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藝詩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家裡又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所以對於男女之間的避諱也並不放在心上,這會看見有人,只是愣了一下,腳步卻一停沒停地繼續往裡走。
“詩詩,有人呢,我們還是回去吧……”秦洛芙想起來之前母親的叮囑,於是忙拉住劉藝詩便要往回走。
“怕什麼,咱們不就是歇歇腳,再說他還能吃人不成?”劉藝詩個子雖小,力氣卻大得很,兩廂爭執着已經來到亭子裡。
劉藝詩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笑眯眯的看着對面神色冷漠的男子。
林岱莫沒想到這裡竟然會出現兩個女子,他本來心中就覺煩躁,所以索性臉色極其冷漠的看向別處,霍青去沁心居取東西,竟然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可將軍府花園如此之大,他自是不敢輕易亂走。
“芙姐姐,快過來坐!”劉藝詩拍拍身邊的石凳。可秦洛芙卻只是拘謹的站在一旁,她孃親千叮嚀萬囑咐,在成親之前,絕不能單獨同男子共處一室,否則對女子的名聲影響極差。
“詩詩,咱們還是快走吧,阿孃他們在等着呢!”秦洛芙上前去拉劉藝詩,一不當心反而被劉藝詩按坐在石凳上,“芙姐姐,你就坐下歇會吧,剛纔你不是一直嫌累得腳疼嘛!”
林岱莫瞥了這二人一眼,起身站在亭子邊上,眼睛往遠處眺望着。
這亭子建在高臺之上,舉目可看到眼下的一片綠意,只是林岱莫卻無心賞景,他只盼着霍青能夠早點回來,這兩個女子實在無恥,見他在此,都不知有所避諱,據說這次請來的大都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難道大戶人家的女兒就是這般行爲舉止?
他內心煩得厲害,雖然陸夢箋也舉止沒有章法,可是卻不令人討厭,但是這兩個女子剛到他的面前,他心中便一陣煩躁。
“你是誰?”劉藝詩大大咧咧衝站在對面的男子喊道,她天生一副大嗓門,平日除了在父親面前有所顧忌,其他時候開口每次都能將人嚇到,這次突然開口,也令林岱莫吃驚不小。
“誰?我?”林岱莫回頭,仍是無比冷漠,劉藝詩欣賞的看了一眼,沒想到這樣一看,也還算是標緻。
“對,就是你,你怎麼也會在這裡,難道你也迷路了嗎?”劉藝詩歪着腦袋問道,卻令林岱莫一陣黑線。
“不,我等人。”林岱莫說完,轉身便要往亭子外走。
“你叫什麼名字?”劉藝詩不屈不饒。
“與你何干。”林岱莫走下梯級,霍青正從遠處疾步走來。
“哎,你等等啊!”劉藝詩拉起秦洛芙便往外追,奈何林岱莫卻似身後有兇獸一般,小跑的飛快。
霍青遠遠看見林岱莫腳步飛快,而身後還跟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於是趕忙迎了上去,“大少爺,您這是怎麼了?”
說話間,劉藝詩已經氣喘吁吁地跑到近前,看見霍青纔想起要矜持,明明漲紅着一張臉,如今反倒放平了呼吸,搞得自己不倫不類。
“劉小姐,秦小姐,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霍青對於這兩家並不陌生,所以只是平平使了個禮,見林岱莫防備地看着劉藝詩,以爲兩者之間有什麼誤會,於是不經意般將身子隔在兩人中間。
“我和芙姐姐,迷路了,霍大哥,你帶我們出去吧!”劉藝詩眨巴眨巴大眼睛,期待的看着霍青,她對於霍青的事蹟可真是瞭解的不少,而且在外還常聽說書人提起這位勇猛的副將,心中極是崇拜。
霍青本就是粗大漢子,並不計較這些俗禮,雖說劉藝詩說話糙些,不過倒也直率,不似林岱莫家裡那位,說句話能噎死個人。
秦洛芙方纔略有拘謹,可見劉藝詩說話如此隨性,而霍青竟無任何不快的神色,這才放鬆下心情,偷眼瞧着霍青身後那位。
方纔他臉色雖極冰冷,但舉止卻溫文爾雅,白淨的臉龐不見一絲瑕疵,就連罩衫都能穿得氣質非凡,她邊打量心中邊不停寬贊,不知不覺竟兩頰緋紅,忽見林岱莫眼神飄過來,心裡咯噔一聲,趕忙低下頭佯裝不知般緊緊盯着腳下。
眼看開宴的時間便要到了,霍青轉身在前領路,劉藝詩拉着秦洛芙跟在後面,而林岱莫則謙謙公子一般走在最末。
秦洛芙聽着身後的腳步聲,聲聲如同踏在心上,她一隻手緊緊按在胸口,生怕一顆心臟會跳到胸腔外。劉藝詩奇怪的看看秦洛芙,又見她不時將眼睛瞟向身後,心裡頓時有些瞭然,顧自捂嘴嘻嘻笑起來。
客宴設在傍山而建的飛仙閣。飛仙閣背後靠山,面前鄰水,共有兩層,上層可覽園中光景,下層則伸臂可觸清清湖水,情致非凡,又時而有清風徐來,令人心曠神怡。
由於來客數量衆多,故而男客女客分坐兩席,上層幾桌環坐着各家前來的女主人及親眷,下層則分席列坐着霍家族中長輩,以及各大家族的男子。
霍雙城因臥牀不起,故而諸事都交由家中此刻的二子打點,此刻霍景平遊走在各位長輩以及京都有名的年輕公子哥之間,器宇軒昂談笑風生。
衆人皆是爲一瞻那位傳說中的大公子而來,可那位神秘的大公子卻遲遲不曾現身。自始至終都是霍家有名的才子霍景平四處周全,難免心中犯起了嘀咕,這位大公子,架子也實在太大了些,或者還是他自慚形穢而不敢現身?
