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成子淡淡笑着,似乎在爲即將離開這鎮守千年之地而高興。
“年輕人,望日後,你能將儒門發揚光大,諸位大儒的囑託,老夫也算盡力了。”
雲鴻點了點頭,心底對廣成子十分敬佩。他身爲道門闡教中的金仙,卻能爲儒教傳承,在此地鎮守千年,實在是仙中豪傑。雲鴻對着廣成子深深鞠了一躬,恭敬稽首,笑道:“廣成上仙請放心,我雲鴻在此地發誓,此生必將發揚儒門學說,完成歷代大儒的遺願。”
廣成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此外,老夫還要告訴你三件事。”
“還望仙翁指教。”雲鴻恭敬迴應道。
“其一,凡人不知仙器有靈,若空有仙器,無仙器之靈,當無法駕馭一件仙器。三百大儒消散前,交予我九仙器之一的正氣爐,而方纔,老夫射入你體內的清光,正是正氣爐的器靈。而你在闖仙居三關時,還獲得了一對筆硯器靈,如今,已經進入你的丹田,你可根據此器靈,去尋找下一件仙器,你是儒門的有緣人,散落三界的九件仙器,終將夠集齊!”
雲鴻一怔,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闖過儒仙居前兩關時,那對筆硯確實化成清光,鑽入自己體內,隨後抵禦寒氣,全是靠着這對筆硯虛影。起初,雲鴻不知這仙器有靈,如今聽廣成子一說,茅塞頓開。下意識裡施展內察術,果然,丹田中除了凝實的瓷爐外,還有一對筆硯,浸潤在浩然正氣中。
雲鴻稽首道:“原來仙器有靈,多謝仙翁指點。”
廣成子點了點頭,道:“這其二,事出重大,關係到你的生死,你且聽好。”
雲鴻見廣成子的面色,忽然凝重起來,不敢大意,靜心聽着。
卻聽他道:“正氣爐雖是仙器,實則是一件先天至寶的殘片,此寶曾爲聖人孔擁有,代表着儒門氣運。方纔正氣爐認主,引動天地間的浩然正氣,已致風起雲涌,天下震動,便是雲浮上界,也有三分異動。老夫此番話,便是提醒你,儒門出世,其餘教門不可能袖手旁觀,而你實力不夠,切莫自爆身份。老夫乃道門領袖,日後若兵戎相見,也不會手軟。”
雲鴻不敢大意,點了點頭,將這番話銘記於心。
這時,廣成子的分身又虛無了些,彷彿即將消散,聲音也是越來越飄忽:“你我有緣,這儒仙居乃是老夫耗費百年功力練成,品質不下仙器,便當是個人情送與你,若日後儒門興盛,天道所定,還望看在今日之情份,與我三清道門,和平相處,共同進退。”
說罷,指尖射出一道光芒,沒入雲鴻的天靈中,只覺腦中多了一些口訣,細細一看,竟是控制整個儒仙居的法術口訣。這時,廣成子的身影已經完全消散於天地間,冥冥中,只聞一道飄渺的聲音:“此此寶雖不比正氣爐,但也是上等靈寶,無器靈。危難時躲入其中,可逃人仙法眼。只是調用儒仙居,消耗的靈力巨大,尤其是在裝載他人時,元神不至驅物境界,最好不要動用!老夫的分身魂力耗盡,若是有緣,雲浮仙界,尚有相見之日……”
聲音愈加飄渺,空空蕩蕩,終是消散於雲端。
雲鴻嘆了口氣,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撲通跪地,磕了三個響頭。
如今幻境法決在手,神念一動,便離開了草廬,出現在了儒仙居宮殿前方。雲鴻對着整個儒仙居深深鞠了一躬,這裡是一千八百名儒生,威武不屈的見證,以我血薦軒轅,這種無畏的精神、慷慨的悲壯,讓雲鴻的心中涌起一股熱浪,不由攥緊拳頭,仰天說道:
“諸位大儒請安息,儒仙之路慢慢,無論艱難險阻,雖千萬人,吾往矣!”
