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幾縷陽光透入湖邊的小木屋,黑乎乎的房間變得略微通亮。
牀上青年半睜眼,低垂着眼瞼環顧四周。
與此同時。
右手緩緩探向頸部,直到摸上一枚勾狀玉佩,渾身緊繃的肌肉才逐漸鬆弛下來,心中的警惕隨之褪去。
........................
小鎮在山上,周圍草樹青蔥,由此小鎮喚爲青山鎮。
“嘎吱”
青年推開木屋的小門,撿起堆疊在門旁的兩袋巖塊,輕車熟路的用細繩綁在小腿上,帶着一個白色麻袋就往山中某處徑直跑去。
正午,一抹清瘦身影扛着鼓脹的白色麻袋穿梭疾行在小鎮中。
“喲,這不銘仔麼,跑慢點小心摔去。”
“恩,李叔好。”
“看看人家,每天勤勤懇懇的,再看看咱們的兔崽子,就知道好吃懶做,現在還沒起牀,我都想打死他。”李叔旁邊一個大嬸氣沖沖地嘟囔着。
“得了吧,每次老子打他護的最死的還不是你。”
..................
在小鎮中央,一棟古樸的房子瀰漫着藥草的清香,門匾上寫着一個大大的“藥”字。
這就是小鎮唯一的藥鋪了。
在店鋪門口,一位白鬍老者正愜意的躺在一張太師椅上曬着太陽,他便是這片小地方遠近聞名的老藥師。
而此時,他正眯着雙眼,口中喃喃自語。
“小莫這會該到了!”
話音未落,一道清瘦但卻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老者緩緩睜開有些渾濁的雙眼,朝着來者咧開嘴笑了笑,滿臉褶子像一朵盛開的老菊花。
“老爺子,這周的藥草都在這了。”青年一邊說着把一邊把鼓脹的麻袋放到藥房裡。
老藥師笑着點了點頭,隨即起身,慢悠悠的將太師椅收起後,他朝着藥店某處朗聲道:“小傢伙們吃飯嘍!”
片刻後,從藥房裡出來幾個相貌秀氣的少年,他們都是居住在附近人家的孩子,送來給老藥師充當學徒,一天三餐管飽不說,還能學習不少知識,以他們現在的水平也稱得上是個小藥師了。
當衆人見到青年之時,臉上皆是露出由衷的欽佩之情,無一不恭恭敬敬道:“莫哥好!”
莫銘同樣和善的與他們幾個點點頭,繼而跟上老藥師去準備飯菜,每當這個時候,老者便會拉着莫銘問這問那,話題永遠不會斷。
“小莫啊,還記不記得,你來這小地方也有三年了,天天讓你幫我採藥着實有夠無聊的吧。”
莫銘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爽朗一笑,道:“老爺子你這是什麼話,我把每次採藥都當做是一次體能鍛鍊,不僅如此我還能從你這學習藥學知識,這幾年下來受益匪淺。”
“哈哈,你這小子還是會說話,說起這藥術我也不是吹,不提這小地方,就這方圓百里我也是數一數二的,當時一個宗派的長老受傷都是在本神醫的妙手仁心下恢復如初!”
“不愧是神醫!”
莫銘會心一笑,老藥師什麼都好,就是愛吹牛,光是這個段子他就已經講過不下十遍了,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飯後,莫銘便帶着幾個小藥師替老爺子坐鎮藥鋪,有他在,後者就能放心的做個甩手掌櫃了。
臨近傍晚,一個大漢面色蒼白,一瘸一拐的朝藥鋪趕來。
這不是鎮裡的獵人張伯麼!
見狀,莫銘放下手中整理的藥草,疾步上前,將其請到藥鋪中坐下。
大漢見到莫銘,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銘仔啊,你大伯今天打獵不小心中招了,被條小蛇咬了一口。”
說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上面有個紅腫的傷口,這稍用力的一拍好似扯動了傷勢,“嘶”大漢咬着牙怪叫了一聲。
莫銘不做聲,抿着嘴,目光微凝,聚精會神的觀察着傷處。
這傷口不算太大,但在其周圍的一圈肌膚都已變成了黑紫色,可怕無比,看來還是條毒蛇,毒性還不算弱。
此時,莫銘的臉色如同一潭深水,看不見任何波瀾
大漢見狀,心中有些小慌張,對於眼前這青年的醫術,他倒是極有信心,然而關鍵點在於,他並沒有太多錢。
作爲一個深山獵人,他每日的收穫也只能供自己生活,實在沒有太多的結餘。
這樣想着,張伯臉上露出一抹釋然,他拍了拍莫銘的肩頭,爽朗道:“銘仔啊,你就看着敷點草藥吧,大伯熬個幾天就沒事了。”
這時,周遭的小藥師們也過來了,他們沒想太多,下意識便準備挪步去拿些草藥。
莫銘聞言,擡頭看向張伯,只見後者痛的額頭直冒冷汗,臉上依然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一股敬畏之情不禁油然而生,莫銘臉上露出令人心安的微笑,他緩緩道:“大伯,我辦事,你就一萬個放心好吧!”