霍青領着三人在花園中兜兜轉轉,許久來看到那個好似漂浮在水上的樓閣,劉藝詩遠遠看見,不由興奮起來,遙遙指着對面就叫道,“快看,那個地方,我聽說過,是將軍招待貴客的地方,今天我們不會就是在那裡吧!那位霍家新來的大少爺面子可真大!”
“噓,小聲點,這可是在將軍府呢,不是外面,你可別亂說話,”秦洛芙小心翼翼的看看前面的霍副將,心中暗道,這個詩詩也真是太不管不顧,當着人家的面就這樣咋咋呼呼,怪不得娘總讓她離詩詩遠一點,可除去這些詩詩心地卻是極好。
林岱莫聽完劉藝詩的話,一顆心險險提到嗓子眼,用招待貴客的地方來爲自己接風,豈不太過隆重了些,而且此事是霍雙城交給二姨娘全權負責,她這樣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三個人各懷心思踏上岸邊的一條小船,霍青划動船槳,往飛仙閣而去。
船剛靠岸,一直喧譁熱鬧的飛仙閣中突然安靜下來,衆人目光緊緊盯着從船上下來的四人,最後下船的男子神色微冷,舉止雖顯儒雅,但眉目間卻有種不凡的氣勢,稍稍年長的幾人一看看到林岱莫,不由都怔住了,看到那熟悉的眉眼,好似都看到了將軍年輕的時候。
霍景平目露敵意的盯着林岱莫,自從他聽說這個從天而降的“哥哥”,他的心裡就像長出一把利劍,當終於看到他時,這把劍瞬間拔地而起,恨不得將這個男子生生從世界上劃掉,但是他沒有。
林岱莫看到面前這麼多形形色色的男子,心中早有準備,但還是吃驚不小。
在座的所有人,衣飾都極爲講究,且質地不凡,他對於布匹瞭解甚少,但單是看這些衣服的光澤,也知價值不菲。
他定定神,從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在霍青的引領下,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霍景平如同主人一般迎到林岱莫面前,臉上微笑燦然,但眼神中卻滿是挑釁。他將林岱莫攔在自己面前,笑容可掬的向所有人介紹道,“各位,今天讓各位久等了,現在由在下向大家介紹一下今天酒宴的主角。”
“站在在下面前的這位,便是霍府遺留在外,而今終於迴歸的霍景康,”霍景平轉而看向林岱莫,“既然主角到場了,那咱們就開始吧!”
說罷,霍景平拍拍手,侯在外面的僕從便陸續將準備好的佳餚端了上來,只消一會的時間,飯菜上齊,剛剛的安靜又頓時變得鬧哄哄。
只是林岱莫卻顯然沒了吃飯的心思,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象的模樣,包括第一次與二姨娘的交鋒,然而對方並不等他做好準備,猛然一記便已佔了上風。
薛文佩如此,霍景平亦是如此。而林岱莫不知不覺,便已經在這場較量中淪爲末等,這一次大肆宴請,誰知不是薛文佩在向外宣告她在霍府鞏固的地位。
由一位霍家長者領酒三旬過後,每個酒桌上的氣氛漸漸活躍起來。席間,霍景平不時起身,向各位長輩敬酒,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林岱莫笑着應付着身邊人的問話,眼睛時不時地往霍景平身邊瞄去。今日他雖被稱作是主角,但仔細看去,卻發覺坐在他身旁的那些老人年齡雖長,但尊貴程度卻明顯不及霍景平身邊的那些人。
坐在林岱莫身邊的那位白鬚老人趴在林岱莫耳邊喋喋不休,所講也不過是霍將軍年輕時的些許事蹟,對於這些,林岱莫在來的路上早已聽了許多,所以也只是不斷點頭附和着,心中則默默將霍景平敬酒的順序仔細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