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廢品回收站內。
周曉雯艱難的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呆坐在一旁,望着窗邊小鳥停留的沈南星。
剛想要起身,手腕處傳來麻麻的感覺,這讓周曉雯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輕輕撫摸着手腕上纏綁的紗布,周曉雯看着沈南星的背影。
“雖然表明看上去冷漠,但內心還是蠻善良的呢。”
內心這般想道,周曉雯的心頭不禁一暖。
此時的沈南星,一動不動的坐在窗邊,兩個眼袋下垂的厲害,雙目中血絲滿布。
“真皮座椅……”
嘴巴欲開欲合的,沈南星還沉浸在他那二八大槓的皮座被破壞的悲痛之中。
一想到以後真皮座椅沒了,硌屁股的感覺一下就上來了。
代入感的強烈,讓他突然想拉屎。
於是,固定了一整夜的姿勢終於有了動作。
沈南星的手上憑空出現一包紙巾,起身走向了廁所。
出人意料的是,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的周曉雯並沒有多驚訝。
其實昨晚她就已經見過沈南星的這個手段了,不論是憑空讓一件件廢品消失,還是憑空變出一個藥箱,她都看在眼裡。
周曉雯也是好奇,但她知道,這是別人的秘密,她沒必要問。
況且沈南星也不一定會說,問了反而遭人煩。
很快,沈南星拉完屎就出來了。
是的,這貨拉屎不沖廁所。
這大末世的,水資源都缺乏了,哪還有水衝?
沈南星出來,看見周曉雯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眉頭微微皺起。
“幹嘛?”
沈南星一邊問着,一邊走到了窗邊,將嵐柯爾神兵背上。
然後,沈南星將裝滿肉乾的揹包拎着放在了周曉雯旁邊。
隨即,又憑空變出兩瓶飲料,遞給了周曉雯一瓶。
周曉雯接過,沈南星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淡淡說道:“多喝點水,失血後身體容易虛脫。”
周曉雯接過,道了聲謝謝,擰開瓶蓋,只是喝了一小口,然後就把飲料緊緊的攥在手裡,不再喝了。
沈南星只是瞄了一眼,沒有說什麼,自顧自的吃着。
飲料是通過系統兌換來的,他還有好幾箱,還不同口味。
邊吃着,沈南星邊問道:“你想要我幫你什麼。”
聽到這話,正在細嚼嘴裡肉乾的周曉雯愣了下,隨即露出欣喜看着沈南星。
“你願意幫我了嗎?”她的臉上滿是感激。
這樣的表情讓沈南星有些不習慣,當即說道:“你救了我一次,我幫你一次,不想欠你什麼而已。”
周曉雯高興的腦袋如小雞啄米般不停點着頭:“嗯嗯嗯,謝謝你!”
得到沈南星的幫助,她的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這樣的話,一切都還有希望吧!”
她在內心這樣告訴自己,而那本是黑暗的內心,似乎看見了前方映射進了一道曙光。
看着周曉雯那火熱的表情,沈南星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內心像是某根琴絃被撥動了,讓他的心境有了些許波動。
……
小巷子裡。
沈南星蹬着他的二八大槓,後座載着的周曉雯摟着他的腰。
但沈南星的表情看上去,明顯有些不自在,而且還有時不時的眉頭皺一下。
“他孃的,果然還是真皮座椅舒坦啊。”
沈南星一邊蹬一邊罵罵咧咧着,眼淚不爭氣的落下。
再看二八大槓的皮座,此時是用一塊泡沫和紙皮包裹起來的。
因爲皮椅被狗頭人弄壞了,但車總不能不要,畢竟是個代步工具,比靠兩隻腳走路肯定是快多了。
但只剩一根鋼管,總不能嵌入皮燕子裡面吧?
要這麼做,一路下來,屎都得被攪稀咯!
所以,萬般無奈之下,沈南星只得弄出了這修補版的座椅。
而坐在後座,雙手摟着沈南星的周曉雯聽着他的自言自語,不禁輕笑。
聽到周曉雯的笑聲,沈南星的內心更加不好了,覺得這張臉是沒法要了。
丟人啊!
好死不死,小漁鎮這破地方的道路並沒有幾條是修繕過的,幾乎條條顛簸。
等到了目的地後,下車後的沈南星走路的姿勢都是外八字的。
周曉雯上前攙扶着他,卻笑個不停。
沈南星瞪了一眼周曉雯,後者卻完全控制不住,還在笑。
沈南星徹底絕望了。
“隨他吧……隨他吧……”
心中默唸着,二人來到了一片散民聚集地前。
當沈南星看見這個散民聚集地的第一眼,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們……平常是怎麼生存下去的?”
