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流玉第一次看見弓魂的時候,只是覺得這位大人過的比誰都輕鬆自在,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有一聲號令就能讓大家都向他俯首稱臣。後來知道有魔王能成爲他的困擾,再後來發現他真正的危險便是身邊的每一個人。
每個人都是如此。
外人總不會比熟悉你的敵人危險,再瞭解你的外人也比不過背後的一把利刃。
安陵馥獨自一人坐在飯廳裡,利安和喬治早就離開了楓樹之屋,只剩下那架老鐘的鐘擺不停左右擺動,像是警告着周圍的人分秒必爭,時光已在慢慢流逝。她看向老鐘上方的鹿頭標本,心裡卻依舊猶豫不決,但鐘擺發出的聲響卻讓自己的心跳得更加澎湃了。
自她記事開始,不管是教堂裡的鐘聲,還是最輕微的風鈴聲,都會在那平靜的心湖上劃出點點的漣漪。有一根弦總是不經意地被觸動了,卻不知爲何被觸動。
她忽然想起了所羅門的事蹟,背脊一陣寒涼。一個瓦沙克就能代替任何一本《精言軸》,甚至更有價值,那地獄的使者爲什麼要如此辛勞,把原來去找海神之子的部隊分了一半來找她?這麼說來,傳說中的瓦沙克難道不見了?
這個瓦沙克是所羅門中的魔神之一,擁有通曉過去與未來的能力。有了他,哈迪斯就是得到了一個至寶。
“我很快就回來!”
瑪格麗特女士出來探個究竟時,楓樹之屋的大門早就被關上了。她搖頭走回廚房裡,“我說過了,不出這個門她就是安全的。”廚房的門關上以後,燈光都滅了。
帝國廣場。
“藍藍,有沒有覺得今晚有點冷?”午少爺一步一步湊近藍姑娘。
“有點。”
“那要不要……”
“離你遠點?”藍姑娘緩緩讓手中的星巴克摩卡變成了二人之間的一堵牆。
百合大笑三聲,把午少爺直接從隊伍裡推了出去。“藍藍纔不要你這個該死的人妖,有百合姐在,不許那些臭男人靠近你一步!”不知哪裡來的興致,指着前面領頭的幾位便嚷嚷:“嘿!都聽好了,以後不准你們這些臭男人靠近小藍藍!”
“…… 我今天剛洗了澡。”黑棋子理直氣壯地轉身說道。
“這不是重點!”百合嚷道。
“那都無所謂了,倒是午哥你這個時候紅杏出牆,不怕被阿火給卸個九九八十一塊?”白袖子說着,一邊用手勢快速地在半空劃出刀劈的姿勢。
“嘛,我覺得她應該…… 不會這樣。”午少爺半愣着說,額間不禁冒起了冷汗。這可是秋天啊,喂!哆嗦着喝下一口咖世家的熱巧克力,忽然覺得下次買飲料真的應該買點有男人味的東西。
咚——咚——咚——
大風吹起的瞬間,將落葉都從他們的身邊吹了過去。
百合忽然停下了喧譁,與衆人齊齊看向不遠的教堂。夜色中看不清它的真實面貌,但它的華麗與壯觀依舊能借住路燈的微光引來路人的注意。教堂的琉璃窗子上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象徵了維斯索尼婭的七色光茫之一真相。
格洛敦大教堂。那是九曲樓的集合地,也是總部的集合地。那道紫色的光輝是源於克里斯托弗家族設下的感應器,爲了讓獵師與頂羽聖衛第一時間知曉魔族的動向,免得引起了人間的騷動。
“終於來了啊。”黑棋子說,不知爲何便嘆了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小酒鬼,你感覺到了嗎?”百合問花雕。
花雕仰頭在半空仔細嗅了一下,卻聽見午少爺說:“久違的鬼瑪。”那是屬於聶嘉羅族獨特的氣息,一個被逐出了維斯索尼婭的精靈族類的氣息。
安陵馥走到半路,聽見遠處傳來的鐘聲,心裡猜到了七八分。那是個無聲大鐘,只有他們聽得見的鐘聲。這時,黑壓壓的一片蓋過了頭頂,原以爲是一羣烏鴉,最後卻發現竟然是蝙蝠。
這不是一個會看見蝙蝠的地方,更何況他們的巢穴很可能在另一邊的山區。
“音波……”她心驚膽跳地看着那些飛過的蝙蝠,怕的卻是把這些傢伙趕到這個方向的人物。動物的危險意識向來是很強的,就像林中飛鳥一般機靈着。眺望了還有一段路程的東北方向,也不知道利安現在情況如何。
科尼要尼雷小心的斯特拉之光不在維恩特希爾莊園,而是在黑普寇特莊園的藍邊框花園。
她是過於自私,以致粗心地錯過了種種細節。海神之子的誕生必定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客人,可是上邊的神明斷不會讓他們得逞,一定也派了適合的人選來保護這個孩子。如果這個人能擁有斯特拉之光,那一定與忒伊亞女神有着一定的關聯。
忒伊亞——她是視線與藍空光芒之泰坦女神,也是魔王們最怕的主力之一。
安陵馥直接轉身回了楓樹之屋,一個三歲小娃抱着金子在街上走,總好比一個人把金子放在招待所裡的好。只是一路奔跑朝着那條街道趕去,卻發現不遠有個法力強大的傢伙離自己越來越近。
“瑪格麗特女士!”她敲了幾次,都不見迴應,屋子裡也沒有燈光。“怎麼這樣……”剛在心裡深深困惑着科尼怎麼會把自己交到這種人的手中時,便見門開後,一隻粗壯的手臂把自己拉了進去。
門被上了鎖,屋裡緊接着一亮,是瑪格麗特拿着蠟燭站在她身前。
“嚇死我了!”安陵馥叫道,這時看見她身後的一羣人,又一次陷入驚訝當中。“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喲,阿碧!”午少爺舉手禮微笑,“是不是很高興啊?”
