格子門被敲響了幾下,美子打開門,她身後還有一個人。
“空知大人,這位小姐說是林小姐和江小姐的朋友......”
被美子帶來的,正是何韶晴。
何韶晴一想到香菜和江映雪對她感到失望,做了一番思想鬥爭後,終於戰勝了心中的恐懼,勇敢的踏進了壽司屋。
此刻,她臉上還掛着淚水。
香菜對她笑了一下,像是一點兒也不意外何韶晴會出現,“來啦,過來坐。”
何韶晴心知中了香菜的激將法,但是江映雪仍吊着臉。她過去捏着一小角江映雪的衣襬,“我來了,別生氣了......”
什麼叫“我來了”,這個女人會不會說話!
江映雪生怕空知秋會從何韶晴的話中聽出蹊蹺,錯亂之下忙吼了一句,“你閉嘴!”
“我這不是來......”
江映雪氣炸了,真不知道馬三爺的這個女人怎麼這麼蠢!
就算聽不懂她剛纔那句話背後的意思,何韶晴也應該知道“你閉嘴”字面上的意思吧!
不等何韶晴把話說完,她有咆哮起來,“我叫你閉嘴啊!你聽不懂人話是吧!”
在江映雪的怒視下,何韶晴打了個哭嗝兒,閉緊了嘴巴。
江映雪冷哼一聲,憤怒的將衣襬從何韶晴手中扯了出來。
香菜對愣住的空知秋擺擺手,“別管她們,她們兩個正鬧脾氣呢。”
空知秋有沒有察覺到什麼,香菜是不知道。但是這一出正好化解了剛纔他向江映雪提出的問題。
空知秋火眼金睛,“這位想必就是馬三爺的紅顏知己,何小姐吧。”
這個日本男人倒是很會說話——
何韶晴在馬峰身邊的位置很尷尬,從來沒有一個正當的名分,將她稱爲馬三爺的“女人”、“情/婦”都不好聽也不合適,用“紅顏知己”相稱,帶着一種尊敬。
何韶晴看了一眼江映雪的神色,用沉默迴應空知秋。
空知秋不以爲意,“江小姐和林小姐之前,想必是有什麼誤會了......”
“女孩子就這德性,讓秋桑看笑話了。”香菜附和着空知秋說了一句,然後將空知秋的目光轉移到江映雪與何韶晴的身上,“秋桑,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我設計的衣裳麼,我這兩位朋友,今兒可都是穿着我設計的衣裳來的。”
空知秋分別打量她們二人身上的衣服,眼中帶着驚豔的色彩,由衷的讚歎道:“林小姐,果然獨具匠心。”
等酒菜上來,何韶晴一連灌了好幾口燒酒給自己壯膽,膽兒是壯起來了,可一直沒找到機會接觸空知秋。
江映雪也是暗自着急,反觀香菜像沒事兒人一樣跟空知秋談笑風生,心裡更是有點氣。她也知道着急沒用,強迫自己耐着性子,也時不時的湊幾句。
這頓飯吃的還算愉快,只有香菜與空知秋很愉快。
散席後,空知秋親自將她們三人送離。
經過他身邊,喝了不少酒的何韶晴似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身子虛軟順勢往空知秋身上靠去。
空知秋忙扶着她,表示關係,“何小姐,你沒事吧?”
何韶晴的臉色瞬間白得幾乎透明。
在她下意識的想要把自己從空知秋身邊抽離開時,香菜與江映雪忙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攙扶住。
江映雪氣哼哼的責備了一句,“沒拿酒量還喝那麼多,逞什麼能!”
香菜配合着她演了一出,“你要是不兇她,她能這樣嗎?”
“明明就是她不對在先,現在又成我的不是了啊!”
香菜再沒理江映雪,對空知秋充滿歉意的笑笑,“秋桑別見怪,女孩子就這樣,心情一不好,逮着誰都能吵起來。”
空知秋還沒來得及做反應,就見江映雪怒瞪着香菜說:
“你是不是也想找茬!”
“行了行了,都這會兒了,能不能收收你的脾氣!”
女孩子吵架真可怕,男人根本就插不進一句嘴。空知秋有點小尷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