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採猛的回頭,眉心卻傳來劇痛,臉上有液體順着鼻樑流了下來,他清楚的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把和一小截刀身,視線拉長,定格在白淼臉上。
“爸!!!”
耳邊是白鑫撕心裂肺的喊聲,白採像是沒聽見似的,他的視線裡只有自己最疼愛也最愧疚的兒子白淼。
白淼還是那麼冷漠,臉上波瀾不驚,即使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也沒有半分的難過。
“你…”
白採顫抖着擡起手,卻無力地垂了下去,身體軟軟的倒在了地上,眼睛大睜着,有怨恨,有後悔,也有難以置信。
“爸!!”
白鑫發出一聲悲慟,撲在了白採的身上,抱着白採的身體搖晃着。
“爸!爸!你醒醒!醒醒!爸!你醒醒啊!爸!你別死啊!求求你!你死了我和媽媽怎麼辦!爸!你醒醒!你起來啊…爸…”
白淼站在一旁,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波動,冷冷的看着自己名義上的弟弟和父親抱在一起。
白鑫哭了一陣,發現身邊一動不動的白淼,雙眼血紅,原本對他的崇敬之情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仇恨。
“還愣着幹什麼!殺了他!殺了他!”
白鑫叫囂着,騰出一隻手就向白淼丟出了兩把手術刀,去勢洶洶,似乎把殺父之仇滿腔的怨恨和怒火都灌注在了這兩把手術刀上。
白淼輕鬆寫意的挪動了一下腳步,微微偏了一下頭,兩把手術刀就輕易的躲了過去。
對白淼來說,白鑫的那點武力值,不足爲懼,因爲…玩手術刀,白淼比白鑫更在行!
“你們都是死人嗎?!殺了他!殺了他!”
白鑫見自己的攻擊被白淼輕而易舉的化解了,先是一愣,然後又開始咆哮起來,手裡卻死都沒有放開白採的屍體。
“你以爲,還有誰能幫你?”
白淼嘴角掛着嘲諷的笑,冷冷的看着醜態百出的白鑫。
就像驗證白淼的話一般,原本還站在原地活生生穿着白衣的一羣人,紛紛倒地,一點生息都沒有了,只剩下坐着的白鑫和站着的白淼。
“爲…什麼?”
白鑫傻傻的抱着自己父親的身體,呆愣的看着白淼,“什麼時候開始的…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哥?”
白鑫的內心十分痛苦,自己從小追隨渴望的哥哥,如今卻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這讓他難以接受。
“不要叫我哥!我沒有弟弟!”
白淼突然暴起,一把匕首直接扎進了白鑫的肩膀,他看上去十分暴躁,“爲什麼?!你想知道爲什麼?!”
白淼通紅着雙眼,“好!我告訴你!那老不死的不肯告訴你,我告訴你!”
“你是個私生子!你媽是破壞我家的第三者!我媽在生我的時候會死全是你媽買通了醫生害死了我媽!我從小就告訴自己!因要爲我媽報仇!我要殺了他們這對狗男女!以前我沒有這個實力!現在我有了!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三十年!整整三十年!我做夢都想夢到這一天!那老不死的還用我媽的遺物來要挾我來幫他,哈哈哈哈!根本沒有什麼遺物!他騙我!他騙我!!”
白鑫看着白淼瞬間瘋狂的樣子愣了神,聽到謝謝所謂的真相更是遭雷擊了一樣。
“不,不會的,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是私生子,我媽怎麼可能會害死伯母,你看,你回來的這段時間我媽不是對你挺好的嗎?我媽還要我向你學習,這不可能…”
“不可能?”白淼突然笑了起來,一把脫掉外套,又脫掉上衣,舉出精壯的上半身,卻全是傷疤。
“看見這些傷了嗎?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對不對?這些全都是我離開家之前弄的,全是拜那個賤女人所賜!這段時間我回來了,那個賤女人知道我回來繼承白家,開始給我下毒!要不是他!”
白淼長臂一揮,食指指着封卿,“要不是他!我早就死在那個蛇蠍心腸的賤女人手上了!這就是對我好?”
白鑫震驚的看着白淼身上的傷,似乎是不敢相信。
白淼手心出現一把匕首,“這對狗男女,今天必須死!”
“今…天…”
白鑫呢喃着擡起了頭。
“沒錯,老不死的已經死了,估計京都裡那個賤女人也已經死了吧,放心,我立刻讓你們…一家團聚!”
話音剛落,白鑫還來不及爲自家母親哀悼一次,就覺得自己的脖子一涼,他心裡咯噔一下。
“…呃……”
白鑫眼睜睜的看着一把手術刀向自己飛來,卻沒辦法阻止或者躲開,硬生生的承受了穿心的痛苦和恐懼。
“…咳…呃…”
身上的力氣瞬間就被抽離了,白鑫的身體軟軟的倒在了地上,自始至終,他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白淼。
“…我…一直…希…望有…個……有個……”
白鑫掙扎着斷斷續續的說着,急切的想要表達,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遺憾。
我一直希望有個哥哥。
“喂,他們說你其實是我弟弟,是嗎?”
“我一直想要有個哥哥,你做我哥哥吧!”
“哥哥!我們的生日在同一天哦!”
“哥哥!父親說我五行缺金叫白鑫,你叫白淼是五行缺水嗎?”
“哥哥!我們出去玩吧!”
“哥哥!”
“哥哥!”
“哥哥!”
……
“你好啊,我叫白鑫。”
……
瞬間,曾經的一幕一幕出現在白淼的腦海中,從小到大,白鑫的每一個樣子,每一個表情,都活生生的都出現在他面前。
“…我…一直…希…望有…個……有個……”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白淼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波動,“我一直都是弟弟纔對,你纔是哥哥,可是,我沒有選擇…”
白淼雙腿一軟,就跪在了白鑫屍體的旁邊,捶着頭,“你媽害死了我媽…這種仇怎麼能…不報…而你…只能由我償還了!”
手心突然出現了一把手術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進了胸口。
“…咳啊…”
白淼倒在白鑫的身上,緩緩移動,握住了白鑫的手,眼裡泛出溫柔的光,“…下輩子…我一定做個…好哥哥…”
白家滅。
夜樓旁觀着白家這出乎意料的情感大戲,有所觸動,想到空間裡的夜冷顏,眼底柔軟一片。
她閃身到封卿身邊,“你完全可以阻止的。”
“爲什麼要阻止?”封卿反問。
爲什麼要阻止?這原本就是他們的目的,爲什麼要阻止?
夜樓一愣,是啊,爲什麼要阻止?因爲他們的兄弟情?
不,兄弟情並不能***,並不能說明白家所做下的罪孽,手心裡有多少人的血和淚。
即使是白淼,生在這樣的家庭,手裡亦是有無數無辜人的性命。
並不是說夜樓等人就是對的,她們只是爲自己的過往和未來有一個抉擇。
要麼白家死,要麼她們死,僅此而已。
是否正義,永遠是交給活下來的人定義。
成王敗寇,就是這麼簡單。
“走了。”
“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