雲鴻整了整衣冠,開始打量起廣成子贈送給他的這座儒仙居幻境。
整個儒仙居分爲三個部分。
第一乃是守護在外的紫竹林幻陣,由九曜八星陣和三環六連陣兩個陣法交疊而成,威力只算中等,最多隻能將養氣境的武者迷惑其中,修爲再高,便能強行破開陣法。第二個部分,乃是儒仙居甬道,因雲鴻順利解答了石門上的題目,故而不曾觸發機關,而這裡設置的機關,乃是刀山與火海。還加上甬道內不斷鼓盪的寒氣,足以將武道宗師擋在門外。
第三個部分,就是草廬所在的那片仙境。
不過這片仙境中,看似風清雲談,實則有一道高深的迷陣,雲鴻有陣法陣圖,足足研究了半個時辰,纔將陣法理解透徹。若沒有陣圖,這個迷陣足以困住人仙境界的武者。
雲鴻皺了皺眉,此幻境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強悍的攻擊能力。
唯一能給闖入者造成傷害的,就是儒仙居甬道內的刀山、火海、寒氣。雲鴻搖了搖頭,只當這幻境是件防禦寶貝,至少在面對危險的時候,有了保命的本錢。按照幻境口訣,將整個幻境收納起來,眼前一黑,渾身涌出一種破殼而出的新生感,眼前景緻忽然一變。
天光明媚,竹影疏淡,一記清光化開漫天的澱墨,在百年陰暗的儒林中,投下清輝的色澤。陰森的死氣被陽光驅散全無,滿山開遍的幽蘭花,也在接觸到這炙熱陽炎之時,紛紛枯萎敗盡。整個世界,煥然一新,就連原本充滿腥氣的泥土,也散出沁人心扉的草香。
雲鴻悠悠醒來,發現自己還躺在那塊殘破的石碑下。
金色的陽光透過稀疏的竹林,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印記。雲鴻有些迷糊,闖仙居、遇仙翁、得仙器、獲傳承,這些都彷彿是一個夢境,真實而恍惚。緩緩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塵泥,偶然間,他發現渾身的肌肉凝實,丹田中,內息充盈,自己竟已突破了鍛肉之境!
壓抑住心中的喜悅,一番內視,丹田中,赫然存在這一濃一淡,兩道虛影!
卻是正氣爐!還有那不知何名的筆硯!
雲鴻淡淡一笑,隨着腦中那些控制儒仙居的法術口訣,逐漸清晰,他終於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不過,現在是什麼時候?儒仙局沒有晝夜變化,雲鴻也不知在仙居內呆了多久,三天面壁受罰的時間到了沒有?雲鴻皺了皺眉,只感覺肚子有些餓,忽見遠處來了位童子。
“雲大少,你的面壁時間到了,還請來按個手印。”那童子叫嚷道。
雲鴻一愣,暗下樂道:“原來我在幻境中已經呆了三天整,真有一瞬前年的感覺!”
當下被這童子領着,出了儒林。直到走出門牌,雲鴻才發現,原本陰暗潮溼的儒林,如今卻變得陽光明媚,這顯然是因爲自己取走了鎮守儒林的幻境,不禁搖了搖頭。
不一會,雲鴻便到了學政樓,此刻午時,司空浩然、孫武等人也在那裡。
那童子將雲鴻領到門口,就辭別了,雲鴻只好一個人進去。剛走到門口時候,卻聽裡面正議論着什麼事,尤其是孫武,常年擔任國子監監承,嗓門極大,卻聽他道:“天降霞光,此乃吉象,我聽守衛後山儒林的童子說,因此霞光,連儒林那鬼氣森森的地方,都升起了太陽,此乃我國子監振興之兆,祭酒大人不必擔心,今年春闈,我國子監定人才輩出!”
雲鴻聽着,腳步即刻凝滯了。
“天降霞光?”雲鴻猛地皺了眉頭,廣成子說因正氣爐認主,導致風雲涌動,天下震驚,難不成這霞光的出現,是因爲正氣爐?心下暗道:“此乃天數,看來天下將變!”
正思索時,耳邊卻響起了司空浩然的聲音:“在外面鬼鬼祟祟作甚?還不進來?”
雲鴻一怔,老老實實的走進了內閣。
司空浩然一臉平靜,依舊坐在首座上,下面四五個人,都是那天審問自己的原班人馬,只有那幫着南宮楓說話的右司業周青沒在。雲鴻一出現在衆人眼前,衆人同時像雲鴻投去一股奇異的目光。一眼之下,衆人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個人,是雲家的大少,雲鴻?
尤其是司空浩然,對此的感覺更加強烈。
雲鴻進入儒林面壁,短短三天,三天前的雲鴻,和現在的雲鴻,絕對是不一樣的。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司空浩然也說不出,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只知道,問題應該出在氣息上。確實,雲鴻被正氣爐認主之後,體內的浩然正氣,幾乎被徹底的淨化了一次。
如今,就算拿前世“浩氣長存”的境界相比,也相差不了多少。
只是這國子監中,本就充滿了浩然正氣,這一刻,雲鴻身上氣息的改變,在國子監浩然正氣的掩蓋下,卻不是那麼明顯。所以讓一向心思縝密的司空浩然,也有些拿捏不住。
一時間,聯想到天降異象與儒林陰氣消散一事,不由將三者聯繫在了一起。
當下問道:“雲鴻,你在儒林面壁三日,可曾遇到什麼怪事?”
“怪事……?這個嘛……”雲鴻的聲音有些拖拉。
孫武咳了咳,在一旁敦促道:“你沒有看到九天之上,綻放五彩霞光?”
雲鴻一愣,腦中即刻轉了個彎,笑道:“有有有……學生自然見到了那五彩霞光。”
司空浩然滿臉黑線,他本是要問雲鴻,從雲鴻口中套出一些話來,他雖不能確定天降霞光、儒林陰氣消散、雲鴻面壁三者之間有什麼關係,但冥冥中,總覺得有些聯繫。
“雲鴻,從明天開始,你不用去太學院了,你的課業,以後由我親自教!”
話音剛落,雲鴻就瞪大了眼睛,親自教?這等於是收爲關門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