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清楚地記得，自己還很小的時候，一個人在街上流落了一段時間，後面才碰到好心的孤兒院院長，把他給帶進了孤兒院撫養。
如果沒有那位老院長和孤兒院的話，他早就已經餓死在街邊了。
可惜的是，那位老院長在他十多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他根本就連報答的機會都沒有了。
“當年，啓華爲了防止那位修者找出你的下落，所以這件事情他只託付給了一個他非常信任的朋友。原本是想讓你在外面避避風頭，後面再將你悄悄接回來的。然而，事有變故，他那位朋友將你帶走後的第三天就再也聯繫不到了。”
江老爺子輕嘆道：“從那天開始，我們就開始瘋狂找尋你的下落，但是根本一無所獲。直到半個月後，我們發現啓華的那個朋友原來早就已經死了，甚至連兇手都不知道是誰。關於你的線索，我們就再也沒有發現過了。而且，那位修者似乎也一直都在找你，我們爲了不讓他發現，只能在暗中搜尋，根本不敢明目張膽地去找你。”
“不管你信不信，這二十多年來，我們都從未放棄過要找尋你的希望。”
說到這裡，江老爺子的眼神變得複雜無比，江城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欣慰、愧疚和懊悔等情緒：“萬幸的是，你最終還是平安地長大了。”
“我很好奇，你說的那位修者到底是誰？”
江城冷靜地道。
“他的名字，我不可能告訴你的。”
誰知，江老爺子沉默了片刻，卻是如此說道：“我知道你現在也是一位強大的修者，但你未必會是他的對手。你的父母已經失去了你這麼多年，我絕不可能再讓你去冒這種風險。”
此話一出，江城陡然冷笑出聲，道：“你不敢告訴我，無非就是因爲這些事情全都是你編出來的罷了！”
從江老爺子說話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要相信前者的話，不，或許更應該說是，他根本就不願意相信的前者的話。
如果江家真的是有天大的苦衷，纔不得已將他給拋棄了。
那又怎麼樣？
難道他這麼多年吃的苦，都是假的不成？
他根本就不想原諒江家。
“我知道，突然跟你說這些事情，你一定不會相信。”
江老爺子也不意外，淡淡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給你的父母一個跟你說話的機會，尤其是你的母親，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拋棄你。不管我們做的有多麼錯，她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去責怪她。因爲，是她生育了你，並且還願意用自己生命去守護你，她絕對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說到這裡，江老爺子站起了身，看他的樣子是打算離開這裡了。
臨走之前，他背對着江城，忽然道：“對了，關於你的事情，整個江家現在也只有我、啓華和小昊三個人知道。至於你的母親呂慧，她現在還被矇在鼓裡。如果你有這份心的話，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即便是不認她也好，只要讓她知道你現在還好好地活着，那就足夠了。”
“那你們爲什麼不告訴她？”
江城輕喝道。
“她嫁到我們江家這些年來，已經吃過太多的苦了，我們不願意再讓她受這種刺激。如果非得告訴她真相的話，我希望那個人將會是你。”
說完這句話後，江老爺子便是離開了四合院。
望着對方那看上去有些佝僂的背影漸行漸遠，江城的目光始終定格在原地，他沉默了。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甚至他自己腦子裡現在該想些什麼，他都不知道。
今天江老爺子跟他說的這些事情，的確是對江城以往對江家的認知產生了極大的衝擊。
至於江老爺子究竟有沒有說謊？
答案其實很簡單。
以江城的感知力，足可以將對方身上所有的微表情和小動作觀察地一清二楚，甚至就連心跳的頻率都能探察地到。
多年的經驗告訴江城，對方絕對沒有說謊，那些應該全部都是事實！
此刻的江城，腦子很亂。他並沒有去想要不要原諒江家的這件事情，他只是在想，爲什麼自己的人生會變得這麼地複雜。
如果他當年沒有被江家拋棄的話，現在應該跟江昊一樣，擁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還有疼愛自己的父母陪伴着自己的成長。
那一定會很幸福的吧？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他就不會來到孤兒院，更不會認識素婉這個值得他鐘愛一生的女人，那就更不會有瀟瀟這個可愛的女兒了。
不會有穿越地獄的經歷，也不會擁有這一身通天修爲，更不會像今天這樣跟葉若雪她們住在同一個院子裡。
一切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我現在的人生，真的好嗎？”
江城自嘲一笑，忍不住低聲喃語道。
失神之際，他的意識竟是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域外空間，在域外空間的最深處，有着一座冰棺孤獨地矗立於此。無論是任何的神器法寶，都無法接近這個唯一的空間。
因爲，這裡是素婉所在的地方。江城知道她從小就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
“素婉，我到底該怎麼辦？你能告訴我嗎？”
望着冰棺裡沉睡着的素婉，江城狀若失神，呢喃道。
他下意識地拿起了素婉那隻冰涼的手，他將自己的臉龐貼在了原本柔軟溫熱，如今卻是不復溫度的手心內。還記得以前的時候，素婉最喜歡在睡覺的時候摸着他的臉了，還時不時喜歡捏兩下。
那會兒，江城還總是不樂意地拿開素婉的手，不滿地說着自己又不是個小孩子。
然後，素婉就會笑着說：“你看你這樣兒，不就是個小孩子脾氣嗎？”
“要是你現在能再起來捏我兩下，該有多好？”
不知不覺間，江城的眼眶內噙滿了淚水，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哽咽，胸口更是有種窒息般的沉悶感。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像這樣痛快地哭過了，可他現在，就是想在素婉這裡像個孩子一樣好好地大哭一場。
原本寂靜冷清的域外空間內，斷腸人的哭聲顯得格外清晰。
那衆多冰冷的神器，靜靜地矗立在虛空之中，宛如一幅應景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