眼前的場景,是沈南星第一次見到過。
沒有城牆,沒有房屋,甚至連個防護欄都沒有,就這樣廣闊的空地上,一間間用爛木頭搭建的骨架,蓋上一件件破爛的衣褲被褥充當牆面。
與其說是聚集地,倒不如說是一片廢墟之上搭建的流浪漢聚集場。
這是沈南星最直觀的感受。
注意到沈南星的反應,周曉雯的神情也是有些黯然。
作爲末世的倖存者,他們也希望能加入到萬人級的營地之中,渴望得到庇護,渴望得到遮風擋雨的住所,渴望溫飽。
可是,營地的資源都有限,如果不能作出貢獻,那營地是不會要的。
原本週曉雯是具備進入營地的條件的,起碼她能加入拾荒的隊伍,也能得到一份安全的保障。
可當時小漁村營地卻只願意接納周曉雯,而不能接納她的年僅七歲的弟弟,無奈之下,周曉雯只能放棄加入營地,帶着弟弟加入了散民聚集地。
而散民聚集地的生存條件沈南星也看到了,大部分人衣不遮體,住的地方既不遮風,更不能擋雨,還時常漏風。
特別是冬季一到,基本散民聚集地就要死上三分之二的人,有三分之一是凍死的,還有三分之一是餓死的。
而且,就散民聚集地的條件,還有三分之一是有概率因爲衛生問題病死的。
但散民聚集地爲什麼不會滅絕,主要還是因爲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一批人加入。
這些人跟周曉雯姐弟差不多,都是無法進入營地的,所以只能加入散民聚集地。
沈南星此刻屁股沒那麼痛了,身軀筆直站立,但周曉雯的手還是扶着他,而他也沒有把對方撇開。
看到了營地情況的第一時間,沈南星瞄向了周曉雯。
他很難想象,這樣的環境下,周曉雯是如何堅持這麼些年的。
來的路上,沈南星也聽周曉雯說了些情況,也得知了周曉雯幫助的需求是什麼。
簡單來說,周曉雯跟弟弟兩個生活在散民聚集地,但不是目前這個散民聚集地,而是在距地此地不遠處的一條街道那裡。
雖然跟這裡的環境沒什麼區別,但好在那裡還有些破舊的建築殘骸可以做基礎,搭建住所,在冬天會暖和些。
只不過一切都因爲一支四百多人的散民隊伍來到,而被失去了。
這支散民隊伍的是從另一處聚集地來的,在此前遭遇了怪物的入侵,逃亡至此。
來到以後,仗着人數的優勢,搶佔了周曉雯她們這批散民原先的地盤,導致她們被迫到這裡來生存。
也是因爲被驅逐到這裡來,周曉雯的弟弟因爲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加上住所漏風,又沒有足夠的衣物保暖,在幾天前感染了風寒,高燒不止。
這也纔有了周曉雯冒着危險,跑到離聚集地那麼遠距離的廢品回收站附近尋找藥物的遭遇。
而周曉雯的請求,是希望沈南星能幫助她,奪回那塊地盤!
周曉雯還向沈南星保證,聚集地的所有人都會聽他的指令,哪怕是衝在前面當炮灰,也一定會配合的。
感受着周曉雯的情緒變化,有那麼一瞬間,沈南星的眼中出現了波動。
掃了一眼這聚集地的一衆散民,一個個的臉上滿是愁容,偶爾有那麼幾個很勉強的笑着,沈南星突然問道。
“你覺得就你們這羣人的狀態,就算加上我,真的能夠奪回你們的地盤嗎?”
這問題問的周曉雯愣住了,但隨即她又表情堅定的看着直視着沈南星的雙眼,重重的點頭。
“一定能的,大家一定都和我一樣,想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看着周曉雯的模樣,沈南星沉默了。
良久,沈南星緩緩說道:“一路上了解到現在,我能聽出,你似乎在這個聚集地裡能說得上話是吧?”
周曉雯點了點頭,道:“嗯,聚集地領袖在死前,指定我來帶領大家,所以我名義上算是領袖。”
“領袖嗎?”
沈南星思索了下,又問道:“我發現集聚地沒有散民兵是吧?”
聽到這句話,周曉雯神色暗淡的低了低頭,道:“都跟我們的領袖戰死了,爲了抵抗那支強盜散民。”
沈南星點了點頭,摸索着下巴。
片刻後,沈南星道:“帶我去看你弟弟病情。”
周曉雯點頭,帶着沈南星,在一衆散民的目光中,來到了一間住所內。
掀開布走進去,一陣潮溼的味道撲鼻而來。
沈南星眉頭一皺,沒有說什麼,而是上前查看。
接着,沈南星從系統倉庫中取出藥箱,找到何濟公藥散,並從系統倉庫中取出了一瓶礦泉水,倒了些許在竹筒杯裡,再將藥散倒入,攪拌均勻後,給周曉雯的弟弟餵了下去。
何濟公藥散,華夏良心國貨,退燒效果一流。
對於系統兌換出來的藥箱中有這樣的東西,沈南星覺得還挺不錯的,起碼考慮到位了,連退燒的都有。
接着,沈南星站起身,對着周曉雯說道:“拖得時間有點久了,只能先用藥散退退燒,其他的營養調理總歸還是需要萬人級營地裡的專業診所才能做到。”
周曉雯一言不發的點了點頭,看得出來,聽完這話她完全開心不起來。
沈南星見狀,卻也是淡淡說道:“不用擔心,反正幫你的過程中,我能順便給你弟弟的病處理好的。”
周曉雯聞言,眼裡這才恢復了光芒。
而沈南星摩挲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說道:“給你個任務。”
周曉雯仔細傾聽。
沈南星接着說。
“你去把整個聚集地的散民都聚集起來,然後把包裡的肉乾都分給他們,一百來號人,包裡的肉乾不少,每個人都應該能吃上一點。”
停頓了下,深南行憑空變出一箱礦泉水。
“水的話用竹筒杯子也分一下,保證每人都能喝上些水。”
“然後等他們吃完喝完後,組織他們在附近,回收一切廢棄物品,大到各類貴重家電,小到礦泉水瓶。”
說着,沈南星晃動着剛拿出來的礦泉水:“例如這種,凡是廢品,一律不放過,全都帶回來。”
周曉雯一臉疑惑:“要這些幹嘛?”
沈南星微微一笑道:“這可是我們的籌碼。”
周曉雯不解,但沈南星也懶得繼續解釋,只是扔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今天能收多少收多少,我有些事要辦,太陽下山前回來。”
周曉雯站在門口,看着沈南星離去的背影。
雖然她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但在看見沈南星笑的那一瞬間,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