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瞻聽了錦辰的回答,忽然覺得很無力。
他捏着自己發脹的太陽穴,最終賭氣的跟錦辰說了聲“沒什麼”就掛了電話。
錦辰對着電話發了幾秒的愣,這纔想起來自己還應該想什麼。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門外,先是想着那天是錯怪言珂了,心裡軟了一下,可很快又變成了一塊鐵疙瘩,生硬冰冷,刀槍不入的。
因爲他很快就想到自己記恨言珂的主要是因爲言珂騙了他,騙了他的愧疚和同情,還把他的人生給拐到了相反的方向。
就這樣,他還用得着對她心軟嗎?
他回想起剛剛徐子瞻不願多說的語氣,心裡憤恨的想: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少用那種傷春悲秋的語氣跟我說話!
第二天晚上,言珂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等着錦辰回來的。
她捧着手裡的病例報告,心裡很難堪,可又不得不繼續捧着。
她就這麼被迫的在這股無邊無際的難堪中等着錦辰回來,以至於當她聽到門響的時候心裡猛然一抖。
錦辰最近每天晚上都摸黑進來,這時候看見言珂像以前那樣窩在沙發上等他一時倒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這時候江雪嫺正好開了門,看見錦辰回來了就跟錦辰打了個招呼,錦辰自從昨天知曉江雪嫺幹了壞事之後還沒和江雪嫺照過面,這時候看見了,就鐵青着臉把江雪嫺拉去訓話了。
言珂看着他們消失在門後的背影,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讓手心捂出來的汗冷卻風乾,知道自己今晚上的難堪都付諸東流了。
她站起來要上樓,這才發現自己腿麻了,她不想待會兒和錦辰打照面,因爲她此時深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一而盛再而衰。
在錦辰沒搭理她的情況下,她也沒有再戰的勇氣了,所以她拖着兩條麻木的腿,扶着沙發,又扶着牆,鞋底擦着地板往樓梯那兒移過去。
在移到樓梯口時,隱約能聽見錦辰教訓江雪嫺說:“說,你從哪兒弄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藥?”
然後是江雪嫺結結巴巴的聲音:“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江雪嫺說她沒聽懂,言珂卻是聽懂了。
她知道錦辰和江雪嫺是在說江雪嫺給她下藥的事。
後面錦辰又說了什麼她沒聽清楚,也不想聽了,人家關上門來說事情,顯然是不想讓她聽見,她又何必在外面給人找不痛快。
她繼續貼着地面往前滑行,上樓梯的時候幾乎是用手搬着自己的腿上的,搬完左腿搬右腿,樓梯還沒走一半就出了一頭的汗,好在走了這麼一節之後麻木的感覺輕了一點,她也就不用搬着腿上了。
可是她高估了她雙腿的能力,20釐米高的階梯,她腿擡15釐米就想上去,結果就悲劇的跪在了半道上,階梯的拐角在她的膝蓋上留下一個齊整的血印子。
她一邊拿衣袖擦着階梯上的血跡,一邊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說悄悄話了不起啊,弄得跟誰不會說似的。”
她捲起褲腳看了看腿上的傷口,可看着看着就看錯了重點。
她看着腿上還殘留的青紫的印記,莫名其妙的就開始生起了悶氣。
她氣鼓鼓的看向旁邊的病例書,最終還是決定把它收起來。
人家都沒把她當棵蔥,她把她妹妹的傷疤扒出來也沒用,而且如果她把病例找出來的事被張美蘭知道了,張美蘭估計能剝掉她一層皮。
階梯上的血擦乾淨了,她的腿破是破了,可不怎麼麻了,所以接下來的路走的比之前快多了。
在她進門的時候樓下還沒有什麼動靜,弄得她特後悔沒等自己腿好了再上樓。
小時候弟弟給爹媽磕頭都有壓歲錢,她磕了第一個就會被她媽給喊起來,理由是她還沒死呢她跪什麼跪。
小時候的事讓她對跪下磕頭這種事有了陰影,結果今天卻給死氣沉沉的階梯跪了。
她回房間後拿了毛巾把腳放牀上想處理一下傷口,可看着順着小腿蜿蜒留下來的紅色小河流瞬間就傻眼了。
之前她老會算這輩子受的傷和上輩子的比起來哪個比較多,以前她還能勉強在兩者之間劃了個小於號,可這麼一下子小於號都快直接變大於號了,直接把等號給跨過去了。
剛剛那一下子跌的也不是太重,她也就沒大放心上,這時候她想不放心上都不行了。
她穿了衣服出了臥室,可階梯半道上灑下的血又讓她折回去找了條毛巾,蹲在地上開始擦地上的血,擦着擦着就看見一雙鞋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她嫌礙事就順口說了句:“讓讓,沒看見我在擦地板嗎?”
說完她梗了一下,然後沉默的擡起頭,對上了錦辰五花八門的視線。
錦辰順着血跡走了幾個臺階,每一步都走在了自己心坎上,踩的他心驚肉跳的,可那個讓他心驚肉跳的人竟然還沒事人似的蹲在那擦地板?
他把人拉扯起來,醞釀着狂風暴雨質問着:“哪兒傷了?快給我看看?”
言珂訕笑着說:“沒傷沒傷,剛剛拿了瓶番茄醬上去,不小心灑了。”
“你他媽的也當我是傻X嗎?番茄醬和血都分不清?!”
言珂低頭看了看,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真把錦辰當傻X了,於是她只能退一步說着:“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沒事。”
她清楚錦辰見不得她受傷,更見不得她流血,這段時間錦辰一直把她當空氣,她不想讓通過受傷的方式來引起錦辰注意的,那樣會顯得她慘兮兮的,所以她儘可能的想把自己的傷給掩蓋過去。
錦辰氣不過,捏着言珂的後腦勺問:“你小腦發育不良是不是?這麼大的人了,上個樓梯也能摔跤?”
雖然不想通過受傷的方式引起錦辰的注意,可當錦辰真爲她着急的時候,她心裡還是不可避免的跑進來一道暖流,捂的她心裡發暖。
可這股暖流還沒來得及流向她的四肢百骸,她又掉進了冰窟窿裡。
因爲錦辰在沉默了一陣子之後,忽然冷聲質問她:“言珂,你是不是在跟我使苦肉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