“一邊去!”百合用臀部把午少爺推到了左邊,握起安陵馥的手,含情脈脈,“我的碧兒,姐來看你了!”那兩眼險些滲出兩行圓滾滾的淚珠,不等安陵馥反應過來,便緊緊地把她抱在了懷裡。
“……那個,百合姐?”安陵馥冷汗直流,各位鄉親父老們是否能告訴她現在情況十分緊急,不必要的時候可以省去一切過於親密的歡迎儀式?視線遇上黑棋子,便揮了揮手,“墨哥,哈迪斯的人要到了!”
百合這才放開她說:“不只冥界的使者哦,這一次還有你的同事同學學長長輩們都來了哦。”
安陵馥與黑棋子額邊頓時垂下三條黑線,尼瑪都是來亂的!
“嗯吶,只是阿碧爲什麼又回來呢?”藍姑娘問。
“其中一位王爵去了黑普寇特莊園,我想趕去勸他儘早離開。”安陵馥解釋說。
午少爺點了點頭,“確實有個同行早就到了,你去也於事無補。”一隻老鼠碰見了貓,再多一隻老鼠也不能挽回什麼局面,不是嗎?
“可是…… 德拉富恩特王爵不是壞人啊。”安陵馥蹙眉說。
“啊,那可不行!說好的酒宴呢?”竹葉青忽然嚷道。利安答應過他,下個生日聚會要來個百酒大宴的!
“社長怎麼看?”午少爺問。
羅琳推了推眼鏡,“是男是女?”
竹葉青汗顏,想象不出利安長髮及腰的模樣,卻無比堅定地說:“母的!”
羅琳猛然往午少爺的右肩拍下,“還不快去?”
午少爺挑眉,“萌蘿莉不都是該由你來救的嗎?”這可是小指勾小指的約定啊!
羅琳看了大家一眼,堅決地說:“小鬼說的沒錯!藍藍跟姐姐來,我們去救人了!”說着,把藍姑娘一起出去了。
“額…… 利安不會死在那裡吧?”安陵馥擔憂地問。
竹葉青聳了聳肩,“反正終歸是死,死在自己人手上還是比較風光一點。”百合再壞,也不會來個凌遲處死、五馬分屍。利安在怎麼不蘿莉,那也是條全屍!以上是他準備給利安爺爺奶奶三叔公的安慰與解釋。
“好啦,那阿碧就先跟着午哥和酒鬼走。”黑棋子一邊說,一邊把人拉開推去,分成了兩組。“我和金刃子留下,麻煩瑪格麗特女士助我們一臂之力。”
“等等,我還有東西要拿。”安陵馥急忙舉手說道。
話音剛落,外邊傳來了煙火的聲響。瑪格麗特蹙眉說:“該死的,我們都遲了!竹葉青和午少爺趕緊帶着她上樓,取了東西就走!小黑和金子,你們留下,抄傢伙了!”
“冷靜,女士!”黑棋子雖然對那一聲小黑有些不自在,但如今只想穩住這位大女巫的性子。腳邊這時傳來一聲怪異的貓叫,低頭便看見了熒光裹身的大貓,全身只剩骨頭。
“你讓一個忍了那麼多年的女巫冷靜嗎?”瑪格麗特回頭咧嘴一笑,“一起狂歡吧!”面貌開始變化,圓潤的鼻子變得高挺尖瘦,雙眸深深地陷了進去。
黑棋子嚥了口口水,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先生總說寧可得罪地獄的使者,也不要惹上一個女巫。阿門,願主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