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度假村回來之後陳偉南已經整整一個禮拜沒有跟我講過一句話,起初的兩天我還是不甚在意的,因爲他已經結束了休假又開始了忙碌了工作,以前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樣子見多了我也就不足爲奇了。
週末的時候我在家裡跟王媽學做水晶糕,搗鼓了半天終於弄出來幾塊成品,王媽笑盈盈的誇我:“太太,你進步很大嘛!”
“有嗎?可能最近烹飪課上多了,手腳靈活了!”我邊說邊把那幾塊水晶糕從鍋裡面弄出來放到盤子裡,然後遞給王媽:“放冰箱裡吧,陳偉南不是很愛這東西麼!”
“太太……”王媽叫我,我轉身,王媽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
“陳先生沒有跟你說麼?”
“什麼?”
“他今天去美國,下星期纔回來!”
我看着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然後我問了一個連我自己的覺得好笑的問題:“她去美國做什麼?”
“這個先生沒有說,我就不清楚了。”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這裡我來弄。”我擺擺手讓王媽先出去。
我撐着廚房的流理臺,對着盤中的水晶糕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陳偉南的行蹤王媽都比我瞭解。
我回想起度假村的那一幕,陳偉南說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原來這就是他的限度,他拂袖而去的時候我就應該明白他是真的生氣了的。
當我不再傻,當我開始在乎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向着他標準相反的方向前行。
我又開始變得鴕鳥了,每當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我都習慣性的縮回脖子,我開始假裝那天的事情沒有發生,我開始假裝我不知道陳偉南去了哪裡,這樣我才能夠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去計較的生活。
週三的時候我回了一趟家,我自己開車去的,陳偉南幫我買的那輛跑車我就開過兩次,我用氨基酸含片、腦白金以及北大富硒康這樣的東西把後面狹小的空間塞滿,我去的時候在想:我媽媽見到我一定很開心。
我提着大包小包的去按門鈴,過了好一會兒我媽纔出來開門,見到我愣了一下,隨口就問:“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我邊脫鞋邊把東西放在門邊的玄關處,換好鞋徑直往裡面走去。
在沙發上看到我爸爸的身影時我實嚇了一跳,我轉過頭看我媽,這才發現我媽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怎麼回事,爸爸這個時間點怎麼在家,不是應該在公司麼?”
我媽半晌沒有回答我的話,我走過去看我爸,他無力的靠在沙發上,臉色灰敗。
“爸爸,您這是怎麼了呀!”我有點着急,走過去搖了搖他的手臂。
“希希,你坐下,媽有話要問你!”我媽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這種表情我在兩年前看過一次,那是在我爸爸的藥廠倒閉之前,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直起身來看着她。
“你跟偉南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她劈頭就問我這句。
我反射性的回答:“沒有!”態度果斷而又堅決。
我媽看着我,眼中有着懷疑的神色。
“真沒有,他去美國出差了,所以我纔會一個人來!”我以爲我媽是因爲我獨自一人前來而感到不安。
“你知不知道,上頭有人來查賬了,說中南藥業的賬目有問題,你爸爸作爲總經理被要求作停職檢查!”我呆呆的站在那裡,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更要命的是我們聯繫不上偉南!”我媽再在我耳邊投下一個**。
我站在原地一直沒有說話,我媽說的話讓我消化了好幾分鐘,我轉頭看着我爸:“你跟他聯繫過麼,你怎麼知道聯繫不上他!”
我爸擡起眼來看了我一下,開口的時候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我打給他,他的手機關機,我只能去總部找他,麥特助說他去了美國,他也聯繫不上他。”
我低着頭沉默了一會,然後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爸爸,媽媽,你們不用擔心,我去問問到底是什麼情況,陳偉南可能只是忘了開機而已,你們放心,我會找到他的!”
我抓過沙發上的包包,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我開車去海達的大樓,期間我不停的在給他打電話。可電話裡只有一個冰冷的女聲提示我: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我把車停進海達的地下車庫,然後乘電梯上18樓,這個地方我很少來,跟陳偉南結婚兩年,我只來過這裡一次。
我剛出電梯口就碰到了拿着文件急衝衝的走進電梯的麥少鋒,我叫他:“麥克,等一下!”
他擡頭看到是我似乎有點吃驚:“邵小姐,你怎麼來了!”
“陳偉南呢,我要見他!”
“陳先生去美國了!”
“那你幫我聯繫他!”
“對不起,我也聯繫不上他!”
“跟我撒謊麼?”我嗤笑了一句。
“我沒有撒謊,我是真的聯繫不上他。”
“那你告訴我,陳偉南去美國做什麼?”
麥少鋒低着頭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猶豫着什麼,不過到了最後他還是擡起頭來告訴我:“周小姐出了點事情,陳先生過去處理一下!”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海達大樓然後又開着車回到家裡的,我的腦中一片空白,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
我趴在牀上,看着自己的手機發了數個小時的呆,最後我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我抓過手機翻了個身,外面已經是夜色朦朧了,冷風把室內的窗簾輕輕的吹起,原來我忘了關窗。這樣想着我的手指已經不受控制的按下那幾個銘記於心的數字,而這次沒有我預想中機械化的女聲,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了,陳偉南低沉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到我耳朵裡的時候我居然有不可置信的感覺,所以我忘了要怎麼說話。
“有事嗎?”見我半晌沒有動靜,他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我……”我剛想開口,對面一個聲音硬生生的把我的話打斷了,我聽到周子菲的聲音:“姐夫,你幫我看一下這件衣服,好看嗎?”
我坐在牀上,看到落地窗的玻璃映照出自己慘白的容顏,冷風夾雜着點點的溼意吹了進來,下雨了啊。
最後我聽到自己毫無感情的聲音在這個空間響起:“陳偉南,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