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貨鋪

周瑾此刻坐在一顆大石頭上,手裡拿着一根黝黑的鐵釺。望着暮日,腦海中永遠也揮之不去六年前那段場景:

當年他還年幼,父親帶着他走在這冰天雪地,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附近經常有雪人出沒,父子兩人不禁加快了腳步。

“嗚嗚嗚......”果然,隱隱約約傳來雪人的叫聲,父子兩人停下腳步,警惕的望着周圍,父親也不自覺握緊手中的鐵釺。

沒過一會,五六隻雪人圍了上來,基本都是灰色雪人,但是領頭的卻是身上泛着綠光。

“雪人首領,難辦了......”父親嚥了口唾沫,默默把周瑾護在身後,手中鐵釺彷彿要被攥出水來。

“瑾兒,聽我的,一會我吸引他們的注意,你找準機會,立刻跑,跑回家,千萬不要回頭,知道嗎?”

周瑾此刻也緊張的不行,搭不上話,只能不住的點頭。手上也不自覺的抓緊父親的衣角。

“往後跑!”父親一巴掌拍開周瑾的手,舉着鐵釺衝了上去,周瑾此刻腦子一片空白,本能的往後跑去,腦海中只有父親的那句話“立刻跑,跑回家,千萬不要回頭!”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瑾早已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頭腦也漸漸清晰下來,於是他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又看,父親還沒有過來。

“父親應該沒事吧?”周瑾自言自語。

又等了幾分鐘,還是沒有父親的身影,年幼的周瑾不自覺的慢慢往回跑去。

周瑾的父親軍人出身,陪都防守戰他也正面參與過戰鬥,對雪人有一定了解,並且身手矯健,陪都淪陷後,他帶着身在陪都的一家老小,撤退過程中沒有跟上大部隊,流落到湖鎮附近。

儘管在湖鎮,他還是保留着軍人的本能,和其他同樣沒來得及撤離的同伴每日警戒,巡邏,修建庇護所。自己每日練武更不必多提。

偶爾在外也能遇到雪人,憑藉手中的鐵釺,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如果雪人實力不強,一不注意,可能就要化作雪水。基於對自己父親的信任,周瑾也是毫不猶豫的逃跑了。

可是這次父親卻遲遲沒有回來,周瑾不由得擔心了。往回走的腳步也不由加快了不少。臨近遇到雪人的地方纔漸漸慢了下來。

周瑾小心翼翼的摸到一塊大石頭後面,前面雪地雜亂無章,顯然之前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卻不知何時落入尾聲,周瑾快步跑過去,只見附近有兩灘已經微微凝結的水漬,還有......

還有一灘觸目的殷紅的血跡!

“爸!”周瑾喊了一聲,剛剛黑下來的夜空卻只有回聲。

“爸,你在哪?”周瑾又找了一圈 ,在不遠處的地方找到了父親的鐵釺以及一些打鬥中被撕碎的衣物。

“爸,你聽得見嗎?回答我啊”周瑾邊喊邊找,剩下的卻什麼都沒找到。

當然父親也沒有回家。

六年來,周瑾始終堅信父親並沒有死去,而是在某個地方養傷,等養好了他就回來了。所以他一刻也沒有放棄尋找父親的腳步。同時家裡還有母親和兩個姐姐,他要擔負起一個男人必須要擔負的責任。

自父親出事的那晚後,周瑾便開始努力學習父親留下的那幾本“武功秘籍”,學得差不多了他就出門尋找父親的蹤跡,並且同時尋找食物,交換信息和資源。漸漸和周邊十里八鄉的人們都有所接觸。

現在的世界並沒有太多糧食或者其他比較傳統的“食物”,基本都是四大發明的能量片,簡單,便攜,有黑市商人不知從哪裡進貨,然後交換各種物資。但是即便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地方,也算不上吸血,因爲這些買賣也要冒着風雪、穿過雪人出沒的地方,算得上是“腦袋別在褲腰上”的行當。

周瑾沒有其他的物資,只有滿腔對雪人的恨,恨不得殺光所有的雪人。但同時他也繼承了父親理智的頭腦,平常小心躲避,遇見落單的雪人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殺掉它,“又報仇了!”周瑾心想。

這次運氣不錯,雪人死後溶化的雪水上有一顆灰濛濛的雪珠,周瑾彎腰撿起後擦了擦上面的雪水,放進斜跨的布包裡。又拾起旁邊的鐵釺,吐了口嘴裡的血沫,擡頭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道:“天色不早了,換點物資就回家吧!”

