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圖爾山。
一個身穿白紗裙子的女人將茜兮扶到了洞內的石臺上,吩咐一路跟來的白兔下山清除腳印和氣味。乖巧的白兔像是一團弱不經風的小毛球,順着原來的路線奔奔跳跳地離開了。
“你在這裡應該沒事了。”女人對茜兮說。
“謝謝你。”茜兮按着傷口,話說得有些艱難。
那天,她是收到命令去找安陵馥,要向她問清弓魂的下落,怎知在尋找公羊戩會合的路上被一隻惡獸一路追趕北上。她到了運河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出問題了。四周都是殘留的血腥味,沒有一個掌燈人在巡邏,尤其河岸的草地都已經乾枯得近乎絕境的邊緣,定是有什麼強大的黑暗魔法來過這個地方。
那隻惡獸自然不是她的對手,可是到了運河卻讓她遇見了來自冥界的使者,戾氣很重,刀鋒沾了血。她啓動攻勢,被打破了第一道封印,也許是沒法適應突來的變化,敵人的刀鋒直接插進了右肩。
她是幸運的。
受傷了,卻被救了。
這個叫愛麗莎的女人是西部現任的雪女,遊過西伯利亞的雪山後,去了一趟精靈築。她來拜訪東部的雪女,不料失之交臂,卻又收到阿洛的消息,希望她協助尋找碧流玉的下落,所以去了一趟英國。
所有的巧合,讓兩個雪女相遇了。
“我一直很想見你,因爲他們說你是個很特別的新人。”愛麗莎微笑着說,畢竟茜兮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雪女。“弓魂說得沒錯,你真的很漂亮。”
茜兮的臉本來是比較黑的,但這一刻卻是紅得明顯。她說:“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弓魂大人怎麼可能會誇她漂亮呢?她長得黑,頭髮又不是純白色的,就連五官也沒有鮮明的輪廓。
“親愛的,你要相信弓魂相人的本領。他這個人呀,看的很透徹,人和心都不會放過。”愛麗莎笑着在她肩頭點了一下,茜兮便感到刺痛慢慢減少,傷口最終癒合如初。她見茜兮神情訝異,不禁笑了笑,“寒冷的地方總是我們的天堂,就連恢復的時間也會變得更短,你慢慢會明白的。”
“你爲什麼要救我?”
“我不知道…… 就是覺得我們很像,都是一樣的。”愛麗莎聳了聳肩,起身走到洞口俯瞰山下的白雪皚皚。“我一個人到處走,到哪裡都是孤獨的,直到遇見了弓魂。”
“你喜歡他?”
“喜歡,就像喜歡這些雪花一樣喜歡。這種依賴,變成了一種習慣,卻讓我更孤單了。”愛麗莎張開雙手,兩邊的袖子被大風吹向後方,像白色的羽翼。她之所以答應阿洛尋找碧流玉,無非也只是希望能找到弓魂的下落。
那麼多年,她過得太寂寞,要找個朋友聊天解悶,過一個正常的生活。
“阿洛暫時不會懷疑我把你帶到這裡的,可是你那條手鍊掉得太可惜了,讓你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愛麗莎回頭看了茜兮一眼,又打量着她手腕上的刺青,銀色的紋路別有風情,就像她的個性一般,非常獨特。“第二道封印一定要好好地保住啊!”
她的嗓音很柔,有種即觸即離的感覺,卻讓人聽着很舒服,很動聽。
茜兮認爲,那是她聽過最柔和的說話聲了,就連精靈築最柔情的芝雅姑娘也比不過她。“謝謝你,我會的。”她自信地說道。
蒙彼利埃小鎮。楓樹之屋。
如果安陵馥的願望是與王爵們共同進食,那她的心願在這一刻就實現了,可惜她一點都不稀罕。尼雷、喬治、利安、自己,大家都坐在了餐桌邊,面前都有一碟香噴噴的玉米餅。
瑪格麗特給大家倒了一杯果汁,又給三位王爵倒了咖啡。桌子上堆着土司小山,一碟火腿切片和一碟芝士切片。鹽和其他果醬都放在精緻的瓷罐裡,是非常簡單又幹淨的設計。“開動吧。”
安陵馥雙掌合十,“謝謝你準備的豐盛早餐。”來不及給另外三位說點客套話,她就用手拿了片土司,上疊兩片芝士和三片火腿切片,再塗了一層蜂蜜,一口咬了下去。
對面三個王爵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咬下自疊的土司派,都沒動口。尼雷嚥了口口水,“你是有多餓?”這一幕應該讓科尼看看,好讓他知道哪一天安陵馥餓了,可能會咬人的!
“我一天沒吃東西了,請原諒我。”安陵馥說完,拿起刀叉開吃玉米餅。“好吃!很真宗!”
瑪格麗特女士輕笑幾聲,顯然是很開心。“喜歡就好,我去給兩位王爵弄點午餐,方便帶走!”朝利安和喬治看了一眼,便慢慢走回廚房。
利安乾咳幾聲,“我們言歸正傳好了。碧流玉小姐,我們只是要問你兩個問題。”
安陵馥撅嘴點頭,黃鼠狼給雞拜年本來就沒安好心,她也是從來沒奢望過什麼。“請說,我儘量回答。”說完,鬣狗般的笑聲又在飯廳裡迴盪了許久。
“尼雷,閉嘴吧。”喬治冷淡地說道,“那我直說了。你離開東部以前,弓魂去了哪裡?”
安陵馥聳了聳肩,“不知道。”
“那好,《精言軸》在你手上嗎?”
“…… 喬治,你在玩我嗎?”既然早就知道了,怎麼還要問這些多餘的問題?
利安做了個手勢,示意讓她冷靜一些。喬治倒是擡高了下巴,“我不是尼雷,別想惹我!”
安陵馥乾笑了三聲,“你再惹我,我一定會放火燒了你的家!不就是在索菲亞嗎?”音調到最後擡高了,讓尼雷也有些不自然地退後一點。不知道爲什麼,尼雷想起了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 你怎麼知道?”喬治問她,印象中是沒告訴過她這件事,也沒提過任何線索。
“總而言之,我不知道弓魂在哪裡,因爲如果知道的話,你們就不會在這裡陪我吃早餐了。”三個西部王爵陪着一個東部獵師說話吃飯,那是多麼荒謬的一件事,偏偏卻是真的。
利安和喬治面面相覷,也不能多說什麼,都只是心不在焉地又低頭繼續吃着早餐。
不久,尼雷才漫不經心地說:“告訴你們一個消息。現今有兩路追兵北上,一路是晶螭獸,一路是東部獵師。”
安陵馥挑眉,自己清楚利安和喬治是衝着東部獵師來的,而尼雷是衝着雪女來的。“雪女的出現應該是爲了找我,而這位東部獵師會比較特別。他可以是來捉我的,也可以是來找雪女的,甚至可以是來找其他人的。”
“爲什麼?”喬治問她。
“因爲他原是弓魂的手下。”這一次回答的卻是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