說罷,他轉身朝藥房走去。
待其回來之時,左手提着一個小木箱,而右手,則是捏着一包草藥。
往張伯身邊的木凳上悠然一坐,莫銘快速打開那包草藥,熟練的從中取出一幾片草狀物夾在指尖遞給前者。
“這是凝神草,嚼碎嚥下去。”
張伯不疑有他,立即照做,將其吞嚥下的一瞬間,腹中升起一股火熱,本來有些低迷的神色突然變得精神起來,就連傷口處的疼痛也變得微微麻木了。
這就是凝神草的作用,提神止痛。
見狀,莫銘便知道藥起效了,他打開工具箱,取出一張鋒利的刀片,身邊的學徒早就熟練的爲他調製好了冒着熱氣的綠色藥膏,莫銘將刀片往藥膏中一浸,片刻後取出。
眸中反射着冰冷的刀光,他朝着張伯緩緩道:“可能有點小疼。”
聞言,後者突然哈哈一笑,他有些不悅的掃了青年一眼,抖了抖身上的腱子肉埋怨道:“小莫,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身爲一個男人怎麼會怕疼!”
“哈哈,那就好。”莫銘笑道,然而就在一下秒,他臉上的所有表情皆是散去,轉爲一抹平靜之色,手中刀如飛花。
鋒利的刀片在他掌控下彷彿翩翩起舞的蝴蝶,動作華麗卻不顯浮誇,精緻細膩的分割開傷口,就像是在雕刻一件藝術品。
此等刀功就算是浸淫刀法多年的老刀客也要甘拜下風,一旁圍觀的小藥師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滿臉的崇拜之色。
隨着張伯發出一聲舒爽的**,那最後一灘污血也被莫銘輕而易舉的挑出,再次將刀片浸入灼熱的藥水中。
莫銘緩緩起身,他望着滿頭大汗的張伯,笑道:“怎麼樣,感覺如何!”
聞言,後者半死不活的睜開眼,用盡全身最後一口氣笑罵道:“你小子和我說有點疼,上刀我才發現,這哪叫有點疼,明顯就是疼哭!大伯眼淚都流出來了!”
“咦,先前不是有人說男人不怕疼嗎?”
“你小子過來!”
…………………………
待張伯休息片刻,莫銘又取出一卷白色紗布,動作輕柔的將其一層一層包裹在那傷口處。
最後目送他一瘸一拐的離開。
“呼”伸了個懶腰,莫銘正準備回自己的小屋,卻被老藥師叫住。
後者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精緻的令牌塞到他手裡,神秘兮兮道:“這是靈脩大宗海嵐宗的招收令,你可以憑藉此物直接進入宗派外門!”
靈脩大宗海嵐宗?
莫銘聞言撇了撇嘴,不過他還是一頭霧水,老爺子這是啥意思啊,一個小小的藥師怎麼會有宗派招收令,難不成老者成爲藥師之前是個小偷?
腦中念頭一閃而過。
好似知道莫銘在想什麼,老藥師“啪”的賞他一個爆慄。
這才自得道:“這是當時我治療一個大宗長老,他給予我的小報酬。”
頓了頓,他再度道:“我麼,一直沒有機會用到,如今見了你才起意。”
莫銘汗顏,他一直以爲那個梗是老藥師瞎編的,沒想到還是真真切切的事實。
隨即他疑惑道:“老爺子,怎麼突然就趕我走了,說句實在話,我這裡生活平平靜靜的挺好!”
呵呵,老藥師笑着捋了捋鬍子,“三年過去了,我這也沒什麼好教你的了,年輕人要有股衝勁,莫銘,我看人準的很,你是金鱗,怎能一輩子呆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山中,外邊的天地很大,去闖闖吧。”
莫銘抓着令牌的手緊了緊,神情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即他朝老藥師躬身行了一禮。
而後者卻笑眯眯的道:“趕緊走吧,回去準備一下,明早啓程吧,下午就能到了,不過明早我要睡懶覺,可別來打擾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哈哈,莫銘爽朗一笑,也不扭捏,朝老爺子揮了揮手便轉身離去。
.........
殘陽下,青年略帶瘦削的背影越拉越長,卻始終挺拔,望着手中的精緻令牌,莫銘眼中露出一抹深邃。
這債,還是要去討的,即便結果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搞你們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