來到隔壁鎮子上,這裡粗看什麼都沒有,一片白茫茫,都被大雪覆蓋完了。但是周瑾左彎右轉,來到一片空地,面前有一塊四四方方的空地,沒有被雪覆蓋住。

周瑾環顧左右,沒什麼異常,然後俯下身子,撥弄地面,露出一個把手,狠狠一拉,整塊土地全部都被掀起,下面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進入洞口,小心翼翼的蓋上封口,往下走了一段距離,轉角竟然別有洞天。

轉過拐角,再走一段距離,發現周邊土地有很多洞口,轉入一個有標記的洞口後,周瑾消失在黑暗中。

這是最基本的人類倖存者們所能做的最好的自保措施。地面上建造房子遇到暴風雪不易避寒,並且容易被雪人發現,危險係數太大。將居住地挖在地下,既安全又保暖,並且爲了迷惑雪人,進入地下後更是挖了很多“假洞口”,進入這些假洞口,裡面要麼是巨大的深坑,要麼是危險的陷阱,防止萬一被雪人戳破僞裝,也好有應對手段。

同時人心險惡,這些僞裝也是爲了防止很多別有用心的人做一些別有用心的事。

周瑾輕車熟路,穿過各種洞口後,來到一間有牌匾的木門前。牌匾上有這個洞口唯一的燈光,那是由燃料罐供能的汽燈,微黃的燈光映射出牌匾上的幾個大字--“雜貨鋪”。

這是方圓幾個鎮唯一可以買到各種物資的地方。

推開門,突然來襲的強光差點讓周瑾睜不開眼,緩了一會適應下來後,門內的場景才映入眼簾。

裡面是一個非常大的人工洞穴,洞穴中央的頂上掛着一盞明亮的汽燈散發出刺眼的光芒,亮如明晝。汽燈下面有四五張桌子,桌子上幾個盤子上擺着不知道什麼動物的肉,色澤明亮,香氣四溢。每張桌子上還有幾個酒瓶,隱隱有酒香傳來。

“小瑾來啦,來,你馬叔今天弄來了稀罕玩意兒,吃點?”一個頭戴氈帽的大叔見到周瑾進門,熱情招呼着。

雜貨鋪是附近方圓幾十公里唯一可以換取生活物資的地方,這個大叔姓王,聽說他有渠道可以從很遠的地方搞到很多稀有的東西,比如能量片和燃料罐,還有辣椒、酒精、藥品等等各種在這個時代十分稀缺的東西。接受的東西也很多樣化,只要是對其他人有用的東西都可以。當然最普遍的還是雪珠。聽說很多大地方需要雪珠,他收過來的雪珠也多半賣到大城市去了。

“不了,馬叔,王叔,我媽還在等着我回去呢,回去晚了她該擔心了。”周瑾回到,然後嚥了咽快流到嘴角的口水,轉身走向櫃檯,“嬸,我要兩罐能量片和三罐燃料罐。”說着遞上幾枚灰濛濛的,略帶體溫的雪珠。

櫃檯一個胖夫人緩緩轉過身,手上拿着周瑾說的幾樣東西,隨意丟在櫃檯上,周瑾道了聲謝,拿起東西推開門就離開了。

地球已經被冰封了幾百年,各種大型動物基本滅絕,沒有滅絕的也僅剩數量不多苟延殘喘。再加上雪人和人類的屠戮,根本見不到它們的身影,幾百年來絕大多數人類只知道它們存在過卻並沒有親眼見到過,更別提吃到它們的肉了。

不但動物,還有植物也見不到多少了。在沒有人類的地方,挖開厚厚的冰雪,可能會找到一些零星的樹木殘骸,剩下的只有一些苔蘚在冰雪的覆蓋下靜靜蟄伏着。而以前人類的口中的糧食,早已隨着能量片的發明而消失,更別提釀酒的穀物了。

“也不知道他們的酒肉哪裡來的,還別說,真的挺香。”吸溜口口水,抱緊懷中的能量片,打開地道的封口,頂着寒風,周瑾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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